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剛用龍骨化形的軀體對周圍一切感知有些緩慢,說完后他才后知后覺自己正貼著一個溫熱的軀體。 顧從絮渾身一僵,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一點點低頭去看。 相重鏡方才在沐浴,身上自然是未著寸縷,他自己也沒想到顧從絮說化形就化形,連件衣服都沒來得及披就和顧從絮“坦誠相見”。 相重鏡抬眸看著顧從絮。 顧從絮回想起之前稍微碰一下相重鏡都要被他各種sao話懟個不停的慘狀,突然生出一種“我還是不要身體了”的可怕沖動。 顧從絮根本動都不敢動,只能保持著兩人緊緊挨在一起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已經準備好了迎接相重鏡的狂轟亂炸——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但做足了心理準備總歸是有益無害的。 顧從絮已經準備好了,等著相重鏡說話。 但這次,相重鏡卻一反常態,沒有調笑著滿嘴sao話,反而極其罕見地微微垂下了眸,長長的羽睫不知為何正在輕輕顫抖。 顧從絮茫然看他,好一會才發現一向說什么sao話都面不改色的相重鏡,此時耳根紅得要滴血。 顧從絮:“……” 顧從絮:“???” 第26章 塵封記憶 在顧從絮的認知中,臉皮這種東西相重鏡是沒有,所以根本沒往“害羞”那方面去想。 顧從絮奇怪看著他,問道:“你怎么了?” 相重鏡輕輕搖頭:“沒什么,你……你出去,我還要、要繼續沐浴?!?/br> 顧從絮聽到這句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悚然一驚。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相重鏡突然一不調戲他了,顧從絮竟然覺得不太對勁。 雖然這樣想著,顧從絮還是很快地從浴池里出去,他的黑袍是龍鱗化成的,水根本沾不濕,一出了浴池水珠就簌簌往下落,頃刻干爽如初。 顧從絮往前走了幾步,想了想正要回頭問相重鏡他要去哪里,就看到相重鏡背對著他幾乎將整個身子都埋到水里去,只剩下半個腦袋還在水面。 他大概將口鼻也浸到了水中,無法呼吸只能吐著氣,將水面吐出一串串的泡泡。 那耳根還是發紅。 顧從絮:“……” 顧從絮終于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你耳朵怎么紅了?” 相重鏡背對著他的背影突然一僵,好一會才故作不耐煩地偏過頭,道:“熱水太燙了——你今天怎么那么多問題?” 顧從絮:“……” 顧從絮被嫌棄了,也沒好再追問,打算先回相重鏡的房間等著。 只是他覺得用龍骨重塑rou身便不再受那結界的控制,漫不經心剛走出浴池,那股奇怪的桎梏再次出現。 顧從絮臉上一僵:“哎?” 尾音還沒“哎”完,他整個身體再次像是被什么東西拽回去一樣,轟的一聲撞了回去。 偌大的浴堂中,突然激起一陣水花,發出好大的入水聲,將剛剛準備好衣裳的滿秋狹給徹底驚動。 “相重鏡?剛才那是什么聲音?” 滿秋狹捧著衣裳快步跑進浴堂中來,整個浴池的水被激得溢出了岸上,熱氣將周圍蒸騰出陣陣白霧,遮蔽視線。 滿秋狹抬手一揮將白霧揮散,發現相重鏡還靠在岸邊,那墨色的發披散著浸到水中微微漂浮,將他半個身子遮擋住。 滿秋狹見他沒事,只是臉好像有些發紅,這才放下心來,道:“你泡得太久,臉都紅了?!?/br> 相重鏡渾身一僵,才低聲道:“啊,你把衣裳放在那就好,我、我馬上換?!?/br> 滿秋狹隨口道:“我給你換啊?!?/br> 相重鏡很煩滿秋狹準備那些繁瑣得要命的衣裳,但這次卻巴不得滿秋狹趕緊離開,催促道:“我自己會來,你先出去!” 滿秋狹古怪看著他:“你到底怎么了?” 相重鏡徹底忍不住了:“快出去,等會我讓你隨便畫!” 滿秋狹聞言立刻不再追問:“成交?!?/br> 說罷將衣裳放下,歡天喜地準備畫紙去了。 直到門關上,相重鏡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方才一直纏在他腰上的小黑龍緩緩順著相重鏡的肩膀爬上了岸,重新化為了人形,不滿道:“為何要躲著他?我是真龍,旁人見了我只有行禮的份?!?/br> 他說完一回頭,就看到相重鏡將整個人都埋到了水中,只有黑發飄浮在水面上,瞧著仿佛海藻似的。 顧從絮:“???” 