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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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多久。 踉蹌的腳步聲傳來,漸看到一只手,一只蒼白帶血的手按在了山壁山,帶著茫然的喘息。 她看到了外面的陽光,卻覺得視覺很恍惚,然后她痛苦跪下了。 她按住了心口,無法控制體內翻涌的隱疾復發,攻占她的身體每一寸血rou。 梨白衣跟拓澤大驚失色,后者上前欲扶住她,卻感覺到這具身體森寒刻骨,從骨髓里涌出寒氣。 在這樣極端的痛苦中,她卻在說:“你知道嗎?她……她是我最家里最好的姑娘……從小就傲氣,倔……好多人疼愛她……從不需要對誰讓步,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去為誰付出……她討厭我,從小就討厭我,要跟我爭高下,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她,那是我故意的,我是不是很壞?” “我想看她生氣,看她瞪我,那么鮮活,不像我,骨子里都藏著算計……” “白衣啊,我做夢都想像她一樣?!?/br> “可我毀了她?!?/br> 她抬起臉,眼里沒有淚,只有明明光輝占滿卻顯荒蕪的世界。 空洞無邊際。 梨白衣在落淚之時,聽到她最后微弱一句話。 近乎虛無縹緲的一句話。 “原來……真的有煉獄啊?!?/br> 她在昏迷過去之前,低下頭,跪在了光明與黑暗之間,仿佛垂下的頭顱被黑暗跟光明的一寸界限所斬。 斬首酷刑一般。 昭國世家最高傲的血脈終究對這慘淡人間低了頭,卻在三寸光輝跟無邊黑暗交融的界限里被斬首。 山野寂靜,天地無風。 ———————— 烏靈謝氏,梨白衣提劍站在院子里,對莊無血等人說:“謝明黛的死訊不準傳回都城,只說還未找到?!?/br> 十二監的人有些異議,梨白衣則是看了他一眼,“你們亦可回都城跟君上稟明問上意?!?/br> 眾人不敢言語。 梨白衣轉頭,看見莊無血臉色煞白,只看著遠處停放謝明黛棺槨的屋舍,她皺皺眉,終究沒說什么。 另一房屋面前,拓澤抱劍而立,已守了一日一夜的他不知疲倦。 梨白衣來的時候,他沒有讓步,但很尊敬對方。 “主上現在,不想見任何人,請梨姑娘海涵?!?/br> 梨白衣沒有強迫,只是道:“她隱疾如何?” “已壓制?!?/br> “什么時候她想回都城了,喊我,我帶她回我樓內請我師傅看一看?!?/br> 頓了下,梨白衣再次道:“明黛姑娘的事,我已吩咐好,暫不會傳回都城?!?/br> 拓澤抬手作揖,彎腰鞠躬,卻是不言語。 梨白衣看到了他猩紅的眼眶。 自古,士為知己者死,若非絕對的忠誠,無法感受自己尊主那般極端的痛苦,為之痛而痛。 這一日夜,她也未能安眠,仿佛每時每刻都在回想那洞中一幕,也回想起謝明謹幾瘋魔后又克制了痛苦跪首的樣子。 那是一個極端純粹的人,因為愛極端克制,恨也極端克制,最終變成了極端的復雜。 如同四年前……但她不知如今的謝明謹似乎依舊能走出來。 四年前,只是他人言語。 四年后,卻是親身煉獄。 梨白衣有些茫然了,第一次覺得這人世間的苦痛,端是比劍道之上的困難還要可怖千萬倍。 ———————— 梨白衣卻不知,拓澤身后的屋中無人。 此時的明謹不在烏靈謝氏老宅,也不在烏靈城中,而在城外。 城外東道郊區的烏靈,最近少有烏靈人愿意去,因為因前段時間的戰亂,流民云涌而來,不過不同于別地的流民被驅趕,烏靈的流民是得到了妥善安置的,除了郡守聯系原地遣送回去,也有人給了另外的銀兩幫助他們回鄉重新生活。 不過因為畢竟人多,本地人也不會前去。 今日,這個駐扎著五百多人的流民團正迎接了一伙人,說是來護送他們回故鄉的,路上,騎馬的一個漂亮大jiejie問同行的小男孩他身上的新衣服哪里來的。 小男孩剛要說話,他的母親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訕訕說是別人送的。 “可是小圣人商行?” “是的,姑娘您知道?!?/br> “我也是這個商行的,這次,也是我們特地護送你們回鄉?!?