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一點也不差。進興,你今晚等人都睡熟了,悄悄進來,大姆有話對你說?!边M興應了一聲,取湯出去了。 到了天晚,進興見人都睡了,悄地來至廚下。文氏、繡娘、鳳嬌都在房中,進興道:“大姆,叫我晚間進來,有何話說?”繡娘就把夢中之事說了一遍,“如今大姆央老身為媒,把風娘許你為妻?!边M興道:“大姆差矣,我是下賤之人,焉敢配小姐?”文氏道:“不必推辭,是我情愿把女兒許你,一言為定,永無改移?!边M興便道:“岳母請上,受小婚一拜!”拜將下去。文氏回以半禮。繡娘恐英嬌尋他,先回房去。進興道:“小婿今日在患難之中,無物為聘,隨身有一玉裹肚,權以為聘禮?!彼熨N身解下,送過來道:“此物付與小姐收藏,切不可與人看見,恐有不測?!蔽氖辖觼?,交與女兒,叫聲:“賢婿,天晚了,你去睡罷?!边M興聞言,亦自去了。母女二人在燈下細看玉裹肚,上有兩條暗龍,鱗甲如活,毫光閃閃,真為至寶。母女二人想道:“此物非民間所有,你看進興必非下賤之流,日后定然大貴?!闭f畢,母女二人亦自睡了,按下不提。 卻說馬家擇定吉期,要聚英嬌過門。到了吉日,馬迪親迎英嬌嫁到馬家去成親,一到滿日,擇日回門。先一日,刁氏叫丫環到廚下,對文氏道:“明日英娘回門,馬家豪富,須要體面。二安人說你母女衣服破碎,不可出來,撥一升米給,叫你母女二人到柴房過一日,要績一斤麻線?!蹦概勓?,暗暗傷心。 話說繡娘一日到陳進家閑走,偶然說起胡發夫妻相待文氏母女之事,便將神來托夢,比合朱砂記,已許與進興之事說知。陳進夫婦道:“看進興相貌,豈是久窮的人,將來富貴了,也與他母女出口氣?!?/br> 再說,到了回門之日,陳進夫婦亦來到胡家。陳進在外廳陪客,鸞嬌入內,與舅母刁氏、表妹英嬌見禮。鸞嬌道:“大舅母,鳳妹為何不見?”刁氏道:“休問他二人,在此吃死飯,穿的又破碎,如今關在柴房里,不許他出來?!丙[嬌道:“窮富也是人之常事,卻有何妨?”刁氏道:“他母女若出來,馬家眾人見了,豈不笑殺,叫你表妹何以做人!”鸞嬌聞言默默不語。再說陳進在外廳上,與馬迪眾親友行了禮,回頭看見進興,便深深一揖。胡發道:“解元,這是我家小廝,如何與他行禮?”陳進道:“舅公,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但他目下雖在此服役,甥婿看他相貌不凡,日后定居人上,敢不以禮相待?!北娪H友皆掩口而笑。胡發道:“下賤之人,日后如何能居你我之上,解元還當自重?!奔爸寥胂?,進興侍立斟酒,凡與陳進斟酒,陳進必定立起,雙手捧杯道:“得罪了?!瘪R迪仗著自己是總兵的公子,便笑道:“陳進兄的本性,敢是做上而敬下么?’不知陳進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射飛鴉太子受辱 買雨具得遇東宮 第三十九回 射飛鴉太子受辱 買雨具得遇東宮 當下陳進笑道:“襟兄可知,愚蠢不須夸祖德,英雄莫論出身低。他今日身雖貧困,在此服役,焉知后日發跡,不如弟與兄之今日乎?”馬迪哈哈大笑。及至席終,這胡家與東門相近,眾親友乘興步出東郊玩景。