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相重鏡笑得都要蹬被子了:“三更啊,萬事都得給自己留條退路。你就沒想過,如果我真的是你主人神魂轉世,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夠我取笑你一萬次了嗎?” 顧從絮心徹底慌了,但還是抱有著希望不肯承認,他故作鎮定,兇巴巴朝相重鏡齜牙:“你不可能是我主人!” 相重鏡笑得更厲害。 逗這條純情真龍真是太有趣了。 相重鏡怕再多說,顧從絮又要氣得回識??s著了,懶洋洋翻了個身,道:“你知道其他的龍骨在何處嗎?” 顧從絮正在整理那段記憶,聞言睜開眼睛,悶悶道:“若是龍骨未被用隔絕法陣隱藏氣息,我用真身能察覺到周圍一百里的龍骨靈力,但再遠就感知不到了?!?/br> 相重鏡起身拿出來九州地圖瞧了瞧:“無盡道周圍一百里皆是荒原森林,若想繼續找,只能進中原?!?/br> 顧從絮湊上前,擰眉指了個地方:“這三個字是「去意宗」?” 顧從絮不怎么認得人類的字,就算當年被主人教過幾個,經過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 相重鏡隨著他手指的地方望過去,正要自信滿滿地為這條文盲龍答疑解惑,但當視線落在那三個字上時,他自己也是一僵。 相重鏡:“……” 六十年過去,外界的字似乎簡化了許多,相重鏡仔細辨認半天,才故作鎮定道:“嗯,對,就是去意宗?!?/br> 顧從絮看著相重鏡的眼神有了些憧憬和羨慕。 當年他主人博學多識,閑著無趣時總是拿著書聚精會神地看,對還是小龍的顧從絮來說,簡直迷人得不得了。 顧從絮對他主人有種莫名的戀慕追捧。 主人愛飲酒,那酒定是好東西; 主人驚才風逸,那博學多才的人肯定和他主人一樣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能認得顧從絮不知道的字的相重鏡,地位突然就在真龍心里拔升了一大截。 相重鏡干笑,慢悠悠將地圖收起來,打算等會去找滿秋狹問問。 “好,那我們就去中原?!?/br> 兩人剛商議好,外面就傳來滿秋狹的聲音。 “曲危弦來了,他又不戴面紗,丑死我了,你快出來給我看看?!?/br> 相重鏡:“……” 相重鏡無奈地起身將凌亂的衣衫整理好,打開了門,道:“他不戴你不能戴嗎?” “一時忘了?!睗M秋狹隨口說著,發紅的眼睛連忙盯著相重鏡的臉瞧個不停,好一會才終于飽了眼福,“你見不見他?” 相重鏡:“見,孔雀來了嗎?” “沒有?!?/br> 相重鏡這才放下心來,朝著房里一勾手,道:“走吧?!?/br> 滿秋狹還在疑惑他在和誰說話,就看到一個著黑衣的男人面無表情從房里走出,氣勢冷冽,還帶著連人類修士都能隱約查到的威壓。 顧從絮氣勢太重,竟然讓滿秋狹第一時間忽略了他的臉。 滿秋狹詫異道:“他是……” 相重鏡道:“顧三……” 他還沒說完,顧從絮就瞪了他一眼。 相重鏡只好改口道:“是真龍大人啊?!?/br> 真龍大人這才滿意了。 滿秋狹:“……” 滿秋狹詫異地看著滿身煞氣的顧從絮,哪怕是膽大如他也不敢隨意去招惹此人,相重鏡卻像是根本沒瞧出來顧從絮身上駭人的威壓似的,竟然還面無表情調笑他。 滿秋狹自覺自己已經很瘋了,沒想到相重鏡比他還不怕死。 好一會,滿秋狹才后知后覺捂住了眼睛,血痕又流了滿手滿臉。 顧從絮:“……” 顧從絮森然道:“我長得很丑嗎?” 滿秋狹一邊仰著頭乖乖讓相重鏡給他擦眼睛一邊點頭,含糊道:“丑死我了?!?/br> 顧從絮:“……” 顧從絮豎瞳全是冷意,面無表情問相重鏡:“能吃嗎?” 相重鏡唯恐顧從絮真的把滿秋狹整個吞了,道:“不能?!?/br> 滿秋狹還在嘀咕:“丑還不讓人說了不成?——重鏡,你給我吹一吹眼睛好不好,睫毛好像進去了?!?/br> 顧從絮徹底忍不住了,一把拉住相重鏡的手,默默磨牙:“走,不是要去見人嗎?你在這耽擱什么?” 相重鏡被顧從絮握著手腕一扯,腳下踉蹌猝不及防半邊身子挨到顧從絮臂彎里,渾身一僵。 滿秋狹恢復視線的第一眼,就瞧見相重鏡像是情竇初開似的,靠在顧從絮身上,耳根都紅透了。 顧從絮根本不想和滿秋狹多說,恨恨瞪他一眼:“既然不能吃,那就走?!?/br> 相重鏡渾渾噩噩被顧從絮拉走了。 