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過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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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庭地處云川市中心偏北,距警局五六分鐘腳程,小區名字聽起來有幾分詩意,實地卻已建二十年。 大面積的綠化覆蓋以及從早到晚巡邏安保,周邊需求建筑一應俱全,噱頭雖比不上新樓盤,居住體驗依舊大幅度超越。 顧天凡來云川前,便聯絡中介購置了其中的一間二手房。 他雷打不動保持十一點前入睡的作息,第二天五點叁十準時醒來。 奈何凡事總有例外,顧霆下落不明,他心中已有計較的人選,卻不能輕舉妄動。 他躺在往日還算柔軟的床墊睜著眼,偶有小狗隨著主人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從窗口巴掌大的縫隙傳入,天花板輕微的震動了幾下,樓上一戶又開始晚間運動。 好似和昨日未有變化,他翻了個身決定起身吃一片安眠藥,他拿起床柜邊的玻璃杯,踩著棉拖鞋,走到客廳的飲水機旁,拇指還未摸上開關,視線所及突然一片漆黑。 距離十一點已過了一個小時,平時的他已進入深睡狀態,他捏著杯子立在原地,聽到鄰居打開門向物業中心抱怨。 樓道內的保安匆匆打著電筒來解釋,維修電源的師傅馬上就到,請業主稍微等等。 顧天凡摸了摸睡衣的衣兜,才想起電話好像放在枕頭下,他只好摸索著回到臥室,隱隱灼灼中能看到家具的輪廓,繞過沙發,再走十五步,就可以躺到床上等待。 可他的腳步卻硬生生停在了房門外側,本該無人的床邊無故多出一道高高的身影,看動作那人也轉過頭默默端視著他。 他朝著顧天凡走了過來,步伐無聲無息,幾乎會以為他飄在半空,速度極其的快。 眨眼間,那人近到咫尺出手劈中他的頸側。 他穩穩接住顧天凡昏厥后沉重的軀體,右手抓起欲滾落的杯體,好生生的把兩物放置在本來的位置。 枕頭下的手機被人搜出來,來回翻動查看通訊號碼與訊息,后殼被靈巧撬開塞入微小的圓點。 作勢要把它放回原地時,客廳的大門發出微乎其微的響動,他迅速收起東西從窗口跳出。 來人嚼著口香糖,懶懶地吹出一個泡泡,手掌拋著塑料封袋,步履緩慢地行到床邊一側坐下。 他高高拋起袋子快快縮手,聽著那物摔到顧天凡臉上清脆的“啪”了一聲,他惡意地嗤笑,又猛然警覺地靠近對方,好似醒悟對方不是尸體,不可由著他褻玩。 屏住呼吸等了等,顧天凡都沒有絲毫反應,兩指分開微微提起眼皮,眼珠向上翻著,可以確定還在睡夢中。 他小幅度的扇了顧警司一個耳光:“嚇死我了?!?/br> 隨后擺弄了十幾次塑料袋,意圖讓對方醒來后第一時間就能看見,一定要被嚇到喉嚨中發出尖聲的效果。 他不滿意,非常不爽,認為停電大大限制了惡作劇,最后沉重的作出把東西含在顧天凡嘴里的決定。 等到他踢踢踏踏地關上門離開,窗外的人再度翻入,趁著夜色打量起顧天凡口中的那物。 表情很是疑惑。 不是交給陳安仁了嗎,早知道要叫他來送,還不如自己動手。 林旸扯出袋子,掏出濕巾四處細致地抹了一遍,直至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又順著陳謙來時的路清 理他留下的腳印和破綻。 林旸很煩,不懂為什么要替他擦屁股。 對陳安仁的防備多加了一碼,已知他與陳謙,剩下的還有多少人,也被他暗自排列。 他絕不要再被人驅使度日。 “他為什么會聽你的話?”陳安仁卷起一絲黑發纏在指尖,看著對方假惺惺地地捧著馬克杯曲腿坐在一旁。 他料得到杜漁不會親自去送,卻想不通陳謙為何會對她言聽計從到這步。 杜漁捏著發絲一點點地收回:“你是他哥哥,你都不清楚,我怎么知道?!?