馬迪自夸箭稱神射,百發百中,眾親友請試射一回觀看。馬迪取弓箭在手,道:“看我射那第三株柳樹?!奔伴_弓射去,果中第三株柳樹,眾親友齊聲喝彩,馬迪揚揚得意。閃過進興道:“姑爺射這柳樹,乃是死的。我能射空中老鴉頸上,落下來與眾位大爺發一笑何如?”胡發道:“狗才,你敢與姑爺比射么?全沒規矩!”陳進道:“何妨,逢場作戲,論甚規矩!”就取弓箭付與進興。進興接搭弓箭,“嗖”的一聲,正中老鴉,穿頸而落。陳進喜極道:“手段真真高強!”眾親友一齊喝彩道:“進興手段高于姑爺?!瘪R迪滿面羞慚,胡發怒視進興。 一齊回家,馬迪忿怒,作別而去,眾客一齊散去。胡發大怒,喝罵進興:“好大膽奴才,你與姑爺比箭,叫他生氣而去!”取過板子便打,英嬌也罵。胡發舉起板子,盡力亂打,打得皮開rou綻。鸞嬌聞知,慌忙出來,扯住胡發道:“母舅,這比箭之事,我聽得說,都是我家的廢物惹起來的禍根,看我薄面,饒恕了他罷?!焙l喝聲:“奴才,若不是陳家姑娘分上,定打死你這奴才!”可憐把個進興打的一時爬不起來,叫人拖往柴房,丟在鋪上,遍身疼痛,身都翻轉不來。文氏與鳳嬌聞此知事,悄悄來到柴房,紛紛淚下,叫聲:“賢婿,打是你這般狼狽,如何是好?我暗地取些粗飯在此,你好歹吃些,將養將養罷?!边M興道:“岳母,這也是我命定該受此苦。把飯放在此,且放心請回。我雖打壞,卻不至傷命,不久就有出頭日子?!蔽氖戏畔嘛?,悄悄回去。 次日,鸞嬌悄地來看文氏、鳳嬌,叫聲:“大舅母,鳳妹,我聽得繡娘說,比合朱砂記,meimei許了進興,如今被二母舅打壞了,睡在柴房。須用心看待他,將養好了,早些離此地,在此毒狠人家做么?”文氏、鳳嬌含淚點頭。自此文氏不時常到柴房來看看進興,進興在柴房睡了半月有余,也全虧文氏與繡娘,私下與他將養好了棒瘡,依然在店中料理不提。 且說曹彪奉馬周之命,帶了幾個軍士,四下尋訪太子下落,尋到通州,忽然下雨,要買雨具,打從胡家門首經過,看見太子,驚喜交集。太子見是曹彪,丟個眼色,曹彪會意,閃在僻靜處等候。進興假作出恭,來至無人之處,曹彪跪下,口稱:“千歲,臣奉馬爺將令,迎請圣駕。馬爺現屯兵翠云山,專候駕到,即舉大事。請千歲即行?!碧臃銎鸩鼙氲溃骸拔以诤?,已有七月。難得胡大姆相待,又將女兒許孤為妻,受他許多恩惠,豈可不別而行?你們且退,待至晚間,可到后門等我?!辈鼙氲溃骸扒q,須要謹慎,不可泄漏風聲?!碧狱c頭,依舊回店。 到了晚上,店中內外人都睡了,太子來至廚下,恰好繡娘也來,太子上前,淚如雨下道:“岳母,我叔父差人來接我,我令他晚間等候同去,頃刻就要離別了?!蔽氖下勓?,悲喜交集,鳳嬌看見丈夫紛紛淚下。文氏道:“賢婿,你令叔是誰?”太子道:“我叔父現在邊庭為官,故此差人前來接我,同到邊庭,圖一出身。若得身榮,即差人來迎接岳母小姐,同享榮華,不必悲傷,安心等待?!辈恢氖先绾?,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痛離別母女傷心 喜相逢君臣議事 第四十回 痛離別母女傷心 喜相逢君臣議事 文氏道:“賢婿,你前往邊庭,須速速來接我苦命的母女二人,切不可到了富貴之時,忘記了小女,另娶紅妝,叫我母女終身無倚?!