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之后徐承驍又放過一次假,過來與司徒共度了一個短暫而甜蜜的周末,然后司徒徐徐的假期結束了,老太太留在這里過冬,她一個人返回了g市。 g市已經是深秋了,來機場接她的司機拿著一件外套在出口處等著她,說是徐母特意買了讓他拿來,怕她從s市過來穿的少。 司徒徐徐微笑道謝。心想公公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妻子,婆婆的外套只穿那兩個英倫經典的牌子,送來的這件是時下女孩子喜歡的名牌,在婆婆看來大概浮華又沒質感,她絕不會買的。 但畢竟是好意,司徒徐徐裝作不知道,到了徐家后特意去向婆婆道了謝,她離開這么些日子,婆媳之間卻好像幾年沒見似地,以前的融洽親密像是很久遠的事情,兩人客套的彼此微笑,禮貌而疏遠。 司徒徐徐覺得這樣未必不好,她和孫靖渝是絕對做不成朋友的,既然她那樣自私的驅逐了孫靖渝,就不奢望視孫靖渝親生女兒一般的徐母善待自己,現在這樣客氣已是很好。 “媽好像最近瘦了,”她客套的關心,“我叫廚房燉湯給您?!?/br> 徐母摸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說好,謝謝你了。 ☆、54第五十四章 因為放假積壓了許多工作需要處理跟進,司徒這個禮拜的班上得格外的累,到了周末便約辛辰出來放松,誰知辛辰比她還忙,就快過年了,她要隨言峻去北京,言峻那樣的家庭、春節這樣隆重的節氣,聰明歡騰如辛辰都如驚弓之鳥,惴惴不安。司徒打起精神來給她打氣加油,說了一會兒話她有電話進來便掛了。 是孟青城。司徒對他總是有愧,不覺語氣溫柔了些:“嗯,我回來好幾天了,你呢,最近怎么樣?” 孟青城在電話那頭凄慘的哀嚎:“我又住院了!我好慘!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一個都不來看我!” 司徒以為是他上次被徐承驍摔出問題來了,連忙說那我現在就過去看你。 孟娘頓時破涕為笑:“要給我買花哦~” “……知道了……” 司徒徐徐真的買了一大捧鮮花去,孟青城換了一家醫院,進去就跟探監似地,要經過層層安保盤查,最后還有專人出來核對了身份,才引她進孟青城的病房。 “你哪里不舒服???這醫院怎么好像不同尋常?!彼就椒畔禄?,憂心忡忡的問。 “哈哈!這里保安是嚴!”孟青城精神奕奕的盤坐在床上,氣色紅潤,偏偏耷拉著眉毛一臉的倒霉相:“我家里翻天覆地的逮我回去相親,我只能躲在這兒,這醫院別的不說,口風最緊,好多女明星都選擇在這兒做手術,整個容、打個孩子,誰也不知道?!?/br>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說起這些,青城公子頓時眉飛色舞的一臉風sao:“我是誰???我想知道的事兒,抬抬眉毛就有的是人爭先恐后的告訴我!” 司徒徐徐簡直無語,深深的為自己剛才對他愧疚的心感到愧疚:這丫哪需要同情和安慰?他也只配徐承驍的暴揍或者辛辰毒辣的吐槽。 聽他眉飛色舞的吹了一會兒牛,司徒徐徐額角微抽,覺得夠了,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她該走了。 果然人是需要比較才知道好的,和孟青城待一會兒,就體現出她家徐承驍是多么的內斂迷人了。 揮別了依依不舍、滿床打滾的青城公子,司徒走到走廊那端去坐電梯,剛進去按下鍵,隔壁電梯走出來兩個人,她從緩緩合上的電梯門里看了一眼,頓時一愣。 不到十秒的時間,她清楚的聽到那兩個人的幾句對話。 ** 孟青城正無聊的在床上滾來滾去,病房的門被推開,他以為是漂亮的護士小姐來了,立刻正襟危坐,眼神一秒鐘深邃憂郁,然后緩緩的、有腔調的抬起頭,卻發現是去而復還的人。 司徒徐徐的神情有些奇怪的遲疑,然后鼓起勇氣、下定決心一般,開口問他:“你剛才說在這醫院里只要你想知道,就有人爭先恐后的告訴你?” 孟娘瀟灑的一甩頭,“of course ~” “我想知道這層另一頭那個病房住的病人?!