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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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么說,是夸他的意思。沒有哪個人不喜歡同情敵比較,還落了上風的,四少心里受用了一些,卻裝作不信,非要多聽幾句,“哦,那可不一定,你中午還氣呼呼的,不過同他見了一面,心情便很好了?!?/br> 靳筱服了軟,四少卻一副不承情的樣子,讓她也覺得沒意思,于是坐直了,也慪回去,“誠然我見了他,想起從前他家里人,拿我當童養媳使喚,慶幸沒嫁給他?!?/br> 她“哼”了一聲,也帶了氣,“慶幸完了,也覺得沒什么好的,不過你出現的及時,沒讓他送我回去,我才開心一些罷了?!?/br> 四少這會又惹怒她,便顧不得面子,一面打了個轉彎,一面急道,“怎么沒什么好的?我自然要比他好許多!” 靳筱躺在椅子上,去玩老板方才送的書簽,一面學了四少的語氣,“哦,那可不一定?!?/br> 她想的很開,四少要和她吵,她就平心靜氣地吵,省的又像中午那樣,不歡而散,還弄得頭疼。 想來她什么身家底細,什么指腹為婚,他都查的明明白白了。到頭來搞不清楚,只能一個人瞎猜的,只有她自己。 她這么想,又帶了報復心,最好便這樣陰陽怪氣的,耗掉他的耐心,反正她沒有別的本事,只能氣一氣他。 于是靳筱又開了口,“總之你也查的頂清楚,有沒有你好,你自個心里最明白?!?/br> 她卯足了勁要激怒他,四少卻未遂她的意思,反而放緩了語氣,“我曉得你氣什么,我和顧嫣然,牽扯太多,校場人多眼雜的,我怎么和你講?” 她聽四少說這些,方才好容易鼓起的氣焰,又滅了下去。四少和顧嫣然相處許多年,自然牽扯許多。顧嫣然這樣的女子,一定有不凡的手腕和人脈,能助力四少的事業,同靳筱不一樣。 靳筱偏了頭,去看窗外,聲音也低落下去,“也對,你們什么事情,我半點都不知道?!?/br> 她一面覺得鼻酸,一面又覺得自己方才這么容易便服軟,真是沒出息的很。一時間讓她后悔的緊,覺得自己輕賤,這樣一會開心一會難受,像個傻子,以后再鬧脾氣,怕也沒人放在心上。四少眼瞅著她淚珠子要往下掉,再管不得許多,他難得急中生了智,找了個萬全的背鍋,“你不要亂想,顧嫣然喜歡的,其實是我三哥?!?/br> 靳筱的淚珠子還在眼眶里打滾,一時也停住了。她面上帶了錯愕,回了頭,眼淚汪汪地問他,“你說什么?” 四少眼瞅著有效,這時候同她講什么來龍去脈,還不如禍水東引。于是他咳了咳, 把黑鍋都推到他三哥頭上去,“她上回找我,也為了透我三哥的消息?!?/br> 他這個人其實陰險,為了保全自己,言辭里暗示顧嫣然同顏徵楠的關系不淺,實在他背地里沒少被他三哥坑害,這會也半點虧心都沒有。反倒靳筱聽了他的話,輕輕嘆了口氣,分了神去為別人擔心,“那三嫂知不知道?” “早年也鬧過,”四少回憶起當年,“不過那回三嫂也不在理,你不知道,她發起脾氣,能把房頂掀了,再扔到南海去?!?/br> 靳筱去想房頂被掀開的畫面,又忍不住笑起來。她不哭了,四少便也跟她著笑,大約也覺得別人家的倒霉事有趣的很,“可三嫂家里人不會放過顧嫣然,她家里的背景,捏死顧嫣然太容易不過,于是顧嫣然就來求我?!?/br> 他說起這段,便帶了誠心和耐心,最好這回講了,能夠一勞永逸,再不為這事情鬧別扭,“她求我為她一擲千金,讓人知道我是她相好,這樣三嫂家里還能顧忌我,留她的性命?!?/br> “我那時候還在上中學……”他說了這話,卻被靳筱瞪圓了眼睛打斷,“你那時候還在上中學?” 