碧拥溃骸靶⌒鲞@一點微忱,皇天可表,怎敢負岳母、小姐深思!小婿若喪良心,定死于刀劍之下!”繡娘道:“官人,你到邊庭,但看你手上朱砂記,就如見小姐一般。那員外夫婦待他母女二人十分刻薄,是你知道的,須要早些來接他為妙?!碧拥溃骸安豁毝?。但我岳母、小姐在此,早晚還求照管,若得身榮,決不忘大德。如今差人想已來了,待我叫他進來相見?!背鰪N房后,便是后門,太子開了門,果然曹彪軍士共五人,在外等候。太子招呼入內,指道:“這二位就是我岳母與小姐?!蔽迦寺牭?,跪下磕頭。太子道:“起來?!蔽迦朔讲牌饋?,不敢抬頭,垂手而立。文氏道:“賢婿,你實系什么人,為何此人如此行禮?”太子道:“軍伍衙門,禮數極重,不須細問,久而自明?!闭f畢,五人催促起身,太子又道:“岳母請上,小婿就此拜別?!蔽氖线€以半禮,大家紛紛下淚。太子出門道:“此去襟女陳家不遠,前去一別,小婿就此分離了?!蔽氖?、鳳嬌、繡娘齊送出后門,好不難舍難分,兩下只得含淚而別。 話說太子同曹彪五人,來至陳家門首,著門公入內通報。陳進夫婦聞知,火速出來,鸞嬌閃在屏風后。陳進相見太子禮畢,太子道:“弟因家叔差人來接,暫往邊庭,圖一出身,即刻起行,特來相別。岳母處,還求襟兄念骨rou至親,不時照管一二,異日小弟自當圖報大德?!标愡M道:“不消分付,決不負托。請問令叔在邊庭作何官職?”曹彪在下答道:“軍機重情,不須細問,日后便知。請公子速行?!碧优c陳進兩下對拜四拜,灑淚而別。太子上馬,五人相隨,挨出城門,奔翠云山而來。 話說馬周屯兵翠云山,自從打發王欽、曹彪尋訪太子,并無回信。過了月余,王欽回來道:“四處尋遍,并無太子蹤跡?!瘪R周聞言,流涕道:“君乃國之主,沒了太子,師出無名,何以建中興之業?”李湘君道:“王欽雖未尋來,將來曹彪尋著太子,也未可知。你若驚惶,軍兵散去,將何處置?’嗎周道:“夫人言之有理?!彼鞆娮鳉g容,未免心中納悶。 又過月余,忽見曹彪來至,說太子已到山下,馬周聞言大喜,率領大小三軍,下山跪接。太了親手扶起,馬周率眾隨駕上山。到了寨中下馬,太子入寨坐下,馬周率眾山呼朝見畢,君臣細談往事,眾將盡皆嗟嘆。馬周分付大排筵席,君臣共飲,盡歡而止。馬周道:“臣有一事啟奏,未知千歲肯許否?”太子道:“卿有何事,奏明孤無不依?!瘪R周道:“臣有一妹,嫁與申家,止生了一女,名喚婉蘭,人才出眾,武藝超群,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幸父母俱亡,來依于臣。臣想千歲目今正用人之際,愿將甥女隨侍千歲左右,可以保駕中興,未知千歲以為如何?”太子道:“卿有甥女,如此猛勇,孤當納為正宮。但孤避難通州之時,受胡家大姆許多恩惠,又將女兒許孤為妻,孤焉忍別納,以負胡家!”馬周道:“臣豈敢望納正宮,只求納為嬪妃之列足矣?!碧拥溃骸凹热绱?,孤何不依!”馬周大喜,就喚婉蘭出來見駕。朝拜畢,太子將他一看,果然容貌秀美,遂納之左右,稱為申妃。 自此太子日日與馬周眾將談論軍機,議圖大事,cao演士卒。過了一月,馬周見太子道:“臣啟千歲,我想此翠云山雖然險固,終非久守之地,必須趁此兵糧齊備,攻取一城,以為安身之地,不知千歲意下如何?”太子道:“孤正有此想,但不知那一郡好?”