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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楚軒白手起家,從最初的小作坊不斷打拼才慢慢變成了現在的顧氏集團。他的管理集團并沒有實行標準的精英化,尤其是股東這邊,都是當初的元老,一個個活了一把歲數,除了有心眼兒其他什么都不剩了,這些年不知道貪了公司多少錢。 所以顧楚軒拿的那30萬本來沒有什么,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早早談好的項目合作書突然被單方面撕毀。那邊的項目轉投另一家公司,顧氏集團的資金鏈沒撐過兩個小時就轟然破裂。 早些年跟著顧楚軒一起打拼的股東現在早已不剩什么兄弟情義,一見公司跨了立馬跳腳,幾個人抱群聯合一紙訴訟直接將顧楚軒這個老大哥送上了法庭。 顧深平靜的聽完,只是輕微的蹙了蹙眉,“有爭取保釋的機會嗎?” “在三個月內把錢還完就能爭取免刑,”馬陽頓了頓,又道:“但是由于公司現在陷入的債務危機,已經不僅僅是30萬這么一筆小數目了?!?/br> “要多少?” 馬陽在心里無聲的嘆了口長氣,然后伸出手掌,比出來的數目砸的人腦袋發蒙,“五百萬?!?/br> 顧深抿了抿唇,沉默很久之后才點了點頭,回了聲“嗯?!?/br> * 在警局里見到顧楚軒的時候,顧深險些沒認出來。 他那時時刻刻光鮮亮麗、儒雅得體的爸爸現在滿臉苦喪的坐在冰冷的高凳上,手腕上帶著兩個刺眼的手銬,眼下有兩個又黑又濃的黑眼圈。胡子應該有好幾天沒刮過了,冒出淡青的胡茬。慣來愛打理的頭發此刻也濕膩的黏在額頭前,下面是雙疲倦失神的雙眼。 看見顧深的時候,他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就是在那一刻,顧深才明白顧楚軒和吳憐之間的感情。 而作為顧楚軒和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兒子,顧深面對這種情態下的父親有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像吃了足足一斤的生山楂,明明是開胃的,最讓人心里泛酸、泛苦。 父子倆鮮少有這種彼此相對卻張口忘言的時候。 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大多數是顧楚軒罵顧深,然后顧深拼命杠回去。后來等顧深長大一點,兩個人都知道該給對方留點面子,于是只剩下心知肚明的不想搭理對方的沉默。 顧楚軒看著自己手上冰涼的鐐銬,稍稍坐的直了一點,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姿態看起來就像是在開一個無足輕重的例會。 只可惜他們所處的地方不是明亮的會議室,而是連個窗戶都沒有的審訊室。顧楚軒就這么以一個刑犯的身份坐在自己兒子對面,狼狽又難堪。 半晌,他才啟聲道:“我已經跟馮律師交代過了,過會兒就會給你一份協議,你在上面簽個字就行了?!?/br> 像是交代后事似的,“把首府壹號的那套房子賣了,賬能還一點是一點,你媽當初還留了一張卡給你,放在我房間的保險箱里?!?/br> “保險箱和卡的密碼都是你的生日,足夠你上完大學畢業了?!?/br> 他頓了頓,朝后面的椅背上靠了靠,終于露出一絲與神情相符的老態,“以后可能要多辛苦你和小柯了,把高中讀完就好了,考上大學了就離開這兒,再也別回來?!?/br> “不回來是怕被來追債的人堵嗎?”顧深冷冷的嗤道:“讓我簽的協議可別是說能跟你斷絕父子關系的。別說一紙協議能不能把這段糟心的血緣關系停掉,就是法律說能了,那些股東那些失業的人信嗎?他們覺得能嗎?” 顧楚軒看著自己兒子站在背門的光亮處,突然覺得顧深有點陌生。就像一直躲在自己羽翼下的小崽子突然長大了似的,離開了他也能展翅翱翔。 片刻怔神之后,他皺眉,聲音染上了一層倦意,“顧深,這是爸爸給你留的后路,你別……” “免了,”顧深眼也不眨的看著顧楚軒手上的銀白鐐銬,他覺得這東西可真刺眼啊,跟頭頂的白熾燈一樣,看久了讓人頭晃眼暈。 顧深垂下眼,過了很久才說:“該擔的責任我會擔,也不至于讓你出來之后還背著一身債?!?/br> 顧深轉身,走向門口,顧楚軒叫了他一聲,第一次以這么認真的口吻喊自己兒子的名字,“顧深?” “不是為了你,”顧深拉開審訊室的門,“我不想自己一輩子都躲躲藏藏的,更不想讓許柯跟著我一起躲?!?/br> 我們本該擁有更光明的人生的。 砰。 門關上了。 * 對于顧深要退學這個消息,所有人都表示了震驚以及反對。 蔡小刀作為年級主任自然是最先得到的消息,率先跟顧深做了個約談。 “顧深,”蔡小刀站在辦公桌前,語氣焦急,像個cao心的老父親,“你看你這幾次模擬考考的都挺好,我也聽說你畫畫畫的不錯,以后往藝術生的方向發展一下,考個好點的本科希望還是挺大的?!?/br>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出了不少事,要是你現在手上沒錢,老師可以先借你……” 蔡小刀平時好像是罵顧深罵的最狠的一個老師,現在也是最怕顧深走的一個老師。一番挽留的話說了幾十遍,講的顧深都替他口干舌燥。 顧深穿著誠關的校服,還是跟以前一樣,吊兒郎當的站在蔡小刀面前,張口就是拆臺,“老師,誰跟您說我畫畫畫的好?我那就三腳貓功夫?!?/br> 龍邐去世后顧深十幾年沒有再拿起畫筆,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