滿秋狹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回想起御獸大典上相重鏡比試玉牌上那個“顧三更”,臉色神情突然有些古怪。 這個真龍倒是真有些能耐,竟然能讓喜怒不形于色的相重鏡這么羞赧。 羞赧的相重鏡走了幾步就徹底恢復了清醒,他盯著顧從絮握著自己手腕的手,幽幽道:“你知道要去哪里見曲危弦嗎?” 顧從絮將他的手松開,雙手抱臂,冷淡道:“哪里都行,反正不見那個瞎了眼的螻蟻就行?!?/br> 相重鏡:“……” “他見誰都這樣,你不必在意他的評價?!毕嘀冂R忍著笑將顧從絮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我覺得你很好看?!?/br> 顧從絮一愣,接著心里有些暗喜,若是現在是龍形,他尾巴尖都得翹起來了。 顧從絮還沒開心完,就聽到相重鏡加了一句:“……若是讓我在整個九州選一個人做道侶,你定是最符合我眼緣的?!?/br> 顧從絮:“……” 顧從絮惱羞成怒瞪他:“還見不見人了?!” 相重鏡見他臉紅了,頓時報了方才自己耳根紅了的仇,終于舒心了。 兩人尋到了正確的路,很快就見到了曲危弦。 曲危弦正乖巧屈膝跪坐在小案旁,姿態優雅地喝著茶,手邊橫放著一把劍。 顧從絮一進去,瞧見仇人,豎瞳幾乎縮成針尖,他森然道:“能……” 相重鏡面無表情截口道:“不能吃?!?/br> 顧從絮神色還是不好看,若不是相重鏡強行抓著他的手腕,他肯定像是離弦的箭直直沖上去。 相重鏡拽著顧從絮走到曲危弦面前坐下,淡淡道:“危弦?!?/br> 曲危弦沖他一笑,視線又看向一旁齜著牙兇巴巴的顧從絮,疑惑道:“惡龍?” 顧從絮最厭惡別人喚他惡龍,好不容易被安撫下來,立刻被這兩個字給戳了肺管子,猛地拍案將小案拍成木屑,怒氣沖沖咆哮道:“給我死!” 顧從絮氣得恨不得沖到曲危弦面前吞了他,卻被相重鏡拼命拉著,只能在曲危弦半步外無能狂怒。 相重鏡拼命安撫:“真龍大人!算了算了!” 哪怕顧從絮即將沖到眼前,曲危弦眼睛眨都不眨,他見衣擺上沾了木屑,還抬手輕輕掃走,姿態說不出的輕柔。 在曲危弦面前,仿佛時間都跟著他一起變慢了。 曲危弦慢條斯理地掃完木屑,看都沒看掙扎要殺他的惡龍,認真盯著相重鏡,道:“重鏡,你的靈獸太兇了?!?/br> 相重鏡:“……” 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曲危弦補了一句:“去意宗有cao控靈獸的法陣,連真龍也能俯首帖耳。你若去了中州便對我說,我到時將法陣拿來給你?!?/br> 相重鏡:“……” 顧從絮:“……” 顧從絮渾身一僵,本能產生一種危機感,偏頭去看相重鏡。 孔雀往往都是心高氣傲,寧死也不愿受人類修士cao控,但去意宗卻讓它心甘情愿認主,甚至當成工具一樣來對待。 之前顧從絮還在疑惑去意宗到底許給了孔雀什么,才能讓它為去意宗奔波賣命。 現在看來,也許那只孔雀并非是心甘情愿,而是被曲危弦口中所說的陣法cao控的,才會被人類驅使。 顧從絮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相重鏡,心口突然一跳,莫名有些慌亂。 相重鏡如果真的想用那陣法讓自己俯首帖耳,自己該如何做? 自己要和他同歸于盡嗎? 顧從絮滿臉茫然。 明明不久前他們才剛達成交易,互相牽制也互相幫助,這才過了多久,就被這個曲危弦給攪和了! 顧從絮一會慌亂,一會對曲危弦恨得更厲害,心中五味陳雜,難受得要命。 就在顧從絮滿心慌亂時,突然聽到相重鏡開口道。 “不必了?!?/br> 顧從絮一愣,愕然看他。 若是這個陣法真的有用,對相重鏡根本是百益無一害,他為何不肯? 顧從絮突然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懂相重鏡了。 曲危弦也眨眼:“為何?” “他不是我的靈獸,不必對我俯首帖耳?!毕嘀冂R不知瞧出了什么,“不過我的確對這個陣法很感興趣?!?/br> 曲危弦還是問:“為何?” 相重鏡微微瞇起眼睛:“六十年前,我曾為了想擺脫孔雀桎梏跟蹤過他一次,瞧過他進去過在去意宗禁地的洞府?!?/br> 曲危弦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