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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話已至此,也由不得噶布喇拒絕了,當下領旨稱是。 玄燁又問道:“今日朝上發生的時候,你可知道了?” 噶布喇一愣,他今日沒有上朝,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回皇上的話,奴才不知?!?/br> “梁九功,說給他聽聽?!?/br> 玄燁閉目,靠在寶座上養神,梁九功應了一聲,便把今日朝上的事情一字一句的復述給噶布喇聽,梁九功說完之后,玄燁才睜開了眼睛,盯著噶布喇道:“跟朕說說,聽完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噶布喇不知玄燁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更不知玄燁為何要梁九功把今日早朝的事情說給他聽,但以他的性子,也不會開口相問,自然是皇上說什么他就做什么,想不透也就不多想了,當下認真的想了一刻鐘,才道:“回皇上的話,奴才覺得,蘇克薩哈大人這是想學奴才的阿瑪,偏偏又學的不像,倒是把自己給僵住了?!?/br> “哦?” 玄燁對噶布喇這話起了興趣,道,“你仔細給朕說說?!?/br> “是,” 噶布喇道,“奴才的阿瑪在臨去之前,是一心想讓皇上親政的,他常跟奴才說,他時日不多了,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若是老天爺再多給他一段時日,他定能讓鰲拜等人歸政于皇上的,只不過想要歸政,這謀劃比親政要難得多,自然所需時日也更多一些。奴才的阿瑪布了局,逼著鰲拜不得不上折子請皇上親政,而蘇克薩哈今日以退為進,也是想要逼鰲拜不得不辭去輔政之位歸政于皇上,只可惜蘇克薩哈錯估了形勢,也沒有事先籌劃好,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并不好,反而讓自己進退兩難,所以奴才才說,蘇克薩哈大人這是想學奴才的阿瑪,可惜學得不像,反而把自己給僵住了?!?/br> 玄燁眸中閃過一道異彩,誰說老實人就沒有見識的?皇后的父親分明有一雙毒辣的眼睛! “還有么,接著說?!?/br> 噶布喇聽著這話,心里冷不丁的開始冒冷汗了,就這些還不夠,皇上還要他說??? “是,” 噶布喇又想了片刻,才道,“奴才還覺得,蘇克薩哈大人恐怕是難逃此劫,兩個人積怨已深,鰲中堂這次恐怕是要公報私仇的?!?/br> 玄燁哂笑道:“你覺得蘇克薩哈可能活不了?這怎么可能?難道鰲拜還能控制議政王大臣會議?好,就算他能控制議政王大臣會議,讓他們審議出來的結果對蘇克薩哈不利,那難道朕就是個死人嗎?朕如今已經親政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要若殺蘇克薩哈,朕若不允所奏,他們還能強迫朕不成?” “奴才該死,奴才不會講話,惹皇上笑話了?!?/br> 噶布喇其實心里很想說,他覺得就算皇上不允鰲拜所奏,蘇克薩哈肯定也是會被殺的,索尼跟他說過鰲拜太多的劣跡,在他心中,鰲拜就是個惡魔一般的存在,如果鰲拜想要做到的事情,就算前頭是神佛擋路,噶布喇覺得鰲拜即便是殺了神佛也要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的。 只是皇上的態度,讓他不敢說出心中所想了。 “以后不要再說奴才該死這種話,這些都是朕讓你說的,你沒有罪,只管說就是了,何況朕身邊會講話的人太多,也不差你一個,你說的很好,朕并沒有想要笑話你的意思,” 玄燁望著噶布喇道,“你的想法,其實很好,往后你還會上朝,也會有幫朕處理政務的時候,你肯定也會有不懂不明白的地方,朕不能時時為你解答,更不可能告訴你應對之策,朕準你回去問索額圖,你們倆兄弟朕都是會用的,朕也不怕與你明說,朕用你,就不會重用索額圖,但也不會讓他賦閑在家,朕要他做你的副手,襄助于你,所以朝廷里的事情,你有不懂的可以去問他,你自己也要多琢磨,多看多聽多思考,朕不求你像索尼那樣,但是朕希望你做個孤臣,做個純臣,噶布喇,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嗎?” 噶布喇聽了這話,只覺后背一陣發涼,皇上這話是要重用他的意思,旁人聽了只怕是歡喜非常,而他聽了,卻只是心頭一陣陣的發涼,皇上要重用他,將來他的地位就算不及阿瑪也一定在內三院里內大臣,而他的女兒又是當朝皇后,皇上還要他那個伶俐的弟弟輔助他,這在噶布喇聽來,他簡直可以預見到了往后的日子,只怕他每一日都是如履薄冰,在戰戰兢兢之中度過了。 更何況,皇上已經明說了,皇上要他做個孤臣,做個純臣—— 所謂孤臣,是要他不結黨;所謂純臣,是要他只效忠于皇上,噶布喇想,這兩點做起來不難,難的是,他從此之后就要同阿瑪一樣,身處朝廷中心,在這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煎熬了,偏偏他自己又是這樣的性子……噶布喇心下一嘆,皇上年歲不大,心思卻縝密,料定他不會拒絕,又把索額圖給他作為副手,讓他都不能以自己不能勝任為由來推拒,皇上這是替他把路都鋪好了,非逼著他往前走不可。 “奴才領旨,奴才一定不負皇上所望?!?/br> 玄燁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今日之事,你回家之后可以告訴索額圖,叫他把他的想法告訴你,朕今天的話,你也可以告訴他,你告訴他這是朕的圣旨,他必須遵從,你兄弟兩個好好想想朕的話,不要辜負了朕的期望才好??!” 噶布喇又跪下謝恩,口內應是,玄燁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便讓噶布喇跪安了,隨后,他又叫來梁九功:“你去傳旨,告訴他們,議政王大臣會議明日辰時就舉行,就在保和殿這里,讓他們各位都準時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