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那你干嘛賣靈草,不賣靈丹啊?!?/br> 舒令儀瞪他,“是你會煉丹還是我會煉丹?” “我們不會不要緊,有人會就行了?!闭f著下巴指了指傅銘的方向。 舒令儀眼睛一亮,對啊,傅銘因為煉丹筆記的事,正好欠她人情,兩人合伙煉丹這種事,想必不好推辭,煉成后再拿去萬法閣寄賣,得利至少翻上幾番。 錢佩嘿嘿笑道:“小師妹,我給你出了這么好的一個主意,算不算一份大禮???” 舒令儀沒好氣說:“說幾句話就想把飛燕的拜師禮混過去,你也好意思自稱是人家師伯!你這主意是出給我的,可不是出給飛燕的?!?/br> 錢佩想到還要花靈石置辦表禮,頓時rou疼不已,說什么也不舍得,“小師妹,我這幾句話可是價值千金,比那些俗物不知強多少,以后飛燕修煉上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盡管來問我就是?!?/br> 說到鄒飛燕的修煉,舒令儀確實煩惱不已,皆因她的水火雙靈根,靈根相沖十分麻煩。舒令儀是火靈根,教起火系法術不費吹灰之力,顧衍、徐珣、錢佩都是水靈根,水系法術她也略知一二,可是如何融合天生相沖的水火靈根,卻是全然沒有經驗,這也是她一開始不愿意收鄒飛燕為徒的原因,無奈鄒飛燕非要拜她為師,兩人之前在鄒家莊又有一段淵源,她也就一邊惴惴不安一邊暗自竊喜答應了。 舒令儀思忖半天,跑去清波殿,顧衍正在跟司憲說話,她不好進去,站在門口等著。兩人說了好半天的話,顧衍送他出來時,司憲說:“師弟放心,門派的事有我呢,你早去早回?!鳖櫻芄笆?,“那就有勞師兄多費心了?!?/br> 司憲一走,舒令儀跟著進來,問:“師父,你要下山嗎?” 顧衍點頭,卻沒說去哪里。 舒令儀見他面容露出一絲疲憊之色,想到溟劍宗和靈飛派之間的紛爭,師父肯定憂心不已,想了想說:“師父,我最近得了一些新釀的米酒,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如此濕冷天氣,能飲一杯無???” 顧衍聞言一笑。 南越的冬天雖然不像東海那么寒冷,卻經常下雨,靈飛派位于深山之中,山上空氣更是濕潤的像是能擠出水來。舒令儀找出火爐,忙著生火溫酒,不一會兒房間里便飄蕩著一股清甜的酒香味。顧衍推開窗戶,迎面便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山頂云霧飄渺,微風細雨中半隱半現,恍若仙境。 師徒兩人就著滿屏青山對飲。這米酒是鄒飛燕釀的,喝起來綿甜醇厚,口感甚佳。兩杯熱酒下肚,舒令儀見顧衍神情放松了些,不似先前那般疲倦,問:“師父,你要去哪里???” 顧衍放下酒杯,“門派從西蜀那邊采購了一批隕鐵,我要親自走一趟?!?/br> 隕鐵乃是鍛造靈劍的主要材料,價值高昂,顧衍親自去盯著,倒也可以理解,舒令儀哦了一聲,“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快則十天,慢則半月?!?/br> “這么久啊,師父,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的是,采購隕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顧衍是想去拉攏長天門的人。面對溟劍宗這個強敵,沖和真人譚綸雖然首鼠兩端,打著坐山觀虎斗的主意,可是他一定不希望靈飛派像當年的太微宮一樣一夕覆滅,靈飛派若是敗亡,很快就要輪到長天門。靈飛派和極意觀堅持的越久,就越能為長天門爭取更多的時間。因此他要說動長天門,就算明面上不肯出頭對付溟劍宗,暗地里也要有所幫扶接濟。 顧衍輕斥道:“胡鬧,為師是去辦正經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br> “可是等你回來,年都過完了,徒兒會想你的?!?/br> 顧衍一愣,感嘆:“又要過年了??!”