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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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可惜的,她如今在謝家處境也不好,舉步維艱,怕也是個驕傲的主兒,哪敢出來讓我們見到狼狽?!?/br> “估計是謝老夫人不肯放人,畢竟久聞老夫人十分厭棄她,估計是剛回去就被教規矩了,如今正是在跪宗祠抄佛經呢?!?/br> “估計是,是以綺思你不必難過,你一片好心,她不知感恩罷了?!?/br> 在小姐妹的安慰下,葉綺思總算欣慰了幾分,柔弱道:“她應當不是那樣的人,可能只是處境艱難?!?/br>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把人往好的地方想,若無犯錯,怎會被遣送別莊,只是都城那邊太遠,我們不知罷了?!?/br> 幾個人掰扯起明謹舊事,葉綺思狀似無意提起道:“其實我不甚明白,為何那日見著蕭家小公子那般痛恨謝姑娘,讓人看著好生害怕?!?/br> “這事啊,說起來也是……” 第20章 無辜 ———————— 蕭家。 蕭禹此時分外惱怒,“這事我跟她沒完!她敢砸我車!她竟然敢砸我車??!” 蕭家人寵他,下人懼他,也沒什么人敢攔他發脾氣,只能哄著他。 待正廳出了砸東西的聲音,大門跨過一條腿。 “又是誰惹怒我們家的小公子啦?” 蕭禹轉過頭,看到自己大哥,眼睛一亮,“哥,你怎么回來了!” 蕭季笑了笑,伸手拍拍他腦袋,道:“剛有假,回來看看你跟父親?!?/br> “哥,你來得正好,那謝明謹也回來了,她還……” “就是那個把你吊在樹上差點讓你死掉的謝明謹?” 蕭禹表情一僵,似乎覺得往事不堪回首,嘟囔道:“我才沒那么慘,她也沒那么大能耐……反正她這次是真的惹怒我了!” 聽清他的話,蕭季眼眸一瞇,嘆道:“那都是你小時候的事情了,你不一直記著?我剛剛還聽下人說你主動招惹的人家,你是兒郎,她只是一個女人,何必跟她一般見識?!?/br> “哥,你怎么還幫她說話!”蕭禹生氣得很,氣呼呼走了,蕭季面露無奈,只能讓人跟著。 彼時蕭禹跑出去后,問起身邊小廝最近謝家有什么事兒。 小廝知自家公子用意,便挑了跟明謹的事說,“哈,她家那個可怕的老太婆沒罰她跪宗祠嗎?真是太不得勁兒了,那什么葉家的請帖也拒了?也對,她哪里看得上葉家……不過快給那個東家表小姐過生辰禮了吧,嘿,這她可推不了,小爺我一定要去好好看看她的狼狽樣子!” 小廝一怔,人家姑娘生辰禮,咱家可沒接到謝家請帖啊爺。 您這是要翻墻進去嗎? ———————— 這一日,客滿云集,謝家該到場的都到了,不過最能熱鬧的卻是東家人。 入謝宅如入自家,隨意點評,笑意連連,讓氣氛好生熱烈,別看只有兩族,可到場的本家女眷就有數十個,更別提加上孩童跟兩家男子。 若是加上其他旁支,數百號都絕對打不住,所謂大族不外乎如此。 云潛樓位居之地本僻靜,不與其他居所接壤,距離主宅也有些距離,但也聽到了那邊的熱鬧動靜。 謝明月是個愛熱鬧的,本該對此十分艷羨,卻不想竟也拖拖拉拉,并不急著前去。 