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鐘令儀只得叫兩個小弟子先去收拾一番,自己則提著燈籠送段魏過去。到了山腳下,偌大的屋子空無一人,黑暗中顯得分外破敗孤寂,前來打掃的小弟子覺得瘆得慌,段魏卻很是歡喜,打量著周圍說:“不錯,不錯,就是要沒人才好?!庇职汛驋叩揭话氲男〉茏哟虬l走,“行了行了,這樣就可以了,不用太干凈?!?/br> 鐘令儀見他趕人,不好多留,臨走前實在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師叔,你自從見了我便沒有好臉色,是不是因為我叛出師門,對我有意見?” 段魏詫異地看著她,“你叛不叛出師門,關我什么事?!?/br> 叛出師門一事實在成了鐘令儀的心病,見段魏不是因為這個針對她,當即大松口氣,沒好氣說:“那你干嘛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哪里得罪你了?” 段魏哼道:“你還有臉問我,你留下鄒飛燕不讓她回靈飛派,到底什么意思?” 鐘令儀只覺莫名其妙,“我什么時候不讓飛燕回靈飛派了?那是她自己愿意留下來多住幾天,我這個做師父的難道還要趕她走嗎?” 段魏懷疑地看著她:“聽說太微宮招徒艱難,鄒飛燕資質不錯,又一向對你感恩戴德唯命是從,你別不是想搶靈飛派弟子吧?” 鐘令儀總算明白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了,頓時啼笑皆非,“段師叔,你怎么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我跟飛燕雖是名義上的師徒,然而我并沒有盡過為師的責任,也沒有系統地教過她什么,讓她留在靈飛派跟著你繼續修煉才是最好的選擇?!?/br> 段魏點頭說:“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就是她想轉投太微宮,我也絕不允許。你這個師父,空有名頭,我費心費力教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教的有點樣子了,你若是打著坐享其成的主意,想都別想!” 鐘令儀沒想到他對飛燕如此看重,調侃道:“段師叔,我以前讓你撥冗指點飛燕法術,你還不肯,現在打嘴了吧?” 段魏嘴硬道:“我收了你的大還丹,當然要認真教導了,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br> 鐘令儀笑道:“既如此,那我把飛燕留下個十年八年,自己教導,免得你說我空有師父的名頭?!?/br> 段魏怒了,“你只會火系法術,能教她什么?你知道怎么教她怎么水火相容嗎?你會冰刃術旋冰刺嗎?少在那兒誤人子弟!” 鐘令儀失笑,“段師叔,你有了飛燕這么好的衣缽繼承人,可得好好謝謝我??!別的且不說,大還丹總要還我吧?” 段魏裝作沒聽見,大還丹早就被顧衍用了,如何拿得出來?干脆往地上蒲團一坐,閉上眼睛表示自己要打坐休息。 鐘令儀搖頭笑著去了。 第二天段魏一大早起來盯著鄒飛燕練水凝術,罵她懈怠退步了,一直到太陽曬過頭頂才放她去吃朝食。吃飯時鐘顯說最近山里妖獸橫行,出了好幾起傷人事件,要去捕殺妖獸,問她去不去練練手。鄒飛燕心動不已,連連點頭。段魏卻不讓她去,說太微谷一帶的妖獸都跟弱雞似的,有什么好練手的,還不如專心把水凝術練好。鄒飛燕剛被罵了一頓,不敢反駁,悶悶不樂。 鐘令儀見狀說:“飛燕,你想去就去,我當年修行重要一課,就是捕殺太微谷的妖獸,若是碰上像劍齒狼、獅吞獸之類的妖獸,不要蠻干,要想辦法智取。顯兒,你好好照顧飛燕,若是碰到什么危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命要緊?!?