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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摸了摸額頭,有些不滿惠嬪說他傻:“那又如何?除非將來修玉牒把胤禛放在佟貴妃名下,否則他還是烏雅氏的親生兒子呀!難不成皇阿瑪和佟貴妃還想要割斷他們的母子親情嗎?” 惠嬪嘆道:“你懂什么……若是能割斷,佟貴妃大概是巴不得割斷的。這也是我不愿你過多摻雜后宮諸事的原因?;噬习沿范G給了佟貴妃撫養,偏偏烏雅氏又很得寵,皇上又絲毫沒有把胤禛寫在佟貴妃名下的意思,倘或烏雅氏將來得封嬪位,這胤禛身上的官司還少不了呢!你今日幫了烏雅氏,大概烏雅氏往后也會感激我,同我交好,但只怕佟貴妃就不會這么想了?!?/br> “怕什么!”胤禔大喇喇的道,“大不了等佟貴妃回宮后,兒子去給她請罪,說是兒子一人所為就好了,她要罰要打都好,兒子絕不叫她牽累額娘的!” “才說了叫你不要混攪后宮的事兒,你又來了!” 惠嬪啐道,“你額娘好歹也是皇上冊封的嬪位,雖不及佟貴妃位分高,但進宮卻比她早,你又是皇上的長子,她要是想動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過是心里惱我罷了,不是什么大事兒!胤禔啊,這事兒你就不要管了,額娘自會周全的?!?/br> 胤禔聽惠嬪說她自會周全,也就把這心放了下來,在他看來,這事根本不值什么,也犯不著讓他做過了之后還為此事費心思。眼見時辰不早了,就給惠嬪跪安后回阿哥所去了。 —— 胤礽虎口崩裂的傷口動一動就極疼,又是夏日暑熱,他只覺這又熱又疼弄得他五心煩躁難安。 顧氏見他受傷之后,自下午到現在掌燈時分將近有兩個多時辰了,便不許他做任何事情,他閑得心里發慌,終究是忍不住,喚人進來磨墨取紙,他要練字靜心。 顧氏自然是不許他寫字的:“太子爺的手傷了,如何寫字呢?若是傷口崩裂流血,那就好不了了!” 那一筆一劃的寫下來,傷口定是極疼的,顧氏心疼他,又怕他傷口難以愈合,到底還是不贊成胤礽寫字的。 右手不能執筆,胤礽只能用左手執筆,取了字帖放在案上,歪歪扭扭的寫下兩個字后,才嘆道:“奶娘莫急,我不用右手就是了?!?/br> “皇阿瑪走前吩咐過了,每日這一百二十個大字是不能減的,今日還差四十個,我總得把它寫完了才是??v使字雖差些,但好歹完成了課業,于皇阿瑪那里有個交代,縱使再罵我懈怠貪懶,我也能心安些?!?/br> 康熙就寫的一手好書法,左右手都是能寫的,胤礽如今右手稍微能寫出個樣子來,左手就不行了,連個字架子都沒有。他一邊寫一邊默默地想,這大概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也能趁機練一練左手的字。 就這么停停寫寫的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那四十個大字才算是寫完了。 康熙布置的課業完成了,胤礽卻還是不肯停筆,趁著顧氏不在跟前,他又將毛筆蘸飽了墨汁,換了右手執筆,忍疼在宣紙上一筆一劃的寫下了林惠之三個大字。 寫完這三個字,他眼中便有淚光涌現,他徑自壓抑著不讓眼淚滴落,這眼淚一半是因為手疼給逼出來的,一半是因為這三個字。 這是他母親的名字。 從前上學時,老師要求家長簽字的時候,他的課本上永遠出現的都是母親的名字,母親秀麗的字體書寫的就是這三個字。 今日胤禔在阿哥所的那一番話戳中了他心中隱痛,胤禔暗諷他沒有額娘教養,不知孩子與額娘之間的深厚親緣感情,那些話諷算不上隱晦,他還能清楚的看見胤禔眼中的鄙視。 那樣的眼神和諷刺都是似曾相識的,從前他念小學時,同班的孩子知道他父母離婚,他身邊只有母親的時候,也曾大聲嘲笑他是個沒爹的孩子。說他有媽生,沒爹養。這樣的隱痛回憶,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卻沒有想到在聽完胤禔話的那一刻又如潮水一般重新翻涌上來。 顧氏進屋的時候,正好瞧見胤礽沉著臉在燭火前燒著一張宣紙,顧氏走近后,那宣紙已燃的只剩下一半兒了,顧氏只能瞧見那紙上寫著一個“之”字。 “這可是太子爺寫壞了的字?其實不用燒的,放著等奴才們來收拾就可以了。這屋子里都是明火,若是點著了什么走水了可就不好了?!?/br> “我知道,不過順手燒了,下回不燒就是了,” 胤礽燒了那名字,他本就不欲讓人看見那名字,否則傳到康熙耳朵里,他也懶得去轉圜解釋,干干脆脆的燒了更好,看著那一張紙化為灰燼,他的心好似也漸漸寧息了下來,抬眼望向顧氏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顧氏見問,便答道:“方才外頭得了消息,說惠嬪將阿哥所管事兒的嬤嬤給罰了半年的月例銀錢。緣故也說了,是為了今兒下午大阿哥擅自帶烏雅氏進去瞧胤禛阿哥的事兒。說是管事兒的嬤嬤不盡心伺候,不遵奉圣旨和宮規,又沒有勸誡大阿哥和后宮小主,是她不對?;輯暹€派了身邊的大宮女去阿哥所說了,除非三位娘娘都同意了給了話,否則是不能放人進去瞧小阿哥們的。她要阿哥所的嬤嬤們都要記住這次的事情,不可再犯?!?/br> 胤礽聽罷,擱了筆冷笑道:“這惠嬪倒是會做人。她兒子幫了烏雅氏,得了烏雅氏的感激,她倒是出頭罰了管事兒的嬤嬤。就算等佟貴妃回來知曉這事兒,大概明面上也不能說惠嬪什么了。這擺明了就是大阿哥擅自行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