馬周道:“臣觀漢陽最大,錢糧又廣,若得此城,何懼武氏兵臨!千歲且安居此山,待臣統兵取了漢陽,再來恭請圣駕進城便了?!碧哟笙?。馬周即日興師,殺奔漢陽城來,到了漢陽,離城三里,安下營寨。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獻漢陽國泰接駕 備吐番承業回朝 第四十一回 獻漢陽國泰接駕 備吐番承業回朝 再說漢陽守將姓殷,名國泰,乃是殷開山之后,善用雙戟,力敵萬人。手下有兩員偏將,乃是賈清、柳德,十分雄勇。他三人名雖主將下僚,實勝同胞,皆心存忠義,痛恨武氏,久欲叛周復唐,恨未有主。今一聞馬周保太子李旦兵臨城下,心中大喜,即同賈清、柳德商議道:“二位賢弟,今馬周兵臨城下,聞他保正宮王后之子李旦,復興唐基,你意如何?”二人齊道:“我想當初太宗親冒矢石,得有天下,不料今日被yin賊武氏傾覆,實為可恨。況我等皆世受唐家爵祿,豈可背主忘恩!依弟愚見,大哥明日傾兵出城,會一會馬周,如果真是保的小主李旦,即便迎請入城,共扶小主,以誅yin賊!”國泰聞言大喜。 次日,國泰同賈清、柳德領兵三千出城,直抵唐營。馬周聞報,即領王欽、曹彪上馬出營,來至陣前。國泰大呼道:“來者莫非馬元帥么?”馬周道:“然也。我聞將軍乃開山公之孫,世代簪纓,忠良舊臣,足下又英雄素著,勇冠三軍,為何屈膝婦人,頓忘舊主?今本帥奉正宮王后之子李旦,恢復江山,將軍若肯歸?;侍菩≈?,自當加職,就是令先祖,亦必含笑于九泉?!眹┞犃舜搜?,道:“末將豈肯歸服武氏,每欲起兵,恨未有主。今既有小主降臨,末將焉敢不遵?!瘪R周大喜道:“既如此,請速回城,整備鸞輿,恭迎小主便了?!眹Z,領兵進城去了。 馬周回營,速差王欽回山接駕。太子聞知大喜,即同王欽下山,來至營中。馬周奏知其事,說“殷國泰忠心報主,千歲可重封官職,以安其心。今日初次出兵,不費張弓一矢,得此漢陽城池,足見中興吉兆矣?!碧哟笙?。忽見軍士來報,說“殷將軍統領多人,備輿迎接圣駕入城?!碧舆M同馬周眾將一齊出營。只見殷國泰同賈清、柳德俯伏在地,太子上前扶起,安撫一番,遂入城。進了帥府,升了公座,殷國泰率領賈清、柳德并眾將,上前朝見,又獻上漢陽輿圖版籍并軍糧馬冊,太子大喜,就封殷國泰為歸命侯,賈清、柳德為瞟騎將軍。三人謝恩,大排筵席,相議要攻取臨江。 那臨江城總兵李信聞報,心中大驚,連忙草下本章,差官連夜上長安,啟奏武后。武后看了本章大怒,即下旨封李承業為興周滅李大元帥,領兵十萬,刻日興兵,下漢陽捉拿妖人李旦,剿滅逆賊馬周。李承業領旨,即點精兵十萬,帶了八個兒子,出了長安,直奔漢陽而來。不日到了臨江,李信迎接入城,備酒與承業接風。次日,李承業同八子并李信大小眾將,領兵殺奔漢陽而來。 探馬報知馬周,馬周即點起兵馬,出城列陣,以待周兵。不多時,李承業兵馬亦到,即排開陣勢。兩軍主帥齊出陣前,承業大喝道:“逆賊馬周,今日天兵到此,還不納降,更待何時!”馬周大罵道:“叛國jian臣,你世受恩爵,不想忠于王室,反助yin賊武氏篡位殺良,你今總死,亦有何面目見先帝于九泉之下乎?當日英王若聽吾言,豈中你之jian計!今日又敢大膽前來,拿住之時,碎尸萬段,方消吾恨!”