彼就叫煨焐钗豢跉?,說。 孟青城歪歪頭想了想,“這層就住了我一個啊,什么時候又住進來人了嗎?”他召喚來護士,附耳對她說了幾句,年輕的小護士點點頭跑了出去,沒一會兒笑瞇瞇的拿著個病歷跑進來。 青城公子自詡身正,不屑看別人隱私,下巴抬了抬示意直接給司徒就好。 司徒徐徐接過,拿在手里,捧著它的手指微微發顫,良久才屏住呼吸翻開。 然后孟青城,短短兩個月里第三次看到司徒徐徐臉白如紙……臉色白得像那病歷紙張一樣的人,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那張薄薄的白紙。 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從床上欠身,伸長了脖子看。 他看到那上面寫著——姓名:孫靖渝;治療項目:雙側卵巢切除術后常規激素水平檢查;患者三年前行雙側卵巢切除術……孟青城兩眼一黑,從床上栽了下來,“嘭”的一聲大響,結結實實摔在地上……淚流滿面! 要死??!要死了??! 靖渝你哪里不好做檢查要跑來這里??!這里收費那么貴??! 嘴賤??!好好的叫司徒來干什么??!現在完了吧! 他孟青城要完了??! 孟青城落地的聲音讓司徒徐徐仿佛如夢初醒,木著臉彎腰去攙他,可她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那頁薄薄的紙從手里掉下去,在空中飄搖了幾下,落在推門而入的人腳邊。 來的那人白著臉撿起病歷紙,素日沉靜的黑眸燃著怒火,死死盯著司徒徐徐。 孟青城連滾帶爬的爬上床,拉了被子蒙住頭,在兩個女人沉默的對峙里瑟瑟發抖。 “司徒徐徐,”孫靖渝慘白著一張素臉,一字一字:“你欺人太甚!” 司徒徐徐嘴唇動了動,孫靖渝身后聞訊趕來了徐母,見這狀況也是一驚:“徐徐?你怎么在這里?是你叫人拿走了靖渝的病歷?” 司徒徐徐心里兵荒馬亂,哪里還耍得出半分的狠,怔怔的看著她們。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可怕,孫靖渝手里那張病歷紙被一點點捏成一團的聲響令人心驚rou跳,司徒徐徐不敢看她,眼睛盯著那紙,仿佛被捏皺的是自己一般。 “你這種用無知的驕傲偽裝自己那點可憐可鄙自尊心的淺薄女人,沒有能力、處理不好自己的婚姻,不敢面對自己的無能,就把責任強加到別人頭上。你折騰徐承驍也就罷了,他吃你那套,可你還要拉著我不放,生怕一個徐承驍不夠擔你的矯情怯懦。司徒徐徐,你有什么可驕傲的?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孫靖渝神情冷靜,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把一把,插得司徒徐徐千瘡百孔。 “你不就想徐承驍當著你我的面選擇你、把我踩在腳下么?那讓你安心、快樂?可我不是你,我的生活里男人遠遠不是全部,你想看我卑微心碎,取悅你那點可笑的虛榮心?”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在等待接通的那幾秒里,她冷笑著繼續說:“可那又怎么樣呢?我永遠比你先認識他,我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你做什么也消弭不了?!?/br> “沈遠,是我?!彪娫捦?,她用命令式的語氣毫不客氣的說:“你告訴徐承驍,我叫他立刻回來?!?/br> 司徒徐徐腦中混亂,所以一直很安靜,直到孫靖渝掛了電話、轉身要走時,她才開口說:“我用驕傲偽裝可憐的自尊心,你難道沒有?如果沒有,你為什么這么生氣?平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樣子,好像誰也不配你動情。你也有這樣暴跳如雷的時候??!明明是逼不得已的放手,裝作瀟灑的拋棄,裝得連自己都相信了吧?” 孫靖渝驀地轉身過來,一雙黑眸亮得如同燃了火焰一般,徐母連忙拉住她:“都不要再說了!你們兩個!” 