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只是那小山高的黑豹靈獸氣勢洶洶地一出場,視線落在相重鏡那單薄的身影上,豎瞳一縮,心理陰影驟然浮現,讓它像是癟了氣似的,猛地化為一只半人高的黑豹,討好地看向相重鏡,軟軟“喵嗚”一聲。 相重鏡挑眉,本來想招出雪狼妖相,想了想也一抬手,讓雪狼也以普通大小出現。 正在等著兩只兇悍靈獸互相廝殺的無數修士就眼睜睜看著一狼一豹“喵嗚”“嗷嗚”地沖向對方,然后……一齊倒在地上瘋狂打滾撲騰。 所有人:“……” 最后以雪狼抓了一爪子黑色的毛告終。 相重鏡不戰而勝。 易郡庭抱著又因禿了一塊喵喵叫的黑豹,興高采烈地跑了,滿臉喜色看著反倒像是贏了的那個。 所有修士滿臉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這是御獸大典?不是什么鄉下村鎮里的凡人為了效仿御獸大典舉辦的小寵比試大會吧?! 相重鏡趁著眾人滿臉恍惚無法回神時,優哉游哉回了芥子里。 芥子中的其他兩人緊接著上臺,相重鏡本來對兩人的比試沒什么興趣,但在那全身黑衣的男人路過自己時,他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本能地將視線落在那人身上。 黑袍人已經走到了比試臺中央,雖然看不清楚臉但還是能隱約看出此人身上的冷傲之意。 他僅僅只是站在那,就能感覺到此人身上那股仿佛對周遭一切都不屑一顧的孤傲,對面前身形魁梧的對手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相重鏡靠在軟榻上,撐著下頜懶洋洋看著:“三更,你能瞧出來那人的靈獸是什么嗎?” 顧從絮還在笑相重鏡剛才在滿秋狹那吃癟的事,大有拿這個說兩年的勁頭,聞言不屑道:“看這個干什么,反正無論是什么靈獸,只要我一個眼神……” 顧從絮還沒炫耀完,視線在那黑袍人身上一掃,話音突然頓住了。 相重鏡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怎么了?” 顧從絮蹙眉:“那人身上的氣息,很奇怪?!?/br> “哪里奇怪?” “九州的靈力皆來源于地脈深處的靈脈,我所遇到的所有人皆是相同的氣息?!鳖檹男踉娇丛狡婀?,“但那人似乎不一樣,只有世外之人或飛升者的靈力會不一樣?!?/br> 可世外之人和飛升者,又哪里會隨意到九州來? 成千上萬千年,還從未有此先例。 相重鏡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正要追問,就瞧見那古怪地黑袍男人抬起了手,手中靈力隨著腕間一聲脆響,一只渾身浴火的鳳凰憑空躍出,尖嘯一聲,將整個比試場都灼熱起來。 相重鏡隨意瞥了一眼,突然瞳孔劇縮,驟然起身。 那個黑衣男人的手腕間,懸掛著一顆金鈴。 第24章 枯木逢春 顧從絮也瞧見了:“那金鈴和你的一樣?” 相重鏡快步上前正要細看,那黑衣男人卻將手垂了下去,寬大的袖子遮住手腕。 相重鏡眉頭皺得死緊,他將視線移到男人肩上的浴火鳳凰上,問顧從絮:“那是真鳳凰嗎?” 據他所知,鳳凰和真龍一樣,已經在九州銷聲匿跡多年。 顧從絮神色難得肅然,道:“是?!?/br> 相重鏡不再關注那男人手腕上的金鈴,神色越發冷漠:“你能打得過?” 比試臺已經廝打起來,對面那小山似的男人連靈獸都未曾召喚出來,便被黑衣男人隨手一擊重重擊飛,整個人砸在堅硬的墻壁上,幾乎留下一個人形。 看臺上的修士全都驚呼一聲。 顧從絮感知了一下那鳳凰的靈力,道:“若是沒有封印,它定不是我的對手?!?/br> 相重鏡不知在想什么,視線漠然地盯著那黑衣男人:“若我沒看錯,他腕上的金鈴紋路和我手上的極其相似?!?/br> 顧從絮有些愕然:“他那豈不是你的同族?” “誰知道呢?”相重鏡垂下眸慢條斯理摸索著手腕上的金鈴,淡淡道, “去意宗宗主當年收養我時,我被人封在靈器匣子里在落川上飄了許久。能將一個孩子封在匣子里丟到冰河中的世族,我不敢輕易去認同族?!?/br> 顧從絮沒想到相重鏡當年是這么被丟棄的,看著相重鏡如冰霜似的眸子,恍惚間突然想起來當年相重鏡被封印后第一次清醒時的模樣。 當時幽火已認主,將偌大定魂棺照亮,他卻瞳孔渙散,像是瘋了似的拼命用手去推闔死的棺蓋,最后整個定魂棺上全是他指尖流出的血痕,觸目驚心。 顧從絮雖然恨他將自己封印在靈體上,但對于常年被困在三毒秘境的真龍來說,在秘境或在相重鏡靈體只是區別于牢籠是大是小罷了。 看著相重鏡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還未被相重鏡sao話荼毒的真龍良心尚存,對他保留著一絲同情,猶豫著開口。 “你……出不去的?!?/br> 他只說了一句話,垂死的相重鏡渾身一抖,目光呆滯許久,才仿佛得到了一絲希望似的,猝不及防地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落淚,說了句顧從絮不懂的話。 “這次有人在啊?!?