/br> 鄒飛燕眼睛一亮,扔下筷子便和鐘顯跑了。 段魏瞪著鐘令儀,不滿道:“我在教導弟子,你故意拆我臺是不是?” 鐘令儀語重心長說:“段師叔,你獨來獨往不喜與人相處,難道要飛燕也學的跟你一樣不合群嗎?少年人天□□玩愛鬧,大家共同捕殺妖獸也是練習配合協作的絕好方式,你干嘛這么管著她,好端端的人都被你管傻了!教導弟子可不是這么個教導法兒!” 鐘令儀之言在情在理,段魏無話可說,不免又想到鄒飛燕之所以不愿回靈飛派,或許正是因為覺得孤獨,而太微宮有許多同齡伙伴的緣故,因此也不急著回靈飛派了,而是觀察起太微宮是如何教導弟子的。 當天鄒飛燕和鐘顯果然合力捕殺了一頭獅吞獸回來。這只獅吞獸乃是筑基中期,已經有了內丹,兩人捕殺頗為不易,皆受了不輕的傷,也因此格外興奮,甚至不辭辛苦,硬是把一頭上千斤重的獅吞獸扛回了太微宮。 第二天兩人去長洛城把獅吞獸內丹賣了,連獸rou獸骨都沒放過。鄒飛燕生平第一次自己賺到靈石,興奮不已,興高采烈說要做東,“師父,叔祖,我請你們吃靈羊湯吧,觀門大街后面有家祖傳小店,鐘師兄說他家的靈羊湯是整個長洛城最好的?!?/br> 鐘令儀不忍掃她興頭,說:“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br> 段魏就算不給全天下人面子,也要給她這個面子,亦是點頭稱好,雖然他根本就不想吃什么靈羊湯。 三人也不遲疑,當即起身去了長洛城。這家靈羊湯不愧號稱長洛城第一,湯色濃白,靈羊rou又鮮又嫩,入口即化,一點都不腥膻,如此美味,價格又不貴,生意自然極好,客流不斷,來的晚了還需要排隊等候,就連附近鋪子里的掌柜伙計都喜歡上這請客吃飯。 這家鋪子沒有包間,只有雅座,中間用屏風隔開。三人正喝著熱乎乎的靈羊湯,隨意說著閑話,忽然聽的隔壁幾人說起買賣傀儡的事來。只聽其中一人說道:“你想要多少傀儡?我可以幫你聯系散修盟的人,你也知道,他們向來只做熟客生意,陌生人一概不接待。不過說好了,事情一旦成了,你要給我這個數?!?/br> 另一人表示擔憂,“散修盟要先給一半的錢,不會到時錢給了,傀儡卻沒有煉制吧?”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們長天門跟他們私下合作好多年了,都不知道買了多少傀儡,一樣是先給一半的錢,又不獨獨是你這樣?!?/br> 鐘令儀聽到這里,忽然想起開平城外傀儡夜襲一事,心里不由得一沉,回去路上把這事說了出來,“當年要不是昭明君及時出現,靈飛派六十九名弟子就要折在開平城外的漳水上,事隔多年,至今仍然是一筆糊涂賬?!?/br> 段魏臉色凝重說:“我依稀記得此事,當時似乎死了好幾個弟子,如今看來,應該就是長天門下的手?!痹较朐讲话?,“我要趕緊把這事告訴掌門師兄?!?/br> 第二天他便帶著鄒飛燕回了靈飛派。 顧衍聽說后,心下又驚又怒,原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長天門對靈飛派早就虎視眈眈甚至痛下殺手,壓抑著怒氣說:“只憑隔墻聽來的幾句話還不能確定幕后兇手就是長天門,要跟長天門對質,還需拿出真憑實據,不過既然有了懷疑,事情就好辦多了。譚沖和不是廣發請帖邀請各大門派世家去長天門赴宴嗎,到時咱們去了浣花城再暗中查探便是。如此深仇大恨,我必定要長天門血債血償!” 第179章 浣花城(上) 太微宮也收到了長天門的請帖。原來西蜀地動五年后,浣花城重建一事終于完成的差不多了,加上譚悅音和申紀即將成婚,長天門雙喜臨門,有心大辦一場,譚綸親自出面,廣邀天下同道共赴盛宴,務必辦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 鐘令儀看著手里的請帖,訝道:“譚悅音和申如晦要成親?”心想之前在星月法會上,兩人就是普通師兄妹關系,一點其他的苗頭都沒有,怎么突然就要成親了?