司徒徐徐冷笑著繼續說:“我窺探了你的隱私,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說我矯情、怯懦、淺薄我也承認,你多了不起啊,我確實比不上你,你口口聲聲不介入,現在當著我的面一個電話把我的丈夫叫回來,你在向我顯擺什么?你又有什么可驕傲的?你們一起長大的情分,怎么沒有抵得上你的雙側輸卵管?” 孫靖渝緊緊抿著唇,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旁徐母已經大聲厲喝:“閉嘴!” 司徒看向婆婆,平日優雅的高貴夫人漲紅了臉,眼神毫不掩飾的痛惜,手扶著孫靖渝的胳膊,兩人同仇敵愾一般與她一人對峙。 “既然這樣,那就等徐承驍回來,要殺要剮我領?,F在你們出去!”司徒徐徐挺直了汗濕的背,冷冷說。 孫靖渝笑得同樣很冷,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的轉身走了,徐母眼睛已經紅了,神色傷心的跟在后頭出去了。 她們一出去,司徒徐徐幾乎是摔坐在床上的,孟青城從被子里探出頭來,淚流滿面的問她:“……現在怎么辦?” “你趕緊出院走吧,我這次自身難保?!彼灸镜恼f。 孟青城羞愧滿面:“司徒……承驍是重情義的人,你和他媽還有靖渝杠上,他肯定不會完全向著你的,你要有心理準備?!?/br> “是我自找的,我誰也不會怪?!彼就叫煨斓拖骂^,手緩緩揉著眼睛,疲憊之極的說。 ☆、55、第五十五章 沈遠給徐承驍去了電話,只說你家后院起火了,靖渝讓你趕緊回去。 驍爺倒是沒有意外驚訝,他媽從小對靖渝比對他還疼愛,靖渝一個人搬出去,他媽有意見也是正常的,況且就他家那個媳婦兒,連他都被折騰成那樣,和婆婆鬧個別扭什么的簡直順理成章、小菜一碟。 不過居然鬧到要他回去的地步,真不知道是多大事兒,想想就頭疼,徐承驍趕緊臨時請了個假,飛回去調停。 他一下飛機,家里司機已經等在機場,只有司機一個人,徐承驍坐進車里,一路給司徒徐徐打電話,還是關機。 驍爺有點暴躁,心想這個死丫頭!越來越囂張了! 回到家,一路走進去一個人都沒有,清凈的反常。徐承驍大步進門,只有徐母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煮著一壺茶,正在等他。 兒子回來了,徐母笑了笑,站起來接了他的包和大衣放好,徐承驍第一個就問:“司徒呢?你們怎么了?怎么她連我電話都不接!” 徐母默了默,說兒子你先坐下。 給他倒了一盞茶,徐母聲音緩緩的說:“承驍,有件事情mama隱瞞了你三年多,你平心靜氣的,聽mama說這件事,可以嗎?” 徐承驍點點頭,“您說吧!” “靖渝她在三年前發生一起實驗事故,當時她住了院,你還記得嗎?” 徐承驍皺眉想了想,搖搖頭。 徐母看著一無所知的兒子,心里一酸,嘆了口氣,說:“那時候你在陸戰大隊,你們集團軍全軍演習,你立了二等功?!?/br> “哦我知道了!那次她發燒住院?!边@么一說徐承驍就想起來了,心里一突,連忙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后遺癥了?” 特意遣走了所有人,徐母做了充足的準備對兒子說這番話,現在話就在嘴邊,她卻心酸的幾乎要說不出來。 靖渝……是她這一生中僅剩的、少得可憐的慰藉,而她的兒子,是她愿意以命相抵的寶貝,三年前她不得不做選擇的時候她有多心痛、這三年她多么難過,沒有一個人知道。就像她的人生,在外人看來多么富貴從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活得多么壓抑、空虛。 眼看母親難過的說不出話,按往常徐承驍早跑了,可他被司徒徐徐折騰了這么多次,已經知道女人這時候需要哄,于是他端出哄媳婦兒的耐心,柔聲對他媽說:“您別著急,有什么事您告訴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她?!?