/br> 自那之后,相重鏡一無趣了就開始撩撥他,自言自語滿嘴sao話,讓顧從絮痛不欲生,恨不得將之前主動搭話的自己生生掐死。 此前顧從絮不知道相重鏡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么意思,現在知曉他的身世,才隱約明白了。 相重鏡將手中金鈴解下來放在袖子里,空著的右手握著腰間懸掛著的靈劍,手指近乎生澀地又一下沒一下敲著劍柄。 他面無表情看著比試臺上已經接近尾聲的廝斗,那小山似的男人根本不敵黑衣男人,被打得節節敗退,若不是身軀強悍早就吐了一升血。 黑衣男人幾乎用不上鳳凰出場,只是屈指一點,就能讓人如同提線木偶似的,隨著他的心思而動。 看客還從未在御獸大典上看到過這副模樣,面面相覷,滿臉“這是御獸大典吧,不是那個修士的生死決斗吧”。 御獸大典最后兩場決斗,往往都是罕見靈獸百出,且廝斗皆是精彩至極的,所有修士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古怪的兩場。 一場是小寵轉圈打滾; 一場則是單方面的蹂躪,靈獸活像是個吉祥物。 已經絕跡上千年的鳳凰出場,本來讓所有看臺上的修士振奮不已,但眾人亢奮期待了許久,竟然只能瞧見黑衣男人在那手指一點點地揍人,鳳凰竟然站在那漫不經心地梳理羽毛,有時候長嘯一聲,還咳出一小簇火苗來。 所有人:“……” 這往哪里說理去? 很快,黑衣男人許是玩膩了,隨手將對手揮到比試臺下去。 轟然一聲作響。 再起不能。 黑衣男人冷傲地一揮袖子,漠然道:“不堪一擊?!?/br> 上遙峰的秩正唇角抽動,正要拿著他的玉牌宣布他勝出,就見黑衣男人仿佛還沒嘲諷夠,又說了一句。 “你們九州之人全是這種廢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 秩正:“……” 眾人:“……” 這一句簡直像是捅了馬蜂窩,直接有人將靈器不要錢似的往比試臺上砸。 “放肆!大膽!難道你不是九州人嗎?!” “此人太狂妄了,誰去教他做個人?” “滾出去!” 靈器和劍意轟隆隆砸到比試臺上,直接將偌大個比試臺砸得起了一陣灰塵,挑釁的男人依然面無表情,周身似乎有護體靈力似的結界,那些靈力竟然靠近不了他分毫。 他冷冷一揮衣袖,擰眉道:“實話都不讓人說?看來九州式微?!?/br>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道靈力轟過來。 秩正急得滿頭是汗,根本沒辦法控制這個局面,只好飛快跑去尋宿蠶聲。 黑衣男人對那些傷不到他分毫的攻擊不屑一顧,竟然還有閑情在逗鳥。 直到灰塵散去后,相重鏡不知何時已經出了芥子,正握著劍站在男人對面,淡淡笑著道:“我來和你切磋兩招,如何?” 黑衣男人似乎對這世間所有東西都看不上眼,瞥見相重鏡臉上的面紗,冷笑一聲道:“既然要切磋,何必遮遮掩掩,難道是怕打輸了丟人不成?” 相重鏡笑著道:“您不也帶著面具,難道也是怕打輸了丟人?” 男人:“……” 顧從絮一直很怕相重鏡那張嘴,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出乎自己的意料,經常能將自己憋個半死卻還不能發火。 這一次瞧見他懟別人,不知怎么突然覺得極其痛快。 男人冷冷道:“你們這種螻蟻,還不配看到我的臉?!?/br> 相重鏡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閣下為何還要我以真面目示人?” 男人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相重鏡。 此人是在拐著彎罵自己也是螻蟻?! 黑衣男人怒道:“放肆!” 相重鏡說:“對不住,我失言了?!?/br> 男人:“……” 相重鏡說認錯就認錯,態度虔誠,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男人即將爆發的怒氣竟然被他這個態度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別提有多難受了。 黑衣男人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齒道:“我記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這便是擺明了要尋仇。 相重鏡也不怕他,笑著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顧三更?!?/br> 顧從絮:“……” 你名和姓都改到天邊去了! 男人將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道:“好,你給我等著?!?/br> 相重鏡道:“那閣下名諱?” 男人倨傲道:“螻蟻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