芍藥頗為欣慰,“雖然四姑娘待姑娘態度不敬,不合禮數,可到底心里還是念著姑娘這個jiejie的,還曉得等您一起去?!?/br> “她估計不是等我?!泵髦敳碌街x明月想當黃雀,故意聽話搬過來,不過是加重她跟老夫人的對招,但不會一再挑釁老夫人權威。 “那她……” 明謹搖搖頭,“不知,也許是單純討厭一些人罷了?!?/br> “走吧,時間快到了,不能失了禮數?!?/br> —————— 明謹下樓的時候,剛好遇上同樣要出發的謝明月,后者有些不自在,“分開走哦,反正我們也不熟?!?/br> “嗯?!?/br> 明謹應下了,謝明月嘴巴動了動,還想說些什么,卻見前者已經走了。 謝明月懊惱,在地上跺了下腳,這才懨懨帶著人出發。 —————— 此前明謹就已經從芍藥的只言片語中知曉這位表小姐的受寵程度,卻不想排場這么大。 路上遇到的丫鬟一個個托舉著美酒佳肴,云鬢香風,而過路樓閣錦燈結彩,熱鬧氣派。 氣派,豪奢。 芍藥越看越氣,卻沒看出自家姑娘什么情緒,后者前幾日走過這些路,如今再走,竟是如同多年未曾離似的,一草一木都在她心中。 主屋前面是十分氣派的花苑,過假山小路的時候,明謹聽到前面傳來動靜,微挑眉,卻未猶疑,反而眼底微漾,嘴角輕勾弧,步履如舊,任由芍藥替她撩開了花絮柳枝,仿若一道簾子,當她跨出那一步,眼底的深沉斂消于盡,全然變成了沉默與溫軟。 若是謝明月在此,定又會暗唾她變臉如同翻書。 走近后,主仆入目便見侯在花苑里的謝東兩家年輕一代們。 像是兩個世界的碰撞。 正是熱鬧的時候,小姐們貴氣,公子們氣派,談笑間輕松隨意,仿佛匯聚了烏靈郡所有的金銀靈氣才養出這般底蘊。 明謹的到來讓這些人的談笑戛然而止。 ———————— 明謹帶回謝家的人其實不多,畢十一這些人也都待在外院,能照顧她生活的除了芍藥也沒幾個。 相比其他謝家小姐各個丫鬟仆役一群群侯在邊上伺候,她就帶了一個芍藥,顯得單薄寒磣許多。 可那時候,誰也不曾想過她身后多少人,就她一個,足以。 一種皮囊之色,止于艷,灼于眼,卻又如遠山倒映的一秋江水。 她一來,他人就靜了。 明謹對其他人已基本不認得,畢竟東家的不熟,本家的這些么,年幼便離烏靈的她,如今憑著舊時孩童眉眼也認不出幾個。 除了明黛,也就一個少年。 少年俊秀,唇紅齒白,但眉眼帶著幾分陰郁,年紀輕輕眼中已有城府,看她的眼神卻顯銳氣跟厭惡。 倒不是憑眉眼認出的,而是眼神。 明謹猜到了對方身份,他卻只盯著她,并未說話,倒是邊上一個年紀大一些的青年不懷好意道:“阿檁,你家大jiejie阿,還不喊?!?/br> 邊上幾個公子哥頓時譏笑起來,打量明謹的眼神也分外露骨放肆。 他們對局勢的判斷能力有限,畢竟一些不堪為人說的隱秘,老夫人也不會自曝其短給這些小輩們知道,他們看到的也只是表層的一面——被放逐到別莊,這在世家子弟看來就已經是毫無價值可言,不值得忌憚。 他們當然很隨意。 恰好明謹又生來一副走哪都為人矚目的皮囊氣質,清骨竹節,端莊矜泠,惹人欲折之念尤甚。 不久前才跟明謹口頭交鋒一回,且“約定”今日再見的明黛微微皺眉,她向來高傲明艷,性子剛烈,今日本決意好生跟明謹過招的,可遇見東家這一群人,心情割裂許多。 她瞥了這幾個人一眼,眼里閃過厭惡,再看明謹,哪怕她自認美貌,也一早就開始準備妝容,明明之前已得到這里所有人的驚艷贊美,可某人來了,她依舊憋悶。 