承業大怒,問:“何人出馬,以擒此賊?”李克麟拍馬掄刀而出,曹彪飛馬挺槍,接住相殺,戰了十余合,被曹彪刺落馬下。承業見他五子身亡,勃然大怒,拍馬舉刀,竟奔曹彪。王欽便來助戰,李信一馬迎住,李克龍、李克虎、李克彪、李克豹、李克風五馬齊出,馬周、殷國泰、李奇三馬飛出。兩下金鼓齊鳴,喊聲大振,馬周大逞威風,一槍刺翻李克虎,王欽一刀斬了李克鳳,漢兵一涌殺上,李承業與李信大敗,退走二十里方住。馬周鳴金,收軍入城。 李承業折了三子,納悶在營,與李信計議,要調各處人馬,以打漢陽。忽有則天皇帝旨到,說吐番國王造反,召李承業火速回朝計議。李承業道:“吐番人寇,為患不小。即須回京,奏上天子,與吐番連和,然后再舉兵下漢陽?!彼鞂⒈鴮⒔慌c李信,退兵臨江城,休與交戰,遂起身回京而去。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馬迪借宿想佳人 于婆做媒遭毒罵 第四十二回 馬迪借宿想佳人 于婆做媒遭毒罵 再說通州胡家文氏,自從進興會后,三月有余,全無音信,心中憂問。一日,胡發夫妻二人往南莊游春,文氏與鳳嬌道:“今日你叔嬸俱不在家,我且同你去后門首看看街上光景,亦可解解悶?!蹦概怂靵碇梁箝T首,開門張望。不料馬迪從胡家門首經過,望見文氏、鳳嬌在外,母女躲不及,火速回身,往內便走。馬迪跟將進來,雙目射定鳳嬌。鳳嬌三腳兩步,飛走進去,閉上中門。馬迪見了文氏,施禮問道:“伯婆,方才進去的,可是令愛么?”文氏道:“正是小女?!瘪R迪道:“伯婆,你衣衫破損,甚為苦切??珊弈阒杜畯奈搭}起,以此侄婿未申孝敬?!泵邪餐∫粌摄y子,送與文氏。文氏按銀道:“老身怎好收受?”馬迪道:“說那里話,叨在至親,輕意休怪,不然要親眷何用!”文氏十分感激,只得收了。馬迪道:“岳父母都不在家么?”文氏道:“都往南莊去了,明日才回了?!瘪R迪道:“今日我游春身倦,就在此間住下,候岳父母回來,并有話說?!蔽氖系溃骸爸皇窃诖说÷?,如何是好?”馬迪道:“伯婆說那里話?!蔽氖厦M內,將馬迪所送之銀取出二錢,置辦酒飯,與馬迪吃。 馬迪見天色已晚,因對他家人說:“今日看見鳳嬌小姐十分美貌,我心中十分羨慕。你們若有計策,能使我進去與小姐一會,重重有賞?!奔胰说溃骸按鬆斝菀V想,中門至廚下共有五重門,如何得進去?當初進興在此,大安人認他為子,他能穿房入戶,并無禁止。又聞小姐許了進興為妻。進興在此,還可開門進去,如今進興走了,有誰人開得這五重門?”馬迪道:“老花婆沒正經,把這小姐許與進興,豈不是一塊好肥rou,到送與狗吃了!”嘆息一回,在書房安歇,一夜思想,不能合眼。 次日,胡發夫妻南莊已回,馬迪見禮道:“小婿東郊游春,回來困倦,在此歇了?!焙l道:“我們不在家,卻不怠慢了賢婿!”馬迪道:“至親之間,怎說這話?!焙l夫婦即時備酒在廳,款待女婿。飲酒之間,馬迪看見文氏立在屏風后,偶生一計,叫聲:“岳父,那進興被五個人拐去,做了強盜,如今拿來,打死在牢內了,岳父你知道否?”胡發道:“幸喜不在我家,真真造化?!?/br> 文氏聞言大驚,奔回廚下,叫:“女兒,不好了!你丈夫被那五人拐去,做了強盜,打死在牢中了!”鳳嬌失驚道:“此話那里來的?”文氏道:“馬公子在廳對你叔叔說的?!