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姚家的女兒個個都能說,姚瑾把太子也拖了進來,姚纓就由不得了。 姚纓抬頭望著太子因為神情繃緊而愈加硬朗有型的側臉,以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久不吭聲的太子這時才淡淡道一句:“宮內機構冗長,事務繁瑣,皇后先把要做的一一列出來,詳細明了,也好讓太子妃更易上手?!?/br> 否則,免談。 姚瑾聽出了弦外之音,胸口更是堵得慌。 沒事,只要姚纓敢接,她就有信心讓這個只會在男人懷里撒嬌的小玩意出錯。 后宮妃子得到風聲到得也快,尤其沒有子嗣的陳妃,家世不顯,才貌在宮里頭也不算出眾,向來以皇后馬首是瞻。 一跨過外頭殿門,還沒進來看到人,哭聲就已經飄過來了:“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就受傷了?皇后千金之軀,你們是怎么看著的?還有太子妃,為何不護著娘娘點,娘娘后宮之主,還是她長姐,” 瞥到太子那張冷沉著的臉后,陳妃一瞬間消音,面色很快彌漫上尷尬的紅,朝著太子欠了欠身。 姚纓在太子懷里探出腦袋,沖著迎面而來的陳妃笑了笑:“是啊,怪我沒當心,哪知牌匾居然會掉下來,對不住皇后了?!?/br> 陳妃磕磕巴巴:“怪不上,怪不上,都是牌匾的問題?!?/br> 一提到這,太子沉聲對著身后跟著的內務府總管吩咐:“去把當日殿前值守的內侍控制住,一個個的查?!?/br> 不必太子爺親自下令,內務總管也早就展開行動了,只不過有個小太監幾乎在兩位主子出事的同時就畏罪自戕了,另外幾個沒有明顯的疑點,即便因為失職而處置了,這事怕也只能成為一樁無頭公案。 被太子抱著一路舒舒服服回到東宮的太子妃心情未受明顯影響,面上掛著溫雅的淺笑,倒是譙氏聽聞后嚇了一跳,將姚纓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拍著胸脯道:“謝天謝地,這腳傷才剛好,再出個什么事,可怎么辦?” 太子把人送到后就折返回了前殿,姚纓沒有留,知他有事要做,吩咐宮人做好去乏益氣的膳食送過去后,自己饒有閑情地跟譙氏說笑:“這回你要擔心的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傷筋動骨的,我瞧著都覺得疼?!?/br> “她這,她這,到底是為什么???”譙氏壓低了聲,喃喃自語。 姚纓聳了聳肩,沒吭聲。 只能說人各有志了。 與生俱來的嫡長女身份,使得姚瑾打小就自恃高人一等,便是繼承王位的五哥,她都沒放在眼里,更不提其他弟妹了。 譙氏遲疑道:“不如我年后再去尋人?反正她也傷了?!?/br> “不,她越是這樣,咱們更要盡快確認那人身份,她只要腦子沒傷,嘴也沒啞,想做什么一句話的事,又無需她親自動手,” 姚纓喝口茶潤潤嗓子,接著道,“更何況,她這一遭示弱,沒準就是障眼法,緩兵之計,轉移我們的注意,使得我們松懈麻痹?!?/br> 譙氏一聽,又是一通點頭:“是的,我一時糊涂了?!?/br> 姚纓以為,譙氏不僅要出這一趟門,還得趁早,如果可以,最好把那人帶回來,姚纓想親自見上一見。 南安,下了幾日的雪,終于停了。 唐素云倚在窗邊,想心事想得出神,陳良走到她身后給她披上斗篷,溫聲道:“你頭總算不疼了,大夫說不能大意,你自己也要上心?!?/br> 若不是這兩年唐素云舊疾復發厲害,他們也不會冒險進京,這種風雪天,反而是天然的掩護,那人怕也想不到他們會這時候回來,只因尋一味上京才有的御用藥方。 