時光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對啊,我跟二師兄下山采買,靈飛城里到處張燈結彩,大家都在準備過年呢?!毙薜乐穗m然不在乎這些凡俗節日,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我走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修煉,莫要懈怠,都是當師父的人了,更要為下面弟子做出表率,腳踏實地,勤勉努力。你已經結丹了,算是門中長老,居其位,擔其責,現在門派有傾覆之危,你要幫著師兄師伯他們處理好門派事務,下面小弟子若是不聽話,你也要幫著管教,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貪玩胡鬧了,知道嗎?” 舒令儀聽著顧衍的諄諄教誨,拉住他的袖子搖了搖。 顧衍挑眉,“怎么,嫌我啰嗦?” 舒令儀忽然一笑,“師父,你真好?!?/br> 顧衍心中一軟,嘴上卻說:“盡會揀好聽的說,就是不知道來找我,又有什么事?!?/br> 舒令儀吐了吐舌,“師父,飛燕靈根相沖,水火不容,我不知道怎么教她好,你幫我跟段師叔說說,讓他指點指點迷津唄?!?/br> “你對這個徒弟倒是上心,她才煉氣期吧,打好基礎便是?!?/br> “打好基礎固然重要,可是修煉過程若是有人指點,不是可以省卻許多不必要的彎路嘛,既然當了人家的師父,就要有師父的樣子啊?!?/br> “孟直師弟那脾氣,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賣我面子,你要請他幫忙,自己說去?!?/br> 舒令儀小聲說:“我自己去,怕是連段師叔洞府門都進不了?!?/br> “他那個洞府,不進也罷?!?/br> “師父——” “你不是挺會死纏爛打嘛,自己想法子?!?/br> “師父!” 第65章 與虎謀皮(上) 舒令儀帶著鄒飛燕來到后山斷崖,站在段魏洞府門口,運起靈力,大聲叫道:“段師叔,段師叔!” 門口禁制一晃,里面扔出一只酒杯,似乎嫌她聒噪。舒令儀順勢接住酒杯,聞了聞是竹葉青,對鄒飛燕小聲說:“一大早就喝這么烈的酒,不會醉的不省人事吧?” 段魏在里面聽見了,冷哼一聲。 舒令儀忙說:“段師叔,這個月月例發下來了,我給你送來?!?/br> “放在門口?!?/br> 舒令儀說:“段師叔,酒杯也放在門口?那多臟啊,我還是給你送進去吧?!痹囂降卮┻^門口禁制,見沒有反應,沖鄒飛燕使了個眼色。 兩人躡手躡腳走進洞府,推開虛掩的大門,立即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舒令儀捂著鼻子,眼睛一掃,段魏沒有坐在床榻上,而是靠著床榻直接坐在地上,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本書在看,神情怡然自得。只是他這洞府實在太過雜亂,衣裳鞋襪扔的到處都是;床上沒有被褥枕套,而是堆滿了書籍以及各種丹藥符箓法器等雜物;地上放著一盆水,盆里不知怎么有一只儲物袋,就那么泡在水里也不管;靠窗的角落躺著一只鳥,一動不動,舒令儀一開始還以為是個玩具,走近了才發現那只鳥渾身僵硬,早就死透了。 舒令儀看的一臉嫌棄,她還從沒有見過誰的洞府能臟亂成這樣,怪不得師父會說“他那個洞府,不進也罷”這樣的話。 段魏臉色不悅,“你進來干嘛?” 舒令儀繞過滿地雜物,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找了一圈,竟然找不到放酒杯的地方,最后只能放在地上,正要拱手行禮,段魏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她走。 舒令儀神色微僵,慢慢收回手,正在想怎么開口,段魏頭也不抬說:“但凡有人來找,準沒好事,麻煩!” 舒令儀頓時語塞,想了想拿出一瓶丹藥,打開蓋子。