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他語調越來越陰冷 ,看著相重鏡的眼神也逐漸盈滿殺意。 “三毒皆由心生,你這虛偽之人妄圖消除九州所有三毒,難道是要殺盡天下人嗎?” 相重鏡漠然看著他:“溯一,你入魔了?!?/br> “入魔?”溯一森然看他,壓低聲音道,“那你不妨猜一猜,我是因何入魔?” “愚鈍?” “嗔恨?” 相重鏡手腕猛地一抖,正要將劍抽出,溯一卻不退反進,任由相重鏡冰冷的劍鋒刺穿他的胸口,后心帶出一道猙獰血痕。 相重鏡躲閃不及,被渾身是血的溯一一把扼住脖頸。 溯一一邊猙獰看他,一邊簌簌落著淚,他掐住相重鏡的脖頸卻不用力,眸瞳仿佛被利刃切割,一點點變成三瓣如花似的契紋。 相重鏡怔然看他,嘴唇發抖:“溯一……” 溯一仿佛被眸瞳漆黑的霧徹底切割成好幾個人格,他一會悲憫看著相重鏡,一會又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而那入魔后的人格緩緩占據他的本心,掐在相重鏡脖頸的手也在一點點用力。 相重鏡瞳孔一縮,只覺眼前紅光大放,奪去他的所有視線。 等到他再次反應過來時,溯一已經躺在相重鏡用血化成的消除三毒的陣法當中,血流了滿地。 他瞳孔虛無,緩緩看著虛空,在瀕死的前一瞬眸瞳三瓣花契紋終于散去,他仿佛從什么地方奪回了最后一絲神智。 “阿鏡……” 相重鏡站在他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因逆著光讓人瞧不出他的神情。 溯一聲音越來越弱,掙扎著將最后一句話送入相重鏡的耳畔。 “三毒不滅,不死啊?!?/br> 相重鏡心神大震,徹底從記憶中蘇醒。 他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著,喉中全是濃烈的血腥氣,就連顧從絮在他耳畔大聲說著什么都沒聽清。 足足過了有一刻鐘,相重鏡耳畔的嗡鳴這才一點點散去,他強行咽下喉中一口血,頭昏眼花地從床榻上踉踉蹌蹌地起身,道:“三更,我們要回九州了,溯一可能……” 相重鏡話還沒說完,視線就落在了不遠處的顧從絮身上,話音戛然而止。 顧從絮正在捏著孔雀打,小尖牙齜著,似乎打算嘗嘗孔雀到底是什么味道。 相重鏡抖 聲道:“三更?” 顧從絮這才回過神來,瞧見相重鏡終于清醒了,臉上一喜,將手中孔雀隨手扔到窗外去,快步而來:“你沒事了?!” 相重鏡輕輕搖頭。 顧從絮這才松了一口氣:“你剛才說了什么?” 相重鏡來不及多想其他的,又重復一遍:“我說我們要回九州一趟,溯一可能還未死?!?/br> “還沒死?”顧從絮詫異道,“你不是用幽火把他燒成灰了嗎?怎么可能沒死?” 他說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問:“方才那塊龍骨你是從哪里尋來的?” 相重鏡眸子深沉,道:“溯一交給我的?!?/br> 顧從絮:“???” 顧從絮詫異看他。 相重鏡便將云中州溯一之事和顧從絮一一說了,他一邊說一邊將凌亂的衣衫整理好,匆匆道:“我們現在就回去?!?/br> 兩人回來云中州還沒三日,就要再回九州,首先不同意的便是云尊主。 云尊主面無表情,大殿外暴雨滂沱,他冷冷道:“回九州做什么去?” 相重鏡認真道:“殺個人?!?/br> 云尊主:“……” 云尊主擰眉,抬起手凝成一道天雷,隨意道:“你想殺誰,我幫你降天雷?!?/br> 相重鏡奇怪道:“云中州之人能干涉九州因果嗎?” 云尊主的手一僵。 云硯里哪怕下了九州去找人,也很少去摻和九州之人的因果,相重鏡之前就覺得云中州和九州畢竟有天道阻隔,應該不能擅自干涉。 現在看云尊主的反應,果真如此。 云尊主不耐道:“少廢話,你要殺誰?” 