兵P嬌道:“母親休要信他!我看那人,鼠頭狼面,乃是一個不良之人,定然捏造此言,決非真事?!蔽氖系溃骸拔覂?,你休錯說了好人,昨日他憐我孤苦,送我銀子一兩,如何你說他是不良之人?”鳳嬌道:“他與你銀子,你道是好心么?乃是他的jian計,其中必有緣故。我今后只宜遠他?!?/br> 再說外廳馬迪,暗想:“若要小姐到手,須在此慢慢緩圖,自然必得?!北憬校骸霸栏?,小婿在家,人多吵鬧,不能靜養攻書。此間清雅,小婿欲在此攻書,不知可否?”胡發道:“妙?!彼旒捶指洞驋邥?,好好服侍,不可怠慢。馬迪大喜。遂在此住了半月有余,朝思暮想,連面也不能見,茶飯不吃,害起相思病來了。馬迪之父聞知,差管婆于媽來看。一于婆一至胡家書房,見馬迪面皮黃瘦,不住嘆氣,于婆道:“大爺,你為何病的這般光景?”馬迪道:“我的心病難治?!本桶严滕P嬌小姐,害起相思之病,說了一遍。于婆道:“這有何難,待我去做媒,心然事成?!瘪R迪道:“你若說得成時,真真是我的大恩人。先與你白銀五兩,事成還要重謝你哩!” 于婆接了銀子,滿心歡喜,來至廚下,見了文氏,連叫:“安人,恭喜了!”文氏道:“我喜從何來?”于婆道:“我特來與小姐說媒。我家公于,十分愛慕小姐,使老身前來說合,安人一允,擇吉成親,送小姐到西莊居住,與英娘無分大小,安人也不在此受苦了,豈不是大喜!”文氏聞言驚呆,半晌方說道:“我女兒已許人了?!庇谄艈柺悄羌?,文氏就把神入托夢,比合朱砂記,已許了進興之事,說了一遍。于婆道:“安人好沒主意,怎么把一個標致小姐,到許了進興?那進興乃胡宅奴才,如今逃走;我家大爺乃宦門人家,其富巨萬。安人不可錯了主意,許了我家大爺,勝于進興萬倍不止?!蔽氖衔醇盎卮?,鳳嬌發怒,喝道:“老賤人!你不過是馬家家人媳婦,敢如此無禮!他家富貴由他,我的貧窮曾受。老賤人言三語四,你看我是何等之人?還不快走,如是不走,難免我一頓巴掌!”遂伸手要打。于婆滿面通紅,忙忙走出。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躲雞籠嬌婿受打 貪財利jian尼設計 第四十三回 躲雞籠嬌婿受打 貪財利jian尼設計 當下于婆回至書房,氣得半晌方說道:“我做了千萬的媒,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惡丫頭!安人倒有允意,他一頓肥罵,還要打巴掌哩?!瘪R迪道:“你不要生氣,只當我得罪你,你怎設一妙計,使我到手,出你的氣才好?!庇谄诺溃骸拔医裼幸挥嬙诖?,待至晚上,大爺先藏在廚房左右僻處,等到人靜之時,悄悄走到他房中,看機會,或者弄得到手。不然,與他干rou麻,也好叫他落個臭名,也出了我的氣?!瘪R迪道:“妙極!”到了晚間,悄地入內,閃在廚下,見旁邊有一大空雞籠,將身鉆入籠中,如烏龜一般。 少時文氏與鳳嬌來廚下收拾家伙,鳳嬌一眼看見雞籠內有人,也不做聲,暗暗與文氏打個照會,先將灶內鍋煤扒些出來,灑進雞籠,又將油水往上淋漓下去,淋得馬迪滿面都是鍋煤油水,忍著不敢作聲。鳳嬌又暗與繡娘說知,叫他如此這般。收拾完,文氏與鳳嬌入房去了。繡娘故意對胡發說:“廚下什么響動,想必有賊?!