/br> 徐母非常感動,握住了兒子的手,她聲音發著顫,說:“靖渝當時被送進醫院,高燒不退,醫生給她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意外發現、發現她……她得了卵巢癌……” 徐承驍眼角一跳:“什么?!” “……還好,發現得早,只要切除雙側卵巢,存活率有百分之九十四!可是、可是雙側卵巢都切除了,她這輩子就不可能有孩子!就連試管嬰兒都不可能……當時靖渝要求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事關你們兩個的未來,她要親口和你商量?!?/br> “她、沒、有!”徐承驍怒火滔天,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嚇了徐母一大跳。他猛地站了起來,橫眉豎眼、怒不可遏的問:“孫靖渝現在在哪兒?她不是要見我嗎?她人呢???” “你要干什么?”徐母著急的拉住兒子,“承驍、承驍!事已至此了,你不要發火,我們平心靜氣的解決這件事好不好?” “我不會動手揍她!您放心!” “你這個樣子我怎么放心?承驍!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你坐下來,mama還有話要跟你說……”她拉不住怒氣沖沖的兒子,急忙說:“還有徐徐,她也知道了!” 徐承驍果然一下子頓住了,回頭問他媽:“她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徐母嘆了口氣,“本來靖渝做檢查的那家醫院已經夠私密的了,可不知道怎么還是遇上了,徐徐叫一個護士拿了靖渝的病歷,我和靖渝正好在那里,發現了,靖渝氣得不得了,這才當著面給沈遠打電話叫你回來,當時兩個人都說了好多氣話,都傷了心了。承驍,你媳婦兒的脾氣,這次恐怕不能善了,你千萬壓住了脾氣,慢慢跟她解釋?!?/br> 徐承驍嘴角一抽,“孫靖渝現在到底在哪兒?!” “……她在醫院里?!?/br> ** 徐承驍一路風馳電掣沖到醫院,上樓時差點和攔他的保安動手,還好孫靖渝派了人下來接他。 頂層vip豪華病房雕花精致的門被一腳踹開,正收拾東西的孫靖渝抬頭,見是徐承驍,皺了眉說:“你回來了?!?/br> 徐承驍大步走進去,一直到她面前離她極近的地方才停下,渾身散發的怒氣令他格外高大、氣勢逼人,孫靖渝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轉頭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什么,徐承驍怒到極致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孫、靖、渝,你憑什么認定我會因為你生不了孩子就不跟你結婚?!” 孫靖渝緩緩轉過頭,一雙亮得如冬夜寒星的黑眸,緊緊盯著面前那張俊朗英挺的臉。 “徐承驍,”她哽著嗓子,費力的說:“你閉嘴!” 驍爺哪里是她能控制的,冷笑著,偏要繼續說:“我到現在才明白你當初說的話,孫靖渝,你的確不愛我!你就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給我!這樣的事情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我為什么被你用莫名其妙、冠冕堂皇的理由踹了,真實原因是什么我現在才知道!你真夠自以為是的!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很偉大?你他媽到底拿我當什么?!” 孫靖渝揚手就往他臉上揮,可徐承驍怎么會被一個女人打到呢?輕松一抬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浴室的門這時候一動,從里面推開了,一個人站在門口,靜靜的他們看著這一幕。徐承驍眼角余光帶到那人影,心里一顫,轉頭看去――果然是司徒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