顧從絮滿臉懵然,這是怎么了? 一刻鐘后,相重鏡穿戴好衣裳,原本通紅的臉蛋上已經恢復了素雪似的白皙,他捏著耳飾輕輕甩著上面的水,好一會那幽火才重新燃起,幫他整理頭發。 顧從絮正坐在浴堂里的屏風后,饒有興致地看著小案上的酒,似乎躍躍欲試。 相重鏡故意將腳步聲放重,提醒顧從絮自己來了。 顧從絮聽到腳步聲,抬頭看過來。 相重鏡生怕他提出來方才的尷尬時,干咳一聲故意提起其他話題。 “你知道那個云硯里長何種模樣嗎?” 顧從絮果然被吸引了興趣:“什么樣?” 相重鏡抬起手在自己臉上畫了一圈,語不驚人死不休:“我這種模樣?!?/br> 顧從絮一驚。 “其實也不是一模一樣?!毕嘀冂R想了想,補充道,“云硯里和我有七分像,加上那腕上金鈴,我同他必定有血緣關系?!?/br> 顧從絮從元嬰強行脫離后便失去了意識,根本不知道比試場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忙問:“他可有認出你?” 相重鏡搖頭:“有這個面紗在,他認不出我?!?/br> 顧從絮猶豫地道:“你沒再繼續探查嗎?” 相重鏡道:“在比試場光明正大探查怕死得不夠快嗎?不過那人性情倨傲,我已告知他我住在無盡樓,相信他過不了多久便會前來尋我。我主動去接近詢問那是心懷不軌;他來尋我被我套話,那就是他自己說漏了嘴,同我無關?!?/br> 顧從絮:“……” 顧從絮倒是挺佩服相重鏡的,哪怕知曉那人十有八九是自己同族,卻還是冷靜得可怕,步步為營,不肯錯一步。 相重鏡不欲多說,他屈指彈了彈一旁的酒壇,淡淡道:“想飲酒?” 顧從絮蠢蠢欲動:“我主人很喜歡飲酒,我曾趁他不注意偷喝過一次?!?/br> 自那之后,他主人就不肯讓他碰酒了。 相重鏡道:“感覺如何?” 顧從絮搖頭。 喝完他就沒意識了,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么。 相重鏡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仿佛蠱惑人心的妖怪似的,笑著道:“這回要不要再嘗嘗看?” 顧從絮在心里興奮地“哈!”了一聲,心想:“他果真不是我主人!我主人為了我好,從來不讓我碰酒!” 相重鏡倒了一小杯酒,惡魔低語:“來吧,三更,嘗嘗看?!?/br> 顧從絮猶豫好一會,還是接過了酒。 當年他還小,很想知道自家主人為什么總是喜歡孤身一人坐在枯樹上,神色漠然地飲酒。 難道酒真是個好東西嗎? 相重鏡已經給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從絮,打算瞧好戲。 顧從絮將酒一飲而盡,沒咂摸出滋味來,又將酒杯遞過去:“再來?!?/br> 相重鏡笑瞇瞇地給他倒酒。 三杯過后,顧從絮就開始腳下發飄了。 相重鏡沒想到這真龍酒量這么差,見他迷迷瞪瞪地開始左右搖晃,嘗試著道:“你醉了嗎?” 顧從絮點頭:“醉了?!?/br> 相重鏡:“……” 相重鏡還是頭一回看到喝醉酒后的人承認自己醉了。 顧從絮歪歪腦袋,迷糊道:“但還是想喝?!?/br> 他說著就要繼續喝酒,相重鏡怕他喝出個好歹來,立刻將酒杯奪了回來。 顧從絮伸著爪子在原地抓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酒杯沒了,他視線朦朧地轉了兩圈,終于找到了酒壇。 相重鏡根本沒來得及阻止,就眼睜睜看著顧從絮直接變成小黑龍模樣,一頭鉆進了酒壇里。 噗通一聲。 相重鏡:“……” 相重鏡立刻將酒壇里的“龍泡酒”給倒出來,顧從絮已經渾身癱軟,蔫成一團不省人事。 相重鏡無語地看著三杯下肚就開始撒酒瘋泡自己的真龍,開始隱約知道他主人為什么不讓他喝酒了。 等會滿秋狹要叫他去作畫,相重鏡不想讓別人瞧見顧從絮,只好將小龍抱在懷里,避著侍人回到了房間。 昨晚被兩人折騰塌的床已經換了一張,相重鏡走上前將醉醺醺的顧從絮放在軟枕上,想了想還捏了一角被子蓋在他身上。 這時,滿秋狹在門外催他:“相重鏡!” 相重鏡正要起身離開,床榻上的顧從絮猝不及防化為人形,一把抱住了相重鏡纖瘦的腰身。 相重鏡除了脖子不能碰,腰身更全是癢癢rou,被顧從絮一環抱,差點忍不住直接把這條龍給扔出去,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相重鏡回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