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
書迷正在閱讀:鬼見了我都發愁、慶陽長公主、挑戰禁忌的關係-BA別墅(下)、我哭了,我裝的、從一而終、那一夜,當我迷失在你的香氣裡(日系BL/後半高H)、中文系先生、八零農家小事、眼里月色(1v1 H)、和死對頭營業后真香了
初夏的風涼涼地吹在臉上,同白日的悶熱一點也不一樣,大約是給辛苦做工的人,一些休息時的犒賞。因她眼睛不好,連露臺都連了電燈,晚上給她照亮。外頭的樹從露臺兩側探進一些枝椏來,靳筱伸手想去抓,卻因躺在草編的墊子上,抓不到它。 四少看她吃力地伸手,費了半天地力氣,都不愿意站起來干干脆脆地把它摘了去,終于看不過,伸了手臂,折下一小節白楊的枝條。 靳筱接過去,聞了聞葉子的香氣,她深深吸氣的樣子,仿佛很享受,四少偏頭問她,“好聞嗎?又沒有花?!?/br> “怎么不好聞?”靳筱捏著那一小節枝子,無聊地往臉上拍,“嗅覺的記憶是最長久的?!?/br> 原來嗅覺還有這種功用,四少來了興致,側過身撐了頭問她,“哦?那我呢?我是什么味道?” 靳筱轉了轉眼珠子,卻扯到別處去,“呀,仙度瑞拉,是不是求她爸爸帶白楊的枝條給她?” 四少傾了身子,偏要問她,靳筱想躲,卻被他抓住了,追問她“我是什么味道?” 他問的認真,抿了嘴期待靳筱的回答。她已彎了眼睛,忍不住笑,一面推他一面笑,聲音都因忍不住笑意而發了顫,卻還是嘴硬,假裝沒聽到,“哦,我去種,我也把枝子埋掉試試看?!?/br> 靳筱只想逗一逗他,為了藏住自己的笑聲,還想將自己的嘴巴捂住,卻不想四少便這樣氣了,躺回去枕了手臂,氣呼呼的,“你多半是不記得?!?/br> 他伸手摘了片葉子,用嘴叼了,又吐出來,哼了聲,“什么嗅覺,什么長久,也抵不過你不去記它?!?/br> 四少這樣生了氣,雖然叫她也吃了一驚,但更覺得稀奇,于是靳筱也側過身,探著腦袋去看他的表情。她倒沒有試探的意思,只是好奇他如何同這樣的小事置氣的。瞧到他眉頭也皺起來了,當真賭氣一般的,她倒忍不住笑了,“呀,真的生氣了呀?!?/br> 于是四少也覺得沒面子,大抵她的語氣里帶著“你真是不大氣”或者“你開不起玩笑”的意思。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什么大事情,卻忍不住賭這個氣,這會又不好意思,于是咳了咳,想要把場子圓回來。 他想開口,卻被靳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語氣帶一點認真,“我確實不記得了?!?/br> 她說話很輕,一時間卻讓四少的心驟然冷了下去,他臉上的神情便連賭氣都沒有了,反而落寞。 他想掩飾這種落寞,又不知怎么做,便合了眼睛,不再說話。 靳筱方才探著身子去瞧他的神情,接著開口,倒不再看四少了,而是去看那棵探進來的樹,“你的味道,也不總是一樣的,我并不能都記得?!?/br> 四少抬了眼,以為她只是在解釋,于是喪了氣,想翻過身去。靳筱偏回頭看他,“你做松餅的時候,是松餅的氣味,睡覺的時候,是須后水的薄荷味道,”她唇上帶了笑,顯得整張臉異常的柔和,“我也不能每一刻都記得的?!?/br> 顏徵北輕輕吐了口氣,沒有言語。靳筱沒聽到回答,想要躺回去,卻被他拉住了,一把拉到懷里,她并不看到他臉上的笑容,但多半能從他語氣里猜到。 “鬼靈精,做松餅的時候,當然是松餅的氣味了?!?/br> 他倆心里都清楚重要的并不是什么味道,而是有沒有記下來,放到心里去。靳筱悶悶地“哦”了一聲,她掙扎著,把臉仰出來,從他的臂彎里,露出一張笑吟吟的臉,“你說的對,還是松柏牌松餅粉的味道?!?