段魏聞到上品丹藥熟悉的香味,放下手里的書,抬頭看了她一眼。 舒令儀倒出一粒圓滾滾的雪白丹藥,說:“段師叔,這可不是普通丹藥,而是極品大還丹,你看看這色澤,這靈氣,這香味,外面根本就買不到?!?/br> 段魏哼道:“一粒大還丹就想收買我?” ”哎呀,哪是收買,我這是孝敬您——” 段魏打斷她:“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說吧,你想干什么?!?/br> 舒令儀訕訕一笑,“這事容易得很,段師叔,我新收了個徒弟,她和您一樣,也是水火雙靈根,那個您看,能不能指點指點她?” 段魏一口拒絕:“不行?!苯掏降茏盥闊┝?,若是碰上個笨蛋,更是得氣死。 段魏雖然拒絕的干脆利落,舒令儀卻沒那么容易放棄,纏著他說:“段師叔,飛燕很聰明的,一點就透,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當是為門派做貢獻嘛,再說只是偶爾指點一下,又不是要您收她為徒,或三日一次,或五日一次,費不了你多少時間?!?/br> 段魏是個儲物袋掉進水盆里都懶得撿的主兒,才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我有那個時間,躺著喝喝小酒看看閑書不好嗎?” 舒令儀掃了眼周圍,吐槽:“你這兒亂成這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哪有地兒躺啊?!?/br> 段魏把眼一瞪,“少跟我貧嘴,我可不是你師父,去去去,擋著我看書了?!笔媪顑x忙把身體移開。她這一移開,段魏看見了鄒飛燕,大喝一聲:“你在干嘛?” 鄒飛燕手里提著那只死鳥,一臉無措,支支吾吾說:“這鳥都有味道了,我想,我想挪到外面去?!?/br> 段魏皺了皺眉,“扔遠點?!边@鳥不知怎么闖過禁制飛了進來,段魏順手殺死了,卻一直懶得處理,然后便忘了—— 鄒飛燕拿出一只不用的麻袋,把死鳥裝進去,路過水盆的時候,彎腰把里面的儲物袋撈出來放在桌上,又順手將桌上吃剩的茶葉渣、靈果核等垃圾掃進麻袋里,地上的衣裳鞋襪也都撿起來,搭在床邊的屏風上,又把滿床散落的書籍放回架子上……所過之處,立馬從雜亂無章到整潔有序。 舒令儀看的嘆為觀止。段魏卻是有些不滿,“不要亂動我的東西!”鄒飛燕嚇一跳,舉著手里的抹布不敢亂動,小聲說:“床上落了一層灰,我想擦一擦——” 段魏看著干凈許多的洞府,頓了頓說:“擦完東西放回原處,不要隨便移動位置?!?/br> 鄒飛燕連忙答應。 段魏輕咳一聲,問舒令儀:“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徒弟?” 舒令儀點頭。 “雖然笨了點,好在手腳還算勤快。大還丹留下,你可以走了?!倍挝赫f完,繼續低頭看他的書。 舒令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答應了,看了眼忙個不停的鄒飛燕,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還是閉嘴,拱了拱手離開。 鄒飛燕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舒令儀拉住她問:“段師叔有沒有教你什么?不會一直讓你給他打掃洞府吧?” 鄒飛燕說:“段叔祖似乎不愛說話,我一邊收拾東西,他就坐在一邊看書,離開前他給我演示了一個法術,用冰塊包住一團火焰,問我有什么感想,然后就讓我回來了?!?/br> 舒令儀摸著下巴說:“冰塊包住火焰?這不就是水火相容嘛,沒想到段師叔挺會教徒弟的,還懂得讓人舉一反三,以后你就跟著他好好學,爭取把他的本事都學過來,可不能浪費了我的大還丹!”這大還丹可是她娘煉制的,一共只有兩顆,送給段魏一顆,她自己也只剩下一顆。 鄒飛燕忽然跪下,給她行了一個大禮,“師父,徒兒讓你cao心了?!币允媪顑x的修為,教她一個煉氣弟子,自是綽綽有余,卻為了她更好的修煉,不惜花費珍稀丹藥去求段魏,心里自是感激不已。 