之前譚孔雀不是還一直追著景白說要嫁給他嗎,這是看沒希望了,于是改變目標換人了? 鐘顯不知她心里在腹誹譚悅音,興沖沖說:“姑姑,你會去吧?我還沒去過西蜀呢,聽說那邊風土人情跟咱們中原大不相同,我也想去看看?!?/br> 鐘令儀把帖子一扔,沒好氣說:“七月初十,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浣花城又山高路遠,我巴不得窩在家里吹涼風呢,你倒好,還要去湊這個熱鬧?!?/br> 鐘顯便說:“那正好,姑姑,我替你去?!?/br> 鐘令儀嘆道:“唉,沖和真人的面子誰敢不給,就是天上下流火我也得走這一趟?!?/br> 鐘顯笑道:“到時昭明君也會去吧?!?/br> 鐘令儀想到景白也會去,對冒著酷暑前往浣花城赴宴倒沒那么排斥了,心里不禁期待早點見到景白。因此七月初五她就帶著鐘顯、楊球還有幾個小弟子出發了,天氣炎熱,一行人只早晚趕路,也沒乘坐法器,一路晃晃悠悠御劍飛了三天才到。本以為離盛宴還有兩天,到的不算晚,誰知大家都來了,就連離得最遠的散修盟都比她早到一天。 一進浣花城,感覺和其他地方明顯不同,整個城池依山而建,房屋呈階梯型往上延伸,腳下是數之不盡的石梯,陡峭狹窄,好不容易走完一程,轉個彎又是一程,好像無窮無盡一般。而且天氣酷熱難耐,又悶又熱,一絲風都沒有,只要一動就汗流浹背。鐘令儀覺得太微宮夏天已經夠熱的了,幸好還有神女湖能帶來一絲清涼,這浣花城比太微宮恐怖多了,簡直就是一座蒸籠,一行人還沒走到下榻的院子,所有人都跟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長天門趁著重建浣花城,修建了一大片院落,此次便將前來道賀的人安排在這些院落里。太微宮地位不顯,被安排在地方偏僻的小院落,里面還住著其他客人,鐘令儀也不挑,只想趕緊安頓下來,外面實在太熱了。 一到住處,鐘令儀立即施展靈力化了一大盆的冰,又忙著洗澡沖涼,換下一身汗濕的衣服,感覺才舒服些。吃過長天門弟子送來的冰鎮瓜果,她看看天已經黑了,暑氣下去了一些,問清楚溟劍宗住哪兒,便去找景白了。 誰知這浣花城全是彎彎繞繞的石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沒有一塊平整的地方,而且岔路特別多,鐘令儀轉來轉去,一不小心便走錯了路。中間問了個經過的路人,誰知那人指的路也是錯的,最后差點走出長天門所在范圍,后來還是找到長天門弟子,人家一路把她帶過去的。 此次譚綸親自下帖,各大門派掌門都來了,靈飛派和極意觀住一個院子,溟劍宗自然和散修盟一個院子。鐘令儀還未看見景白,先見到挽起袖子光腳坐在前院樹下乘涼的陸辭芳,身邊擺了好幾個冰盆,手上拿著一把扇子不停扇著,顯然熱的受不了,打趣道:“陸辭芳,你好歹也是散修盟盟主,如此不顧形象,成何體統!” 陸辭芳沒好氣說:“我還要什么形象,我們這些北關來的人,從來沒有在這么熱的地方呆過,關鍵不只是熱,還悶,氣都喘不過來,這哪是什么浣花城,根本就是火焰山??!” 鐘令儀見他大口呼吸的樣子,就像缺了水的魚似的,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 陸辭芳用力扇了幾下扇子,哼道:“你還有心思笑我,等會兒有你哭的!” 鐘令儀見他似乎話里有話,便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陸辭芳用扇子指了指后面院子。 這座院落乃是長天門最豪華的院落之一,占地頗廣,后院各處亭臺水榭掩映在高低錯落的花木之間,布局甚是精巧,當中還有一個假山堆疊起來的池子,溪水從假山上飛濺下來,落到水池里,一路蜿蜒而下,流到外面去了。景白正在假山上的涼亭里和人說話。鐘令儀遠遠認出是譚悅音,借著水聲悄悄走近,兩人也沒發現。 