相重鏡無奈失笑,道:“我自己下去就好?!?/br> 云尊主:“不許?!?/br> 相重鏡見他這般固執,心道這得干耗到什么時候去,索性行禮告辭,轉身就走。 云尊主立刻起身:“你去哪里?” “找娘親?!毕嘀冂R道。 云尊主:“……” 片刻后,云硯里滿臉茫然地指著自己:“???我?又下九州?!” 云尊主坐在云椅上,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為什么???!”云硯里簡直受夠了九州那貧瘠的靈力以及被壓制大半的修為,雖然東西很好吃就是了,“玉舟不是找回來了嗎 ?” 相重鏡沖他無辜一笑:“因為玉舟還要回九州,省得你再找一遭,你就同我一起下去吧?!?/br> 云硯里:“……” 云硯里目瞪口呆,這是什么歪理?! 相重鏡本來也不想帶云硯里下去,但云尊主大概是不信任他,唯恐他跑到九州就再也不回來了,便讓云硯里過去當監工。 云尊主擰眉道:“你就下去瞧著他,等他辦完事就帶他回來,又不讓你做其他的?!?/br> 父尊都發話了,云硯里只好委屈地點點頭,不敢多說一個字。 相重鏡對云尊主道:“我最多回一月,最好別讓母親知道?!?/br> 云尊主哼了一聲,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相重鏡知曉這世上最關切知雪重之人便是云尊主,也沒多說,帶著云硯里溜了。 一出了大殿,云硯里就怒瞪相重鏡:“你又回九州干什么去,云中州到底哪里不好,你和我說,我讓父尊改還不成嗎?” 相重鏡沒解釋,他不想將云硯里牽扯進去。 云硯里喋喋不休,一直等上了畫舫,順著落川之路下九州,云硯里還在嘚啵嘚啵,看著相重鏡的眼神頗有些幽怨。 相重鏡只好道:“到了九州盡管去吃你的玩你的好了,不必跟在我身邊,等到我忙完了自然會隨你一起回云中州?!?/br> 云硯里遲疑道:“真的?” 相重鏡點頭。 云硯里這才消停了。 下落川速度極快,比回云中州花費的時間少了大半,兩人幾乎還未多談幾句,從畫舫上便能隱約瞧見下方的九州大陸。 以及……那高聳入云的無盡樓。 相重鏡:“……” 滿秋狹還真的在落川旁建了無盡樓?! 下方的無盡樓中。 落川一望無際,岸邊因拍打的江水太過冷冽,甚少有人經過。 滿秋狹孤身一人坐在無盡樓頂,百無聊賴地去畫遠處的風景。 無盡樓花了半日建好,滿秋狹住進來后便一直在畫畫打發時間,身邊一沓的美人圖草稿,全都是未畫臉的。 滿秋狹漫不經心地看著風景,隱約聽到有人喚他。 他垂眸一瞧,宋有秋不知何時到了,正戴著面紗在下方沖他蹦著招手。 滿秋狹排斥整個三界所有相貌丑陋的人, 雖然宋有秋長得平平無奇,但奈何他實在是很有眼色,無論何時來見滿秋狹全都會帶著面紗擋住那張臉。 滿秋狹朝他一招手:“上來?!?/br> 宋有秋忙顛顛爬了上去。 滿秋狹道:“何事?” “大事!”宋有秋一屁股坐在滿秋狹身邊,從懷里拿出來一個干巴巴的餅啃了一口,看起來累得不輕,他吃了兩口,才道,“曲危弦失蹤了?!?/br> 滿秋狹蹙眉:“失蹤?” 宋有秋點頭。 滿秋狹道:“關我何事?” 宋有秋:“……” 宋有秋又道:“宿蠶聲……也下落不明?!?/br> 滿秋狹這才大吃一驚:“我還以為他前幾日就被重鏡打死了?!?/br> “沒有?!彼斡星锏?,“聽上遙峰說他的本命燈還亮著,就是不知人去了哪里?!?/br> 滿秋狹對這個并不感興趣,愛死不死。 宋有秋啃完了餅,拿出來一個小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滿秋狹隨意瞥了一眼,發現那上面全是整個九州修為數一數二的人物。 他難得來了興致:“這些人怎么了?” 宋有秋道:“全都在一夕之間失蹤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