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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錦正在這里琢磨著,就聽見外頭有人說皇上來了—— 珠錦聽聞忙迎了出去,出去一看,竟發現玄燁裹著一身泥水的走了過來,那龍袍上威武霸氣的騰飛的五爪龍都給泥巴糊住看不見了,珠錦嚇了一跳,忙讓玄燁進了東暖閣:“皇上這是怎么了?難道又淋雨了不成?” 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在想,即便是淋雨,也不可能弄得自己渾身是泥???難不成跟人打架了?一手摸上去,玄燁的龍袍都濕透了,珠錦心頭一驚,這又不是夏天,若是著涼感冒了可怎么辦?待玄燁脫了龍袍,她摸到有些干爽的里衣才放下一顆心來。 玄燁笑起來:“朕跟諳達們摔跤來著,一時興起就沒在意下雨,在校場上練了許久,這泥水也是那時候沾上的,這會兒雨停了,朕就沒回保和殿,到你這兒來瞧瞧你?!?/br> 他用過午膳之后,就要去跟諳達們練習騎射摔跤練練筋骨了,今日也實在是興致來了,才不顧下雨多玩了一會兒,所幸梁九功是個省事的,早已預備好了熱水,只待他回保和殿就可以沐浴,只是玄燁出了校場后忽而想起珠錦來,想去看看她在做什么,順道讓梁九功把熱水送到坤寧宮去,他就在坤寧宮沐浴。 一時更衣沐浴完了,玄燁神清氣爽的出來,見珠錦正守著姜湯等著他,他含笑飲盡了姜湯,又瞧見珠錦關切的神情,心里頭暖暖的:“你別擔心,朕從前常這樣的,也沒出什么事,皇祖母說過的,男子漢要禁得住摔打,朕連天花惡疾都能闖過來,這點子風雨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珠錦暗地里抽了一下嘴角,卻呵呵笑道:“話是這樣說的沒錯,但皇上若是有了個什么好歹,老祖宗心里也會難受的,且不說跟著皇上的人要受老祖宗的責罰,就說皇上自己也該愛惜自己,總也不該讓老祖宗反過來擔心皇上呀!” 從前是沒有皇后,庶妃又沒有資格更不敢管,玄燁這般由著性子瘋玩瘋鬧也就罷了,橫豎有孝莊替他cao心,可如今她都入主后宮了,若是玄燁還這般由著自己的性子玩鬧,若是龍體有損,孝莊豈不是頭一個就要怨她?那她可真是有苦說不出了! 玄燁身邊還從沒有人會跟他說這樣的話,一時有些怔愣,只是定定的瞧著珠錦,但見面前的小姑娘面上雖笑著,眼底卻有藏不住的一抹不悅,她話里話外的意思都透著對他這番作為的不贊同,玄燁初時有些不高興,覺得自己的皇帝尊嚴受到了侵犯,皇后怎么可能對他這樣說話?! 他是皇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必在意那些奴才會怎樣! 可他還沒來得及發火,心思一轉,就又想起前幾日她對著他說的那番話來了,心里隱隱有些疑惑,這就是所謂的知心人嗎? 他細細咂摸這樣的味道,心里頭的怒意緩了一緩,卻并不覺得這樣的滋味不好受,他從小沒有養在額娘身邊,雖說時常能見到,卻仍舊沒有身邊的嬤嬤們親切,額娘跟他說過的話兒里也挑不出這樣的話來,額娘對他是關懷的呵護的,卻不會用這種方式跟他說話。 皇祖母就更不用說了,從來都是教他做一個大丈夫男子漢,傷痛什么的都不算什么,皇祖母最常說的話便是告訴他,他連天花惡疾都闖過來了,還有什么可怕的,他是大清入關的第二個皇帝,他是天子,四海之內最尊貴的帝王,皇祖母這些話深深的刻在他腦海里,幾乎讓他忘記了,自己還是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年。 身邊跟著的奶嬤嬤還有太監們更是沒人敢違逆他,做皇子時也就罷了,自從四年前登基了,縱使還沒有親政,這些人誰不是奉他的話為圣旨,又哪敢駁斥半句? 因此,這樣教訓式的語氣,玄燁是從沒有聽過的,初時覺得珠錦很大膽,竟敢這樣與他說話,過了片刻,又覺得心里酸酸的,這世上,恐怕也只有珠錦敢這樣與他說話。 玄燁認真的想了一下,如若自己真的生病了,只怕皇祖母又要責打他身邊的人了吧?自己出天花時年歲還小,但他卻知道,自己挺過來之后,身邊伺候的人就換了一批,雖說奴才的性命不算什么,但是奴才也是他的臣民,他好像確實不該漠視了他們。 玄燁盯著珠錦瞧,如若自己病了,皇祖母應當也會責怪她照顧不周的吧?他不想皇祖母責怪她,并且也確實不想讓皇祖母擔心他,其實珠錦的話,確實是有道理的。 ——往后不能再這樣了。 玄燁想著,難得有這樣的人,他又不想發脾氣了,他想給珠錦一個機會,他想看一看,她還打算怎么做自己的知心人…… 珠錦壓根不知道玄燁心中所想,她說了那些話之后,就見玄燁的臉色沉了下來,連方才的笑意都沒有了,珠錦懊惱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怎么沒忍住就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呢? 玄燁生氣了,她是不想再去招惹他了的,正巧這會兒如情回來了,御膳房做的酥炸“小薯條”也送來了,珠錦回身對玄燁福了福身,立時就溜過去吃“小薯條”去了,并且打定主意在玄燁消氣之前,堅決不去理他了—— 哪知玄燁聞香而來,見她吃得歡快,忍不住指著“小薯條”問她:“你為什么不給朕嘗嘗?” ☆、第032章 珠錦一愣,抬眼看向玄燁,他不是正在生氣嗎? 還是如情反應快些,玄燁才一走過來,她便分了一份出來給玄燁端了過去,玄燁話音剛落,手里就接到了那一份“小薯條”,如情心下還在暗自慶幸,幸而御膳房的師傅做了許多,否則只給主子吃了,皇上沒得吃的,那像個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