只見景白規規矩矩坐著,兩人不知說了什么,譚悅音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抱住景白,大聲說:“昭明君,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賴上你,也不要你負責,不過是一夕之歡罷了,你為何一定要拒絕我呢?” 景白被她此舉弄的尷尬不已,忙不迭掙開她,三步并作兩步躥到亭子外,一副逃之不及的模樣,一臉狼狽說:“譚姑娘,我已有妻子,你也即將成婚,怎能如此不顧廉恥——”就差罵她不要臉了。 譚悅音打斷他:“那又怎樣,你不說,我不說,誰又知道,男歡女愛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如此理直氣壯,景白反倒無話可說了,半晌勸道:“譚姑娘,我不知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何苦如此作踐自己——” 譚悅音忽然哭了,跺腳說:“我偏不要臉,偏要作踐自己,你不肯,我找別人去,回頭就跟人說是你欺負了我,叫你也不好過!” 她如此胡攪蠻纏,景白簡直目瞪口呆,又怕她惱羞成怒當真干出這樣的事,自己豈不是有嘴說不清?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鐘令儀實在聽不下去,從藏身處走出來,攔住譚悅音說:“你要發瘋,找別人去,少在這里丟人現眼。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誣陷小白,回頭我就去找譚沖和,讓他好好管教你!” 聽到譚綸的名字,譚悅音非但沒有消停,反而發起怒來,竟然重重推了鐘令儀一下,頭也不回走了。 鐘令儀被她推的打了個趔趄,氣得要追上去找她算賬。 景白忙拉住她,“算了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br> 鐘令儀掉過頭來沖景白發火:“她發瘋,我就要讓著她?憑什么?莫不是她自薦枕席,你心動了,所以維護她?” 景白急得臉都紅了,“哎呀,你胡說什么!你也知道她發瘋,正常人會跟瘋子一般計較嗎,躲還來不及呢!” 鐘令儀氣猶不平,罵道:“她自己大晚上的送上門,如此不顧廉恥勾引你,被我撞破了,非但不心虛,還敢動手,真是豈有此理!” 景白見她氣得出了一腦門的汗,忙用衣袖替她擦汗,安撫道:“快別氣了,譚姑娘以前雖說刁蠻任性了些,還是知道羞恥的,也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性情大變?!?/br> 鐘令儀見他還為譚悅音說話,把臉一沉,突然問:“你來浣花城幾天了?” 景白莫名其妙,還是答:“有三天了?!?/br> 鐘令儀重重哼了一聲,似笑非笑說:“這三天,你是不是天天跟譚孔雀眉來眼去打情罵俏???” 景白忙指天發誓說:“絕對沒有,你怎么連我也不信!” “那她怎么對著你又哭又抱,心心念念要跟你盡一夕之歡???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么!” 景白無奈道:“剛才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對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你何苦這樣冤枉我!” “我要是不來,說不定你們倆已經成其好事了!” 景白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辯了,只得搖頭苦笑,干脆不解釋了。 鐘令儀又說他:“你為什么不說話,莫不是心虛了?” 景白知道她心里窩著火,只好閉嘴不言,任由她把自己痛罵一頓出氣。 鐘令儀正數落他孤男寡女不知避嫌,這時忽然聽的一個聲音說:“真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無理取鬧都是天生的!” 