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朝 番外(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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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徵楠一連幾日電話里的沉郁,叫雪朝也發覺了,下意識地乖順了一些。 不知道為了什么,他突然決定提前回信州。不過數日三少便要回到家里了,大小姐的逍遙日子要到了頭,不得不收斂了一些,連電話里同他說話,都主動地熱切了許多。 她最終還是加入了學校的樂團,從此每日快樂的事情多了一樁,煩惱的事情也多了一樁,因那樂團的女團長,比傳聞中的還要討厭一點,并因見不得雪朝自在招搖的樣子,常尋她的麻煩。 漸漸地雪朝也會忍不住多講一講樂團的事情,于是兩個人的電話,總是說個不停的,反倒成了她。 三少自然不會拒絕這種熱切,可他近日的情緒似乎不佳,再沒有前幾日那樣事無巨細的叮囑。雪朝雖然更喜歡他這樣簡練話少的樣子,卻也擔心是他遇到了什么難處。 她不一定可以幫襯,可更不想等他回到家里來了,還要擺出一張抑郁的臉,那在家同他吃飯,該多么掃興,多么沒有食欲。雪朝晃了晃頭上的簪子,頗熱心地問他,“你最近心情不好嗎,還是南方吃的不習慣,身體弄壞了?” 她既然主動關懷,若顏徵楠仍舊帶了寒氣同她說話,倒顯得他很小心眼。顏徵楠沒有回答她,只問她,“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我同你帶?!?/br> 雪朝對南方并沒有什么興趣,但是前幾日邀請Yvan與周蘭他們吃飯,Yvan倒提議了幾次一同去南方,似乎對那里很向往。 她想了想,同顏徵楠道,“我有個法國朋友,”她未在意對方聽到她這句話,呼吸緊了幾分,又往下講,“他好像很好奇南方的葉子煙,擔心我們這里的不地道,你能帶一些給我嗎?” 顏徵楠沒有回答她。 雪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以為是線路不好,他沒有聽見,正要問他,三少卻開了口,聽起來像嗓子突然受了傷,很艱難似的,“我是問你想要什么,不是問你,”他頓了頓,壓抑住心頭的情緒,“不是問你法國的朋友想要什么?!?/br> 不過這一樁小事,顏徵楠說話里卻帶了殺氣?!胺▏呐笥选蹦菐讉€字,好像他手里正扣著手槍扳機,把雪朝嚇住了。她長這么大,還沒有誰同她這樣講話,等雪朝反應過來,委屈極了,覺得他無緣無故地兇自己,又很氣憤,“你不帶就不帶,兇什么?!” 她吼出去,已覺得用了全身的力氣,難得被人拒絕這種小事情,還是被他,讓她有點難堪,又有點說不出的難過,于是雪朝把脾氣發到他頭上,“我不要和你打電話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問下面的人,反正你天天讓他們看著我!” 她說了這話,也不等他回答,便把聽筒重重地一摔,吸了吸鼻子,從書房出去了。 大小姐雖然平日里脾氣不好,但同三少漸漸關系融洽后,便很少發這樣大的火。顏徵楠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抖落了煙頭的煙灰,覺得自己呼吸里都帶了鈍,這種感覺陌生、失控、又很煎熬。 他不曉得自己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從掀開她紅蓋頭的那一刻起,還是從她十四歲那年躲父親的打,跑到他的身后去。三少有點厭惡現在的自己,不干脆、縮手縮腳、甚至有些軟弱。 天知道他聽出她聲音里一點哭腔,便后悔的要命,覺得同那勞什子法國人帶煙草,也沒有什么。 可他堂堂顏家的三少爺,便真的沒有自尊心了嗎?三少揉著自己的眉心,逼自己強硬一點。 那是他的婚姻,他捧著疼著的女孩子,和他生活里唯一的妥協與快樂 憑什么拱手讓給別人? 雪朝生了氣,連夜打包了行李,往周蘭家里去。