/br> “那可真太感謝你了?!?/br> 婦人正要巴結對方,卻突看到對方眼底的冰冷,她呆了下,心悸蔓延到喉扣,卻不能說話,因為被人點了啞xue,然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這個女子親昵扶住了腦袋,后者笑盈盈問:“可是你的爹爹得了什么好差事,賺到了錢財?” 小男孩尚不知自己母親的異樣,他笑嘻嘻說道:“是的呢,父親回來的時候可高興了,說是天大的好差事,還白得了十兩影子,不光我父親,我叔叔他們也都拿到了,回來的時候好生高興,可把其他人羨慕壞了?!?/br> “那他們有說是什么事么?” “沒說,反正不與我說,倒是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嘀嘀咕咕什么,我好幾次想聽都沒聽到,他們不讓我聽?!?/br> “那你說說他們是怎么嘀咕的?!?/br> 小男孩歪著腦袋想了下,竟是擠眉弄眼抹口水的樣子。 女子看著他,看了很久,看到小男孩都莫名恐懼了,卻見她笑了。 那笑,如同天仙一般。 小男孩看呆了。 第213章 折斷(最近我不看評論了,怕你們罵我,捂臉) “jiejie,你真好看,跟仙子一樣?!?/br> “是么,那你去問問你的爹爹,可看到過如我這般天仙的女子?!?/br> 她這話說著似幽默搞笑,但邊上的天狗卻能看出自家主上平和之下的不可捉摸的情緒。 現在的謝明謹,像是一團變化無常的云霧。 “好嘞?!?/br> 小男孩飛快跑了過去。 那個換了新衣服,邁著二八步的鄉野匹夫聽到這話到時候,第一時間表情古怪,但回頭看明謹的時候,正好對上她淡淡的目光,忽變了變臉色有些不安,但看明謹接下來也沒做什么,他就又放松了,掂量著新到手的銀兩喜不自勝。 這樣的人,也不止一個。 世間人,百態面孔,重疊了,都是一張惡修羅的猙獰面。 明謹忽然就笑了,再沒言語,而是安然平和騎著馬。 直到好些個男子似乎察覺到不對。 “這不是往我們家鄉的路啊,大人,這路不對?!?/br> “前面是好像是那什么山?!?/br> “琯澤山,對,聽烏靈的人這么說?!?/br> 一些心里有鬼的人終于感到不對勁了,正要叫喚,也正要拉著家人跑走,但來不及了,天狗等人已經將周遭看護起來,亮出了刀劍,并且,明謹拿出了一把長長的笛子。 “來之前,給你們的井水里下了點東西,現在,也該活了?!?/br> 她吹響了笛子,蠱蟲發作,這些人頓然痛苦哀嚎起來,而后,在天狗等人的驅趕下不得不往山上走。 天狗道:“此前為了十兩銀子就能上山,現在為了活命,就這么為難?” 這些人痛苦不堪,最終在明謹無聲的帶領下到了山中,進了山洞,山洞被把控死。 沒有人進去,這一次,依舊是明謹一個人進去。 起初,有笛聲,有那些人的哀嚎聲,后來,有廝殺聲,再后來……血腥味滔天翻涌而出。 天狗等人站在山洞外,一方洞察山中動靜,避免有人上來,二來,收著這個洞口,任由里面如煉獄,天狗等人臉上卻只有冷漠。 他們非不知人間疾苦的人,他們也從荒蕪貧瘠中來,于窮困中被她收入麾下,曾幾何時,什么可怕的事沒見過,他們會心軟嗎? 為人下屬,他們只怕自己主上心軟。 而謝明黛……他們并不陌生。 其實跟明謹多年的老下屬能懂為什么她說那是她最想成為的謝家姑娘。 因為她一開始就是那個年幼時乍一失去母親就得設下心房與至親虛與委蛇的謝明謹。 她缺失且渴望的,謝明黛身上都有。 —————— 也不知道多久,天狗看著太陽光,微瞇了眼,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前天是拓澤,今日是他,但他忽然明白為什么拓澤昨天一天都不怎么說話。 他轉過身,看向從黑暗中走出的明謹。 這一次,她沒有吐血,也沒有跪下,只是慢慢走出,走到了眼光下,靴子上都帶著許多血,每一步都留下了血印。 一身血,鮮血重重粘稠的明謹仰面看天,她不說話。 像是無畏這滿身的殺虐昭然于灼陽之下。 而陽光照耀下,她身上的血腥味反而散發更濃烈。 這是謝明謹此生最臟污的時候。 不遮掩,不克制,仿佛釋放了某些骨子里深藏的愴然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