焙l聞言,走至廚下,只見雞籠里面有人,大叫一聲:“果然有賊!”家中大小人等一齊動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照頭亂打。馬迪受打不過,大叫道:“岳父,不要打,我是馬迪?!北娙朔讲抛∈?,上前一看,果是馬迪。胡發問道:“為何在此?”馬迪滿面羞慚,假妝風顛的模樣。胡發不好意思,只說是“好好的人,為何就風顛了?”扶到書房,各人安歇。胡發叫于婆好生看守馬迪,自去睡了。到了次日,將馬迪風顛報知馬府,英嬌坐轎回家來看。馬迪見了妻子,就同眼中釘,看了半日,只是嘆氣。英嬌道:“果真風顛了,叫乘暖轎來,先送他回馬府會罷?!?/br> 馬迪到家,心中氣忿,叫過幾個家丁,每人賞銀五錢,要大街小巷,遍處謠言,說胡家逃奴進興做了強盜,拿來打死牢中。眾家丁奉命而去。果然一人傳兩,兩人傳四,不消三日,滿城遍知。繡娘聞知大驚,急忙來見文氏、鳳嬌,道:“不好了!街上人人都說進興做了強盜,活活打死牢中了!”文氏聞言,淚如雨下。鳳嬌道:“母親不要驚慌,我看他決不做此不良之事。繡母可到陳姐夫家,央他各衙門打聽消息,便見明白?!?/br> 繡娘聽了,即時出了后門,來到陳進家,見了鸞嬌,把謠言進興之事,說了一遍,“他娘兒兩個十分驚慌,特叫我來求解元,往各衙門打聽一個實信?!丙[嬌大驚,忙催丈夫往各衙門去打聽。陳進果到各衙門細細打聽,并無此事,回至家中,告知繡娘。鸞嬌道:“我大舅母與鳳妹若不放心,那觀音庵大士的簽十分靈驗,叫他二人去求問一簽,便知吉兇。我有錢五百文,繡母拿去,與他做轎錢香金?!庇秩×藘杉肱f衣衫裙子,與他穿了好去。繡娘接了,回至胡府,來到廚下,叫聲:“安人、鳳姐,不要驚慌?!本蛯㈥愡M打聽的話并鸞姐叫他求簽的話,一一說出,把兩件衣服并五百文錢,交與文氏。母女二人十分感激,擬定次日到觀音庵問簽。 不料于婆尚在胡宅未回,一聞此信,心中大喜,對英嬌說:“我去看看公子?!奔椿伛R府,見了馬迪,就把謠言進興之事,“他母女央陳進衙門打聽,并無此事,他母女二人放心不下,明日觀音庵問簽。老身聞知,特來報與大爺??烊モ种?,叫張、李二尼來,等他母女二人到庵問簽,須要設局款留到晚,與大爺成其好事?!?/br> 馬迪大喜,即叫家人去庵中,叫張、李二尼來,說道:“我有一件事,托于你二人。因為胡家鳳嬌生得俊俏,我千恩萬想,不能到手。聞知他母女明日到你庵中問簽,怎生設法留他到晚,使我成其好事。先送你二人白銀一百兩,事成之后,再找一百兩?!?/br> 二尼見了銀子,滿心歡喜,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叫聲?!按鬆?,這有何難!他母女明日到庵,只須如此如此,其事必成,倘若不允,再動起蠻來,不怕他不從。況且小庵前后又無人家,都是河路,就喊叫也無人救應。一到了手,不怕他不嫁大爺。此計如何?”馬迪道:“此計甚妙。請先收下這一百兩銀子,事成再找那一百兩?!?/br> 二尼拿了銀子,辭別回庵而去。到了次早,馬迪帶了家丁,與于婆先躲在庵中,單等他母女前來中計。