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便是他跑來周家求她回去,她也不要回去的。 可惜周蘭去了臨省的大學交流,只有她meimei周青接待她。那小女孩子小小的年紀,卻已經十分早熟了,雪朝不多時便同她相處的很愉快,漸漸忘卻了同顏徵楠生氣,又在周家過了幾日。 直到一天她和周青從劇院回來,聽聞周蘭終于從臨省歸家,雪朝忙不迭上樓去尋她。 她到了周蘭房間里,發現她桌子上堆滿了書,整個人忙碌的很,好像在做著書籍的目錄。 雪朝隨手翻了一本,是一所美國中學的課程大綱,她把上面的字讀出來,卻很困惑,“Sex hygiene (性衛生)?” 她知道怎么讀它們,也隱約聽說sex是發生在夫婦之間的事情,可這樣隱約的聽說,也多半淹沒在男子互相使著顏色,和姑娘們緋紅的臉頰里了,讓她并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和衛生有什么干系。 周蘭看到了她,卻很興奮,一面抬起頭,一面同她招手,“你來的正好,芝加哥的中學要設計性教育的課程了,我覺得我們也需要這些?!?/br> 雪朝放下手里的那本書,又看到連幾本中國的春宮冊子也在周蘭的桌子上。她聽見周蘭念念叨叨的,“你還有什么推薦的書籍?這已經是我能找到所有的了……” 周蘭還沒有說完,聽見雪朝好奇的“誒?”了一聲。周蘭回了頭,看見她捧著一本春宮冊子,在里面男女交合的某一頁。 雪朝歪著頭看了看,又翻過來指給周蘭,“這不是夫妻延年益壽的中醫方子?怎么你還有這樣的書?” 雪朝已經是周蘭朋友里較為西化的了,卻還是問出這樣的問題,這讓周蘭更加覺得教育的必要性。于是她讓雪朝坐下來,將她當做自己第一個學生,細細地同她從一開始講。 起初雪朝還嘰嘰喳喳的,用她那套純情而破綻百出的世界觀,來同周蘭辯解??芍芴m一個學理化的女生,總是思維嚴謹,將那些神仙送小娃娃的說辭攻擊個一敗涂地。漸漸地雪朝聽進去了,問的問題越來越少,到周蘭最后同她說生育的過程,她已經不再說話了,臉卻越來越紅,神色還有些不安。 雪朝第一次被科學的真相沖擊,一個人捧了茶水,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直到她終于消化了一些,曉得自己大約做了很后果很嚴重,且無法彌補的事情,又小聲囁嚅著問周蘭,“做了這樣的事情,便會懷小娃娃嗎?” “是有可能的?!敝芴m點了點頭。 雪朝又一個人沉默了一會,然后試探著,帶著一點僥幸,“真的,真的沒有這樣的中醫法子嗎?”她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補充,“比如,比如一個人身體從小就不好,很怕冷,會不會這樣,嗯,就可以強壯一點,暖和一點?” 她眼里有一些即將崩潰的希冀,周蘭卻未想到她還會想挑戰科學的權威,義正言辭地否定她,“自然沒有!我在信州生活這么多年,什么中醫沒有見過?怎么會有這樣的方子?” 她又停頓了一下,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聲音也有些遲疑了,“是誰,是誰這樣同你說的?” 雪朝卻猛地跳起來,紅著一張臉,倉皇著準備要逃了,“是,是我哥哥,他同我說的!”她落了話音,便拿起手包,“家里還有急事,我要先回去了!” 她一個人坐在人力車上,只覺得心跳的飛快,腦子里一片轟鳴。連那人力車夫都回頭看了她好幾眼,以為是她中了暑,才會臉色這樣難看,生怕她這會便暈倒在車上。 雪朝的腦子里閃過了無數的片段,顏徵楠的,她自己的,說的那些話,什么取暖,什么中醫。她頭一回覺得周家到顏家的路這樣漫長,現在她心里只想鉆回被窩里,好好的,大哭一場。 她同一個男子發生了最親近的關系,原勝于親吻和擁抱,而且還是許多次,貫穿了一整個冬天,她在每一場熱烈到詭異的性事里,都表現的像個沉浸其中的蠢貨。 許多情緒混雜在她的胸口,羞恥、懊悔、以及憤怒,還有許多她自己還搞不清楚的東西,漸漸的還有一些恐慌,因周蘭說的她有可能會懷孕。 雪朝下了車,一路狂奔,她想到自己的肚子里可能已經躺了一個小小的胚胎,便慌的要命。