唐素云的記憶缺失了一斷,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只有一個個模糊的片段在腦子里閃現,好在她運氣不錯,碰到了良人,陳良這些年對她一直不離不棄,她感恩在心,也愿投桃報李。 “我只遺憾,沒有給你留下一兒半女?!彼仓皇强粗贻p,其實已經三十有五,加上這個病拖累,想要孩子更難了。 這也是唐素云決定上京治病的原因。 再拖下去,她就真對不住陳良,對不住陳家了。 陳良倒是比她想得開:“陳氏族內那么多孩子,我到時過繼一個到名下就是,你也無需太過擔憂,小妹這幾年還算爭氣,已經做到了妃位,有她幫襯著,我們想弄到那味藥也不難?!?/br> 前提是,不被那位察覺到。 不過這么些年過去了,那位早就位極人臣,坐擁嬌妻美妾,想必早就淡忘了吧。 但愿了,唐素云也如此期望。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前頭傳來。 夫妻二人無聲對視,新買的宅子,無親友在此,誰又會在深夜到訪呢。 “趕緊的,開門,近日有亂黨混入城中,官爺來排查了!” 陳良聽這聲音有點耳熟,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好像是賣他宅子的那個二道販子。 “你歇著,我去看看,我沒喊你別出來?!?/br> 陳良出去后把門帶緊,到了前頭,輕輕開了條縫,就被人從外面一腳大力踹開了。 幾個腰挎大刀的官兵兇神惡煞立在門外,領頭官爺虎視眈眈望著陳良,扭頭問身旁矮個男人:“是他?” 矮個男人忙點頭:“就是這位,他的夫人跟您畫像上的起碼有個八成像?!?/br> 女人容貌生得極好,矮個男人匆匆瞧上那么一眼就記住了。 陳良暗道自己還是大意了,面上強裝鎮定:“劉兄弟怕是認錯了,我們夫妻初到貴地,人生地不熟,更不可能得罪人了?!?/br> “有沒有得罪人倒是另說,不過你這夫人,勢必要跟我走一趟了?!鳖I頭官爺說著就要往里闖。 陳良文弱之軀,根本無力抵抗,拼了力氣去攔,卻被大漢一腳踢開。 “我跟你們走,你們不要傷我相公?!?/br> 陳素云裹著斗篷走過來,神色凄凄,果然還是逃不開那人,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來得這么快。 領頭官爺走近了陳素云,就著火把細看,似乎有所顧忌,不敢怠慢,態度卻也是強硬:“夫人,請吧?!?/br> 然而,話音剛落,門口又是一陣踢踢踏踏的走動。 男人回頭一看,瞬間變臉,一隊高大精壯的男人身穿飛魚服,氣勢凜凜,赫然竟是神門衛。 為首的年輕男人個頭最高,陳良看到他雙眼一亮:“唐兄弟!” 唐烴朝陳良笑笑算是打招呼了,目光一轉落到他身旁的女人上更多了一絲玩味:“尊夫人這是惹到了哪位牛鬼蛇神,大半夜都不得安生?!?/br> 唐烴眼神說不上兇煞,但也不算和約,陳良背脊有點發涼,只覺這上京之路,怕是要千難萬險地渡劫了。 離陳宅不遠的客棧里,趙隨進屋后就取下掩蓋了大半張臉的斗笠,坐到桌邊喝了口熱茶,才道:“好家伙,一前一后兩隊人馬,后頭那隊明顯更厲害,我再想出手,已經尋不到機會了?!?/br> 沈三聽后什么也沒說,忽然問起了日子,趙隨愣了下:“我們那邊是臘月二十就封官印,準備過年,京中就不知了,事務繁多,恐怕會晚些吧?!?/br> 說罷,趙隨拍額頭又道:“對哦,我們得抓緊了,一封印就要戒嚴,再想入京怕是要等年后了?!?/br> 翌日,譙氏就帶上東宮令牌出宮了,一路順暢,無人敢攔。 