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馬迪倚勢強求親 胡完挺身救主母 第四十四回 馬迪倚勢強求親 胡完挺身救主母 話說文氏與女兒,到了次日,雇了兩乘轎,母女坐下,轎夫抬到觀音庵門首,下轎入庵。二尼忙忙出迎。母女二人到了大殿,點起香燭,深深禮拜。鳳嬌默視道:“大悲觀音菩薩,弟子胡氏鳳嬌,幼年喪父,與寡母文氏托身胞叔胡發家中,受盡千般苦楚。因神人分付,比合朱砂記,母親將弟子許與馬隱為妻,即名進興。自從有五人前來接他往邊庭叔父處去,幾月杳無音信,紛紛謠言為盜死在牢中,托親陳進查訪,已知其詐,但不知丈夫在邊庭平安否,日后還有相逢之日否,求大士賜一靈簽,以辨吉兇?!弊.吰鹕?,抽出一簽,將簽經一看,上寫道: 因龍伏爪在深潭,時未來時名未揚。 直待春雷一聲響,騰空飛上九重天 文氏便問:“李師傅,這簽問行人在外,可平安否?”李尼道:“小尼不會詳解簽語。當家張師兄詳得最準,說一句應一句,人都稱他張半仙。只是今早施主人家請去吃齋,尚未回來,少坐片時,他就回來?!兵P嬌道:“簽語我自會解,不用等他?!蔽氖系溃骸叭舨辉斀饷靼?,豈不枉來一次!”李尼道:“安人說得是。不必性急,少不得還要待茶吃齋?!蹦概畞碇梁蟮?,等至日午,李尼擺出素齋款待。文氏道:“怎好又在此吃齋?”李尼道:“無可孝敬,只是有慢?!蔽氖系溃骸罢f那里話?!比怂熳峦粤她S。李尼引娘兒兩個觀看佛堂,又等多時,仍不見張尼回來,鳳嬌道:“母親,回去罷?!崩钅岬溃骸靶〗阈菝?,他也就來了?!蔽氖系溃骸拔覂?,且再等一等?!?/br> 卻說馬迪悄悄出庵,取幾錢銀子,打發兩乘轎子回去。日夕,張尼方回,李尼道:“胡大安人與小姐,在此等你詳解簽語哩!”張尼稽首道:“小尼躲避了。不知簽語是那四句?”文氏道:“是‘困龍伏爪在深潭’這四句,問行人在外平安否?!睆埬犭p眉一皺道:“不好,不好!頭一個是‘困’字,分明這人坐在牢內了?!υ谏钐丁?,這人手足帶了刑具,囚在牢中。后面這兩句,一發不好,‘飛上九重天’,分明已死上天,有何好處!這是不祥之簽?!蔽氖下犃舜搜?,不覺淚下。鳳嬌道:“母親不必悲傷,據女兒看來,到是吉簽。頭一句系賜經》“困龍在田’,君王之象,未得行其大志,時未來還不曾揚名天下,‘直待春雷一聲響’,要至明春,便得志飛騰,乃大吉之簽。天色將晚,回去罷?!?/br> 文氏起身作別,二尼相送出庵,卻不見了轎子,母女驚訝道:“轎夫那里去了?”二尼道:“想是等不得,回去了。請到里邊少坐,待小尼著徒弟叫兩乘轎子來,送安人小姐去?!蹦概疅o奈,只得又進庵來。張尼把母女引到落末一間凈房坐下,擺齋相待,母女那有心吃齋??纯慈找殉廖?,并無轎子來,張尼道:“奇怪,我徒弟怎么也不回來?安人、小姐請坐,待我再去看看他來不曾?!?/br> 張尼走至外面,把前后庵門關好。馬迪、于婆闖入房來,文氏、鳳嬌一見大驚。馬迪道:“伯婆,我善求你立意不允,今日我看你飛上天去!快順從我,自有好處;若強一強,我就動粗了,也不怕你叫喊起來?!蹦概嘶5没瓴桓襟w,淚如雨下。于婆道:“鳳姐,你看公子何等風流,何等富貴,強如進興萬萬倍,允從了好。若不允從,大爺一怒,只怕你的性命也在頃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