/br> 阿仁捏住最后殘存的發尾不放:“那他待在你這里,你也收留他,也是因為你所謂的師傅之情?” 杜漁盯著他,紅唇斂起:“不是,僅僅因為他是警察的兒子?!?/br> “哦?”陳安仁譏諷地笑了笑:“警察?強jian無辜女人的警察?” 他像圈住風箏的絲線般,寸寸提拉起,頭皮被拉扯得發麻,杜漁面不改色:“既然你這么恨我們,那做這些事豈不是自打臉面?!?/br> 午夜的燈光是一天內最明亮的時刻,長長的白色線路下半扣圓形燈罩被風吹拂得擺動,忽暗忽明的陰影描畫著男人俯身靠近的身體,他挑起長發收在耳側,嘴唇在耳骨研磨吹氣:“我最厭惡你這幅樣子,你們之中又有誰是清白得很?!?/br> “陳謙?你也不看看他認不認警察當父親?!?/br> 他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吐字時攜帶的暖意攀在裸露的肌膚上招出密密的雞皮疙瘩。 “還是說你心愛的林旸?” 牙齒咬住嫩白的耳垂向里吸吮了一遍,他退開幾尺欣賞親口制作的耳墜:“明知父親是強jian犯,還能熟視無睹的幫他翻案。果真是天大的好人?!?/br> 叮叮當當的鑰匙聲從門外傳來,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陳安仁親啄她的唇瓣,含糊呢語:“放寬心,我沒那么無聊,我和你們的目的相似,不會有任何危險?!?/br> “你跑來這里干什么?”暗含嫌棄和抵觸的聲音裹著鑰匙串飛過來,陳安仁手向外一伸把朝著臉打來的物體扣在手心,又以同樣的力度丟了過去。 他站起來悠悠走到陳謙面前,勢均力敵的身高,說不清誰在俯視著誰:“當然來關心你了,好弟弟?!?/br> 陳謙氣到發抖,等陳安仁才跨出門外,衣角都還在門框中間,他“砰”地一下大力關住門。 面頰周正的五官被怒氣沖擊得發紅,他叉著腰來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你們一個個的,都喜歡他是不是,陳蜀軍是這樣,方駿是這樣,Sam是這樣。你跟我說幫你做事就會滿足我,結果背著我也跟他勾叁搭四,不要臉到極致!當著我的面對他橫眉豎眼,我還以為..” 他的用詞極為難聽且毫無道理,勾叁搭四這種詞完全不適用于他們的關系。 杜漁伸長雙臂把他牢牢抱在懷里:“不要氣了,mama根本不喜歡他?!?/br> 也許是mama,也許是不喜歡,不論是哪個字眼,負氣的陳謙悶在她胸口安靜下來。 他嗚嗚咽咽地叫喚出小動物的聲音,把臉嵌在柔軟的rufang上左右蹭動。 陳謙陰晴不定,極為難控,他所渴望的不是目之所及的事實,而是有人能善意的哄騙,在不同的選擇面前,能沒有顧忌的選他。 杜漁耐心的等待他發泄完,撩起衣服下擺順著背脊無聲的哄他。 “有沒有做好交待給你的事情?” “有?!彼炜斓狞c頭。 最后把陳謙牽到餐桌坐下,從冰箱里端出一份高檔禮盒包裝的蛋糕放到桌面。 解開墨綠絲帶,拆開紙片,銀色刀刃四方分開奶白色圓形蛋糕,草莓從淡黃蛋糕邊緣露出果rou。 沒有人曾經為他買過如此精致的小東西,沒有人為他單獨慶祝過生日。 他眼睜睜看著杜漁把蛋糕頂端用奶油做成的天使抹在小腿和腳背,聽到她說:“過來,我喂給你吃?!?/br> 摘下眼鏡,他匍匐跪在地板小口舔著,舌尖小心翼翼舔舐奶油,生怕戳破哪里,入到口中味蕾泛出甜膩。 一場自欺欺人的過家家,陳謙心甘情愿墜入其中,誰也叫不醒裝睡的人,不是嗎。 “阿仁想要做什么呢?!?/br> 提前數日讓他貼身穿上防彈背心,叫他隨時放幾袋血包在胸口,再放置一袋藏在舌尖。 這場游戲,阿仁想得到什么。 Sam仰頭灌下琥珀色的烈酒:“他只是想讓你休息一下?!?/br> 方駿凝望夜空,呼出一線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