四少“哦”了一聲,反而很平靜,“我那時候名聲就不好了,不過顧嫣然當年,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br> 他笑了笑,“大家族最怕人生兒子,因生了兒子,日后便有機會分一杯財權,哪怕被我父親委任什么小活,大哥和三哥都不想看見?!?/br> 靳筱點了點頭,“我曉得,所以你總裝作自己什么都不會,就知道去找女孩子?!?/br>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四少在信州城什么做派,居什么位子,在韶關又什么做派,做什么事情,兩相對比了,她也曉得他從前的策略。 想來他能有今日,也靠從前的隱忍。 四少偏了頭,眼里帶了笑,“你看,你也很聰明?!?/br> “我當然很聰明,”靳筱抿了抿嘴,是非真假她無從判定,也不好去探四少的虛實,能做的也不過他說一句,她便聽一句。她想了想,又去問他,“你同顧嫣然只是面上的情人?好吧,那小紅姑娘呢?” 四少偏了腦袋,是真的沒有聽明白,“什么小紅姑娘?” 靳筱從前聽了許多許多的八卦,光她在中學里,便不知道聽了多少四少的傳說,可縱然嫁與他,也不好真的去問。如今竟有機會讓她去當面問問真人,于是她便帶了小報記者的熱忱,偏了身子去打聽,“就是花街有名的大美人,小紅姑娘啊,大家都說她被你擄走了,藏在信州城山后的小茅屋里?!?/br> 她探了探身子,煞有其事地,“聽說孩子都有了,所以夜里,獵戶會聽見有孩子在哭?!?/br> 四少終于忍不住,吼出來,“瞎胡扯什么!”他不知道傳聞已這么離譜了,不自覺便帶了怒氣。靳筱往后退了退,卻仍舊很好奇,忍不住又探了腦袋過去,“怎么會胡扯呢,我班里同學說她叔叔的朋友在山里聽到了?!?/br> 四少能感覺額頭的青筋都在跳,什么風度都不管了,只差沒有指著小紅姑娘當面澄清,他聲音高了幾度,急著同這種傳聞撇開關系,“她自己找人私奔,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就把鍋甩到我頭上!” 靳筱“哎”了一聲,點點頭,權且信他,想來小紅姑娘也是個敢愛敢恨的歡場女子。她又想起另一樁,今日再不問,想來以后就沒有機會了,“那《信報》傳聞被你糾纏的女記者呢?害的人家飯碗都丟了?!?/br> 四少卻冷笑起來,“她一個有婚約的人,跑來糾纏我,倒來潑我的臟水?!?/br> 靳筱坐回去,躺好了,嘆息了一聲,“原來都是別人潑你的臟水?!?/br> 四少笑了笑,聽出她將信將疑,于是他語氣也半真半假的委屈,“所以我也很可憐?!?/br> 他又偏了頭,多了幾分認真,“外頭的傳聞多難聽,看來我還不如你清楚,你聽了那些,卻仍對我很好,覺得柳岸之不如我,我也很感激?!?/br> 他言語間很鄭重,靳筱卻偏了腦袋,裝作去玩自己的手指,縱然耳朵有些燒,想來夜色他也看不見,一面喃喃,“你去同他比,真是很沒有追求?!?/br> 如此話便算說開了,聽進去或者聽不進去,便不是說話的人可以左右的??蛇@世道,便是一個不撒謊的丈夫,也不一定就能陪你走到最后,倒不如看開一些。 車已經快開到家里了,四少平靜了神色,“我曉得你不會全信,換了我,我也不信,”他神色帶一些悲哀,“可是筱筱,這會在車上,到了家里,你再問我,我便不一定這么答你了?!?/br> 靳筱抬了眼,有些疑惑,四少已將車駛到回家的坡上,“從前信州城不知道有多少耳目,大哥的,三哥的,如今家里,也保不定都是忠仆,不曉得門外有沒有人聽你說體己話?!?/br> 他眉目里的嚴肅讓靳筱也不自覺坐直了身子,開始警覺。四少接著同她講,“這種亂世,不比從前,我也難去找一大家子可靠的人做事,以前不想同你說,怕你知道了便過得不安穩,”他笑了笑,“你平日就喜歡呆在家里,若讓你知道家里也有人二心,不曉得你要怎么多想?!?/br> 他這話所得誠懇,倒讓靳筱不好意思,不自覺輕聲呢喃了,“我也沒有這么多慮……” 她又抬了眼,帶了一些擔憂,“你們已斗的這么厲害了么?!?