/br> 她笑里帶著促狹,四少卻不覺得沒面子了,她記得這樣詳細,讓他覺得滿足,忍不住低下頭去親她的唇,一下不夠,又去親,卻被靳筱躲了,落到她的脖頸, 四少抱著她,翻了身子,于是靳筱像只小貓一樣趴在他身上,四少抬頭親她的額頭,她沒有躲,只聽他問,“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是什么樣?我兇不兇?” 他知道靳筱早不記得他們的初遇,于是指的是新婚夜,靳筱歪歪腦袋,非不給他這個面子,“有什么兇的,你那時候好笑死了?!?/br> 四少以為她說的是竹林見到他偷偷流淚那次,心臟猛跳了一下,一時間忍不住抓她的肩膀,聲音也有些不穩,“你記得?” “我怎么不記得?”靳筱揚了揚下巴,“我又沒有喝的醉醺醺的,笑的像個傻子?!?/br> 四少的手從她肩膀放下去,沉默了一會,又開口,“我怎么笑的像個傻子?我分明是笑得玉樹臨風,”他伸手將她額間的碎發捻到耳朵后,聲音帶著調戲的溫柔,“把你都看傻了,要以身相許了是不是?” 靳筱瞪圓了眼睛,猛搖了搖頭,幫他還原真相,“我的確傻了,不過是因為你像大狗熊一樣撲過來罷了?!?/br> 四少從不知道她這樣看他的,一時也窘了,摸了摸鼻子,“怎么會像大狗熊?” 他又正色道,一本正經地,“我第一回見你,自然要熱情一些,主動一些?!?/br> 第一回相見便是洞房,便是床笫,他這么說,靳筱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也點了點頭,“你說的是,誠然你是男子,要靠你主動一些,”她思緒又飄到一旁的白楊樹,要伸手再抓一片葉子,嘴上的話也漫不經心了,”哦,熱情一些?!?/br> 四少嘴上掛了笑,壓了她的腦袋親她的鼻子,“怎么熱情的?”他聲音帶一些沙啞,又偏了頭,親她的耳朵,“是這樣的嗎?” 靳筱的思緒從那棵樹那里扯回來,她聲線清明,并不像四少這樣,已然帶了情動,反而有點不滿,“你怎么總提這件事?便這樣好嗎?” 四少躺了回去,老實了一些,眼珠子偏了偏,沒有說話。 誠然,是非常好的。 不僅好,而且了了一樁心腹大患。 他留學回來便被送上了戰場,沒在戰場上死掉,兄長也擔心他真的在軍隊里有所作為,教他入了省政府。四少自然把握不了什么大的權力,雞毛蒜皮的行政丟開,沒事便開了車,去看女子中學放學。四少自然也很想溜進去瞧她,可他在信州城未免太出名了些,并不能這樣放肆。 于是他便時常坐在車里,看她翻路邊的舊書,看一看街邊的手藝人,跟著她慢悠悠地往家里回。 原打算等她再大一些,至少畢業了,再娶回去,可手下人來了消息,她那位訂了娃娃親的未婚夫,不知道怎么地,據說是愛上了人力車夫的女兒,昏了頭腦,要同那女子私奔。 未婚夫的家里人怕他真的就做了這種事,于是要逼他同靳筱結婚,大約是想早日完婚生了孩子,便能把心定下來。 四少知道這些,驚的夠嗆,很有點每天守著的天鵝,要成了別人盤子里烤鵝腿的意思。她要同別人成婚,同別人生孩子,同別人洗衣服做飯,過上庸碌又庸俗的余生,他光想一想,都覺得心痛又后怕。 四少去找朋友出謀劃策,邵子言那時候還沒有出國,自然成了他的頭號聽眾。四少在他面前踱來踱去,半天想出個歪主意,“子言,我們干脆資助柳家的二兒子,叫他趕緊帶著別人私奔,”他亮著眼睛,仿佛是一根救命稻草,“送他們去法蘭西,去美利堅,哪里都成?!?/br> 邵子言看著他,努力露出平和的微笑,而不去奚落他急昏了的頭腦,“如果他們不愿意去出洋呢?徵北,不是每個人能都想去異國他鄉的?!?/br> 他又插了一刀,“再讓他家里人知道了,大約明天就急著洞房了?!?/br> 四少整個人傻在那里,大約也想到事態緊急,不敢冒失。邵子言頓了頓,聲音帶了點幸災樂禍,“你看,你這么不想她嫁給別人,干嘛不先娶她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