于此年紀,于此年歲,皆是芳華時,誰也不及風情,憑的也不過是那點天生麗質跟后天華衣美服造就堆砌的精美驕傲,本來她也自問不輸謝明謹什么,只是類型不一罷了,她不愿屈下。 可……總覺得還是輸了。 明黛一貫想跟明謹較高下,從小到大都是,哪怕后幾年對方去了都城,隔著千山萬水,多少年了,骨子里那點計較的心思就沒弱過,可看對方一副無言沉默任人可欺的樣子,又倍感惱怒煩躁,雪白的手指不由壓了下腕上的琳瑯珠鐲,稍稍用勁。 她還是不信她這個二姐會忍下這一切。 她可不是這些東家人,也不是那些年幼不經事的,她對明謹的了解比其他人多得多。 被呼喚的謝之檁沒理會這些人的嬉鬧,只淡淡瞥了明謹,仿佛漠視一般。 他本以為明謹會說什么,嘲諷他,攻擊他。 結果明謹沒有。 這些人對她的嘲諷,嬉鬧,她都忍……也不像是忍,他總覺得更相似于無視,像是在看街頭傻子賣藝。 那種眼神,深得很。 內心隱忍敏感的謝之檁不由皺眉,也壓了壓心思,有些等待思量起來。 那幾個青年見狀,越發得意,還問明謹在鄉下過得怎么樣,要不要下地種田蕓蕓。 東家的幾個小姐也捂著絹帕笑,他們跟老夫人一脈,老夫人厭惡明謹母女,他們自然也看不慣,如今明謹落魄,毫無當年銳氣,可不得好生欺負么。 謝家人本明哲保身的多,可看他們太過分,一時不少人臉色有些不好看。 可這些年老夫人偏私,積威甚重,主掌烏靈本家的謝瀝都在對方壓制之下,何況他們。 明謹依舊無言,讓人看著越發好欺負了,只是謝明黛察覺到自己被對方看了一眼,那一眼,怎么說呢,謝明黛感覺對方若不是在表達自己無奈的處境,就是在表達她們都很無奈。 是啊,東家人如此猖狂,能如此欺辱她謝明謹,難道以前沒有欺辱過他們謝家人? 其實相差不大。 謝明黛終究有些家族觀,也不愿被明謹類同了去——今日是后者被欺辱,可若是后者認定她謝明黛這些年也被東家人壓制,那就太讓她惡心了。 謝明黛面容趨冷,忽然凝聲道:“我怎么覺得今天是我們謝家人來你們東家過生辰,不過依舊是給你們東家人過就是了?!?/br>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是東家,而非謝家。 她驟然發話,東家一群人有些懵,此前逗趣謝之檁的東家公子東嘉書面色不太好看,笑著對謝明黛道:“明黛,你說什么呢,我們可不是那意思?!?/br> 東家有意讓他娶謝明黛,他這些年也沒少獻殷勤,可后者高傲,一向不愛搭理他。若非為對方貌美,加上謝瀝官路亨通,又背靠謝家這龐然大物,他才不會由著這大小姐脾氣。 “那你們還能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明白了,我們謝家人還沒說什么呢,你們東家人話就那么多,真以為你們姓東,就哪兒都是你們做東???!” 剛從岔路跳出來的謝明月拳頭緊握,怒瞪東嘉書,嬌俏的小臉蛋漲紅了,氣勢洶洶。 東家人大概沒想到只是欺負一個謝明謹,謝明黛跟謝明月這兩個往日不和的謝家小姐會相繼跳出來。 “謝明月,你有毛病吧,你忘了她是誰啊,如果不是她,謝大人會對你們姐弟那么冷淡?你倒好,還護著她?你腦子壞了!” 東嘉書很清楚謝家嫡脈三個孩子的利益關系,可以說,只要有一個謝明謹在,這兩人的地位就會被無限壓制,他們都看得清,沒道理謝明月兩姐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