成為一個已婚女子,已經讓她感覺到同周圍人格格不入,她不知道萬一真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該是個什么樣子。 會不會丑陋?會不會被取笑?會不會那些刻薄的女學生背后開始有更惡毒的說辭?會不會在學校里從此抬不起頭來? 她眼角酸澀極了,走廊上的傭人看到她,也不敢搭腔,直到她沖到客廳門口,卻撞上一個人。 是顏徵楠。 她這會最不想見的人便是他。雪朝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連他伸手要拉她,也被她躲過去了。她剛剛跑的太急,這會一個人大口大口地呼吸,卻仿佛這個空間里一點氧氣都沒有了,下一秒她就會憋死在這里。 顏徵楠卻以為她還在為前幾天電話的事情賭氣,下人說她前幾日打包了行李去了周家,他剛要去尋她,卻不想她這會自己回來了。 她臉色實在難看,三少以為她是和朋友們生氣了,轉頭喊人同她拿溫水和毛巾。他又側了身子,往客廳里面走,一面問她,“出什么事情了?這么著急?” 三少原以為要去周家費一番周折,可雪朝卻主動回家了,這讓他這會心情好了一些,一只手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茶杯,坐到沙發上,難得同她開了玩笑,“該不會是聽說我回來了?急著來看我?” 他心里預想著雪朝會反駁,或者瞪他,罵他rou麻惡心??墒茄┏瘏s仍舊站在客廳門口,不邁進去,也不接丫鬟送上的茶水,只徑直地看著他。她眼里閃著淚光,里面淌著很多讓他心驚的東西,質疑、悲傷、以及,怨恨。 顏徵楠下意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站起來,雪朝卻終于邁開了步子,往臥室走。顏徵楠追上她,他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慌亂,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覺得很不好。 三少要握她的肩膀,雪朝卻仿佛躲避瘟疫一般地揮開他,“你不要碰我!” 她聲音里的厭惡讓顏徵楠怔在那里,雪朝快速向后退了幾步,她眼里這會盈滿了淚水,只是輕輕垂了眸,便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怎么會覺得心里難過應該回顏家來哭呢?雪朝抽泣著,在心里罵自己。單這個臥室,他們倆不知道發生了多少那樣的事情,更何況這里還有他,那個始作俑者。 可除了顏家,她在信州還能往哪里去?哥哥在澳洲的金礦,父親遠在江浙,雪朝伸手快速地抹過臉上的淚水,心里卻很凄楚,原來她是落了單的,誰都可以欺負她。 可是她永遠是勇敢的,便連這樣可怕的事情,合家的大小姐也不該就這樣退讓了,妥協了,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吞。雪朝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話不被哽咽聲含混掉,一字一頓地問他,“那個中醫取暖的方子,是你騙我的,對不對?” 顏徵楠的臉上突然失去了血色,她不用等他的回答,便大抵猜到了答案。他是整個信州里她最信賴的人,還曾將他同自己的哥哥比較,可是哥哥從來不會這樣騙她,欺負她,雪朝終于忍不住,指著他的鼻子叫出來,“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 憤怒給了她許多的力量,甚至比勇氣賦予她的要多的多,“我朋友都告訴我了!沒有什么中醫的法子是那樣的,這分明就是,就是……”她說不出那個詞,最后決定用英文說出來,“Sexual intercourse!” 她說到朋友,還用到這個詞,其中的聯想,讓顏徵楠的面色突然冷了,一時也顧不得她的怒火,上前去,盯著她,一臉的陰騭,“你哪個朋友?法國的那個?” — 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