/br> 四少停了車,呼了口氣,“所以我不會娶什么姨太太,從前家里沒有一個人過的不提心吊膽,”他捂了眼睛,覺得今日過得著實疲憊,“大家族的腌臜事情,數不過來?!?/br> 他不曉得說了這話便是種安穩的承諾,靳筱不再問他了,開了車門出去。兩個人從院落往家門走,四少卻突然笑起來,“不過,你便這么討厭柳岸之?他看起來對你上心的很?!?/br> 大老遠從日本跑來韶關,倒是四少從前小瞧他了。他這會裝作不在意地隨口一問,可恨不得耳朵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張羅起來,去聽她的回答。 靳筱卻不在乎地嘟了嘟嘴,“我以為你查地頂清楚?!?/br> 她想起從前,便覺得厭惡,在見到柳岸之之前,她都不知道,過往于她已是如何可怖的事情,以至于四少突然出現地時候,像是救星。 她想到差一點便要嫁給他,便覺得無望。從前那些委屈,父母看見了,也裝作沒看到,現在終于有人愿意聽,她也愿意講,“他這個人真是奇怪,每回他父母數落我,明里暗里諷刺我配不上他,也沒見他說什么,我也以為他也這么想?!?/br> 她又笑了笑,“大約他自己覺得,等人都走了,他私底下對我說幾句好話,我便會很感激他?!?/br> 四少聽她這么說,大概曉得了他倆怎么回事,也了了自己地心結。這種男子便同許多學校的懦弱書生一樣,拉幫結派欺負人的時候,他也不阻止,甚至參與,等人都走了,又去關懷,顯得自己如何善心。 可也有女子真的便信了,覺得他是黑暗中的一束光。 于是便顯得靳筱當年雖弱勢,卻也很聰敏。四少一面點頭,表明自己支持的立場,嘴上說著“誠然不是良嫁?!币幻嬗钟X得自己婚前的糾結,生怕自己拆了別人的姻緣,實在傻氣。 說到嫁人,便又是另一樁事,靳筱勾起嘴角,想到這事,心里便只有諷刺,“最好笑的是,他自己在外面招惹了車夫的女兒,他家里人卻鬧著要我快點嫁給他,還叮囑我趕緊一年里生了孩子,便拴住他了?!?/br> 他們已進了客廳,四少的腳步頓了頓,靳筱卻沒有在意,徑直坐到沙發上,去拿桌子上的水果,面上也帶了不屑,“誰要同他生孩子?” 過往酸楚難捱,好在今時今地回想起來,便只剩下嘲諷和可笑。她從前鮮少這么多話,因連學校的女同學,也沒有誰會想聽人訴苦。壓抑了這許多年,如今她都說出來了,雖然顯得很不客氣,卻也很痛快。 四少坐到她身邊,聲音也帶了溫柔,”所以你見著他,便覺得嫁與我,其實也很好?!?/br> 真這么被他大剌剌地講出來,靳筱反而覺得別扭,于是她往一邊側了側,非不賣他的面子。誠然在書店里,柳岸之每同她說一句話,靳筱便禁不住拿他同四少對比,縱然四少萬般不好,也著實帶她遠離了一個悲哀庸碌的下半輩子。也誠然她最后已對柳岸之不耐煩了,四少穿著軍裝往那里一站,便像個架了祥云來救她的大英雄,讓她什么嫌隙都放在一邊,一面覺得不必同柳岸之掰扯,一面又得意自己的丈夫十分長臉。 這些心思,真讓四少知道了,大抵要讓他得瑟到天上去,于是靳筱偏了頭,“對啊,”她咬了口蘋果,滿不在乎的樣子,“嫁了你,至少哪一天我還可以卷了你的錢財,跑到法蘭西去?!?/br> 她氣焰十分囂張,連對他的眼睛,都一點都不畏懼。四少卻半點沒有被嚇到,反而“哧”地笑出聲。 不知道她是說了多么可笑的話,四少才會笑得停不下來。他摟過她,勉強壓下笑意,“這件事,顏家已經有人做過了,”他偏看向她,面上是教導她的認真,“你再去效仿,恐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br> 上一章為了趕雙更 沒有詳細地解釋 是我的失誤 這章盡力彌補 給小伙伴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