舒令儀忙讓她起來,一臉欣慰說:“應該的,應該的,總不能白擔了師父的名頭?!焙鋈幌氲筋櫻?,不知道他到西蜀沒,當了別人的師父,才明白師恩到底有多重。 自此以后鄒飛燕每隔五天去一趟段魏那里,收拾洞府之余順便向他請教一些修煉上的疑難問題。段魏為人雖然冷傲孤僻,不好相處,不過拿人手短,既然收了舒令儀的大還丹,自然要說到做到,盡管看不上鄒飛燕,嫌棄她又蠢又笨,指點起來也算盡心盡責。魏段在水火靈根的修煉上浸yin數十年,確實有許多獨到心得,鄒飛燕跟著他雖然經常被罵的抬不起頭來,卻是受益良多,兩人名分上雖然不是師徒,比起舒令儀,實際上更像師徒。 臨近年關,靈飛城不少店鋪都在減價讓利,一些常用丹藥符箓價格比平時便宜許多,尤其是什么美容丹、玉露丸、各種胭脂水粉只要平時一半的價,引的眾多女修瘋搶不已,舒令儀和司天晴自然也不能免俗。兩人聽說漱妝軒的胭脂水粉大減價,早早下山,趕到靈飛城時,漱妝軒還沒開門,門口的隊伍已經排了足足有一里長。兩人起了個大早,原本還想去吃點東西,這下連朝食也不吃了,趕緊去排隊。 為了避免擁擠,漱妝軒采用的是分批放人進去。輪到舒令儀和司天晴時,誰知前面碰上一個豪客,將舒令儀看中的胭脂眉粉一掃而空。舒令儀自是不甘心,排了這么長時間的隊,結果什么都沒買到。店里伙計賠笑說現在就去調貨,她若是愿意,可以等一兩個時辰,又或是明天再來也行。 司天晴便說:“小師妹,我們先去別處逛逛,回頭再來?!?/br> 兩人來到附近的浮生茶樓。這座茶樓是顏家的產業,乃是靈飛城里數一數二的大茶樓,一共三層,占地寬敞,裝飾豪華。茶樓掌柜一見到司天晴,忙迎上來,笑道:“表姑娘,你來了,稀客稀客!”司天晴擺手說:“你忙你的,不用招呼我們,我們喝杯茶歇歇腳就走?!闭乒竦恼f:“這哪成,要是讓老爺知道表姑娘上門沒有好好招待,豈不是要說我們不會辦事?!鳖I著兩人來到頂樓包間。 舒令儀以前也來過浮生茶樓,不過都是在一樓大堂,這三樓可就不一樣了,環境清幽,陳設雅致,包間又大又舒服,屏風后面還有一張軟榻可以躺著休息。除了當季新茶,掌柜的還讓人上了許多糕點小食,舒令儀一上午滴水未進,又渴又餓,自是大快朵頤。 茶樓伙計進來,對司天晴說:“司姑娘,外面有人找?!?/br> 司天晴當即站起來,“小師妹,我出去一下?!?/br> 舒令儀以為是顏家的人,不以為意。 司天晴下樓一看,卻是蔣方同,訝道:“小方同,你怎么會在這兒?” 蔣方同拱手行禮,“自然是因為少主在這兒。司姑娘,少主就在前面游船上,請你過去一見?!?/br> 司天晴沒想到蔣翊竟然來了靈飛城,又驚又喜,讓那茶樓伙計告訴舒令儀一聲,隨蔣方同走了。 舒令儀得知司天晴有事離開了,有些無聊,一時又無處可去,吃飽喝足犯起困來,干脆躺在軟榻上小憩。 大概是茶樓環境安靜,這軟榻又舒適,舒令儀這一睡足睡了一個多時辰,茶樓伙計什么時候進來收拾的碗碟都不知道。起來時整個三樓靜悄悄的,樓梯口守著兩個人,氣氛很不尋常,似乎有什么重要人物要來,舒令儀本來想走,心里好奇,又縮了回來。 沒過一會兒,有人上來,只聽的一個聲音問:“三樓清場了?”茶樓掌柜陪在一旁,說:“清場了,快過年了,本就沒什么客人,之前司姑娘來坐了會兒,很快就走了?!?/br> 那人走近了,舒令儀才認出來,原來是顏宗梁,當即運起靈力,調整呼吸,一動不動躲在門后面。 顏宗梁進了斜對面的包間,安排了兩個人在門口守著。過了一頓飯工夫,樓梯上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端木信領著兩個溟劍宗弟子上來,徑直進了顏宗梁的房間。 舒令儀不清楚顏宗梁什么修為,卻知道端木信是金丹后期高手,一個不慎,便會被他發現,當即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顏家乃是靈飛派附庸,顏宗梁卻跟溟劍宗的人勾搭在一起,兩人行跡又如此鬼祟,必有圖謀! 第66章 與虎謀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