鐘令儀探頭往下看,只見陸辭芳拿著把扇子站在水池邊,顯然早將兩人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即罵道:“我們夫妻吵架,關你什么事?你站在那偷聽,要不要臉?” 陸辭芳扇著扇子從假山里面走上來,不緊不慢說:“你們夫妻的事我管不著,不過鐘宮主啊,你總要講理吧?這是我的住處,我在這里臨水乘涼,你在這又吵又鬧,聲音大得唯恐別人聽不見,難道還是我的過錯?” 鐘令儀白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陸辭芳打圓場說:“好了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鬧成這樣,昭明君好歹也是一派掌門,被你訓的灰頭土臉連句話都不敢說,叫人看見,顏面何存!依我說,他就算有兩分錯,你倒有八分,這事到此為止,就此揭過,你也別得理不饒人了?!?/br> 三人在涼亭坐下。陸辭芳說:“這里倒是涼快?!弊屓怂土诵┍嬤^來。其中有一道薄荷冰粉,是浣花城夏天獨有的特色飲品,用冰鎮之,冰涼香甜,嫩滑爽口,生津解暑,清涼降火。三人各自用了一碗,心里的火氣都跟著下去了。 鐘令儀已經平靜下來,舀起一勺紅豆冰沙往嘴里放,含含糊糊說:“譚瑤華以前不這樣啊,怎么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一個姑娘家不顧顏面自薦枕席,虧她做得出來!頓了頓又說:“眼看她就要成婚了,這樣自暴自棄作踐自己,甚至還要去找別人,這到底鬧的哪一出???莫不是不想嫁給申如晦?” 景白亦是莫名其妙。 鐘令儀是女子,對女子的心思多少更了解些,沉吟道:“她不想嫁給申如晦,不嫁便是,沖和真人那么寵愛她,就是要天上月亮都能給她弄下來,長天門難道還有誰還敢逼她不成?” 陸辭芳掃了眼亭子下面,確認周圍無人,小聲說:“我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br> 鐘令儀忙打起精神問什么傳言。 陸辭芳用扇子擋住嘴,神秘兮兮說:“長天門暗地里都傳譚姑娘實際上是沖和真人親女,而非侄女?!?/br> 鐘令儀和景白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到譚悅音身世竟如此狗血勁爆。 第180章 浣花城(下) 譚氏一族是浣花城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根深葉茂,子孫眾多。譚悅音父親譚游和譚綸是嫡親兄弟,譚悅音還在襁褓中時便去世了。小時候譚悅音雖然也羨慕別人有父親,對此卻沒有耿耿于懷,因為伯父像父親一樣疼愛她,她從未感覺到父愛的缺失。正因為如此,當她得知自己其實是譚綸親生女兒時,才會格外難以接受,這意味著伯父和自己母親私通,如此罔顧人倫之事,叫她情何以堪! 其實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是大家對她的態度證實了這個長久以來私下流傳的謠言。 譚悅音母親美貌柔弱,風姿綽約,渾不似熱情奔放的西蜀女子,她在五年前那次大規模地動中受驚,引發心疾,后來一直纏綿病榻,臨死前譚綸去看她,兩人言語間露出口風,剛好被前來侍奉湯藥的譚律聽到了。譚律譚文則是譚悅音長兄,年紀比她大許多,為人正直古板,恪守禮儀,雖然修為平平,卻德行昭彰,在長天門內素有威望,十分受人敬重。他乍然聽到此事,就跟挨了一巴掌一樣羞憤難忍,深以為恥——原來大家背地里嚼的那些舌根竟是真的,虧他以前一直認為是仇敵詬誶謠諑,故意壞他家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