姚纓專門設了個小佛堂,每日早晚都要各燒一炷香,她這一路走來,過了不少坎,可似乎冥冥之中有天佑,最終總能化險為夷。 便是早年不信神佛,到了這時候,坐到了太子妃的位子上,還是信一信為好,畢竟又多了份牽絆。 將來還會更多。 周祐是不信這些的,他貴為儲君,普天之下,無人出其右,他能信的,只有自己。 還有就是,佛者淡欲,他這才嘗到甜頭,還想一直嘗下去,可不想看到枕邊人成日對他誦經念佛。 好在姚纓只是自己信,并不奢求太子陪同,從佛堂出來后,該干嘛干嘛,太子要與她親近,她半推半就也就從了。 想開了也就那回事,把太子當作冬日里不要錢的暖爐,還能大大滿足女人的虛榮心。 抱著吻過一陣,周祐還想繼續,卻被姚纓塞了一粒冬棗,還問他甜不甜。 甜是甜的,不過太子更想吃的還是太子妃的櫻桃小嘴。 她腦袋一偏,他的唇落空,只吻到她側邊發鬢,他順手給她捋起散落的碎發往耳后一繞,再在她耳廓上輕咬。 男人花樣愈發多了,總能在她身上找到樂趣,沒一處是他折騰不了的。 “殿下,娘娘,皇后著人送印章來了?!?/br> 玲瓏外頭一聲喚,太子身子驀地一僵,姚纓立馬推開他,吃吃的笑,邊提聲道:“快拿進來?!?/br> 姚瑾這回還真是下了狠心,將象征著權力的印章都送了來,可見讓她接管宮事的執念有多深,亦或是挖了個天大的坑等她跳,這才舍得下老本。 別看印章權力大,實則很小,白白的一團,姚纓小心翼翼托到掌心,唯恐摔了。 她辨不出真假,拿給周祐看,周祐只在小時看過,那時,他母后還在。 周祐也不能確定,但又斬釘截鐵說是真的。 姚纓問為什么,皇后就不怕她占了不還了。 “她這樣大張旗鼓送來,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你若不還,那就是你的問題?!?/br> 周祐對姚瑾不屑的一個很大原因就是,姚瑾大智慧沒有,專愛玩這些算計人心,敗人品的路數,充分顯示了她內心的狹隘。 這樣的人其實最沒底線,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姚纓沒用紅泥,捏著小白章在紙上蓋著玩,卻仍是能留下淺淺的印子,可見姚瑾平日用得有多勤。 這玩意到她手里,更似燙手山芋,因為年關已至,事情又多又雜,她才嫁進來不足月余,就要經歷一次大考了。 周祐抱著她:“有孤在,不怕?!?/br> 姚纓笑著親親他:“真好,有殿下?!?/br> 沒多久,趙無庸過來了,周祐沒有避著姚纓,讓他直接就在這里稟告。 “那牌匾新換不久,本身就有點問題,與墻面并不貼合,涉事匠人還有主管太監已經打入地牢,聽憑殿下處置?!?/br> 周祐捉著姚纓的手,半晌才不緊不慢道:“拖到午門下,各鞭刑八十,死活不論,命各宮各派數十宮人前去觀刑?!?/br> 這是要殺一儆百,震懾牛鬼蛇神了。 姚纓:“那我們東宮也要派人去?” 周祐:“太子妃想親自觀刑?” 才不要,那種血腥場面有何可看。 姚纓有點于心不忍:“或許,他們是真不小心?” 恰巧這點不小心,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周祐異常認真看她:“在這宮里,不小心,便是最大的惡意?!?/br> 姚纓何嘗不懂,遂也只是問問就不再繼續。 倘若那牌匾真的砸到了她,且傷得很重,又有幾人真心為她難過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新就掉收,掉出陰影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