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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于此城主事之人為副將周蘭,他自不敢擅作主張,遂只將他們安置于一處館中,待韓將軍或呂將軍返回后再進行問詢。 “薄女?” 呂布曾于洛陽長安二都侍董胖賊,見過的美人可謂數不勝數,更遑論他還曾納花容月貌的絕色佳人貂蟬為妾室,眼光早被養高了。 后陰錯陽差來到這幾百年前,他隨霸王正經入住宮中、居秦川宮那陣子,身邊圍繞的那些個清湯寡水的宮娥,都無一入得他眼。 且他滿心滿眼都是顧著宰那劉耗子報仇雪恨,平日又凈費心思到那時不時給他壞事的西楚憨王身上去了,哪有功夫去物色美人享用。 現猛然有了閑暇,乍聞那薄女曾為魏豹愛妾、憨王居然還準備賜予自個兒那便宜老兄,呂布不禁來了幾分興致,毫不猶豫地下令道:“帶上來?!?/br> 他倒無意奪人之美——不過是出于好奇,想瞧瞧這幾百年前的美人究竟是生得甚么一副模樣。 周蘭不知其中那‘生天子’的關竅,只當是尋常美人,雖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卻礙于主將這暴烈而執拗的脾氣不好多言。 遂依令下去,不一會兒便將人帶來了。 得知大王愛將要見薄女,頓讓那四名軍吏為難得厲害。 叫他們忐忑的是,大王最初開口時,分明是要賜此女于呂將軍之意,孰料片刻即改了口,轉賜韓將軍。 這一來一去,他們固然困惑,又哪敢猜大王的心思。 眼下坐鎮朝歌之將卻是呂將軍,還興致勃勃地開口要見薄女…… 倘若呂將軍有意納用,他們如何攔得住大王愛將之索? 可若應了,事后又怎向大王與遭奪了美的韓將軍復命? 一行人恭敬趨入,不敢抬頭,俯身就拜。 縱使心里再焦慮不安,他們也不敢在這兇名鵲起、據聞連堂堂霸王都能飽以老拳的呂將軍前表現出來。 呂布淡淡道:“起來吧?!?/br> 他哪知這些人內心憂慮、擔心自己一個興起會起強納此女的心,朝那薄女身上飛快掃了一眼。 只一眼,就徹底喪失了興趣。 薄女? 倒也名副其實,這姿色……是挺薄的。 呂布見多了天姿國色,這會兒不過是要看看那未開葷的便宜老哥的熱鬧,哪真瞧得上姿色不過爾爾的薄姬。 他懶洋洋地一擺手,就將一頭霧水的這行人給攆出去了。 茫然趨出殿中后,這幾人不禁面面相覷。 ——不愧是大王愛將,連這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沉心思,竟也如出一轍。 因那薄女的平常姿容,打他們一出殿門,就叫呂布給干脆利落地忘到了腦后。 待下令犒勞軍士,讓隨自己辛苦游記了這月余的將士們接下來于朝歌好生修整一陣子后,呂布舒舒服服朝榻上一躺,心思不自覺地飄到了項羽身上。 又有一陣子未將憨子放在自個兒眼皮底下,叫cao多了心的他總忍不住感到些許不寧。 不知那憨子正在搞什么鬼? 呂布躺著偷閑,百無聊賴,潛意識里惦記起了那老壞他大計的憨子時,正于主帳中召眾臣議事的項羽似有所感。 他心念一動,眸光微微渙散,悄然發起了怔。 也不知獨領部曲大義護甬道的奉先,此時如何了…… 因他威儀深重,面容一貫冷峻,帳中仍是無一人能察覺出大王已然神游天外。 直到范增忽喚了聲“大王”,項羽才眸光一定,驟然回神。 卻說楚軍剛攻下博陽城不久,卻未能逮住張耳等人,叫其裹挾殘部,朝臨淄跑了。 在范增建議下,項羽未倉促去追,而是先領大軍駐扎于博陽城外稍作修整,只領數百人入城,再次接管博陽城里諸事。 因博陽城中百姓先前受張耳部脅迫,不得不奮死出力抵抗楚軍攻城,讓項羽多費了些功夫圍困方才拿下。 現面對二度入駐的楚軍,不僅民心惶惶、畏懼這兇神惡煞的兵士不復寬容、將要秋后算賬,連對項王脾性甚為了解的范增也暗暗生出憂慮。 唯恐大王惱了百姓助張耳抵楚的舉動,再度下令屠城泄憤,叫前功盡棄。 范增此言一出,全然不知亞父那顆憂心的項羽凝神細忖片刻,終于消化了方才過耳就忘了的諸多信息,平靜地看向在座眾人,神色淡然道:“便依亞父之言?!?/br> 此言一出,何止是范增,在場眾人胸口懸著的大石都無聲落了地。 范增如釋重負,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放松之余,滿是皺褶的面上,也再抑制不住欣慰的笑容。 若非大王切實開了竅,意識到民心之重,又豈會真正收起殺心,如此寬宏大度地對待降俘? 項羽不知眾人欣喜,只出于習慣,不知第幾回將目光投向愛將總坐的位置上,又不知第幾回望了個空。 在座數十人,唯獨不見姿態看似疏懶、雙眸卻神采奕奕的愛將。 亦不見那兩道再醒目不過、總晃個不停的雉雞尾羽。 項羽眼底掠過一抹不自知的失落。 也罷。 他雖好付諸武力,大刀闊斧地征伐四野,不耐煩耍弄心機手段。 但按亞父等謀臣所言,唯有安撫民心,寬容待降,方可早定中原。又唯有早日將叛軍除盡,方可早日率眾將歸都邑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