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宰治來說，這樣竟然已經算‘好’。

    那是第一次，巖勝對自己的老師，產生了憐憫。

    究竟是怎樣的人生，才會變得如此？有人對他付出最低限度的幫助，他竟然已覺得是對他很好。

    *

    黑死牟睜開眼。

    他意識到，自己依然在夢中。剛才的一切，都是現在這個夢中的自己的夢。

    夢中之夢啊……

    這種的想法一閃而過。很快他就忘記了自己是做夢的事，有個聲音將他微小的迷惑帶走。

    “很少見你這樣，黑死牟。剛才是夢到了什么？”

    黑死牟此時身穿白色內卦，用手拄著臉側，之前似乎是打了短暫盹。他隨著聲音抬頭，看到不遠處正跪坐矮桌之前，手持毛筆提筆落字的男人——鬼舞辻無慘。

    黑死牟坐直身：“夢到了……懷念的過去?！?/br>
    無慘停筆，墨汁沿著筆鋒落下，在紙面上攤開巨大的陰影。

    “哦？是緣一嗎？”

    黑死牟微微皺眉：“……那是誰？”

    這回復讓無慘的心情變好，他換了一張紙，繼續落筆而書：“不是什么緊要之人。那你夢到了誰？”

    問題似乎有些過于隱私，但黑死牟還是誠實的回答了。

    “我夢到了，我從前的老師?！?/br>
    “你想把他變成鬼？”無慘理所當然的問。

    “老師，已經死去很久了?！?/br>
    無慘擱下筆，轉頭看向他，從這個角度……微微卷曲的黑發，帶點紅色的眼底，還有如同能夠聞到的，發自靈魂的腐爛味道，竟然跟太宰治有些微妙的相似。

    似乎讀到他的情緒，無慘很直接的問：“我跟你的老師很像嗎？”

    黑死牟搖頭：“不像?！?/br>
    哪怕有再多相似之處，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太宰治不斷的自我傷害，追求著安靜的解脫；眼前的鬼，卻不斷的傷害他人，不惜一切代價想活下來。

    “你是……我所希望的，他的樣子?！?/br>
    若是能像無慘一樣自私殘酷又冷血，那樣該多好。最起碼，無慘他……哪怕不擇手段……也想活下去。

    他的話很大程度取悅了無慘，坐在矮桌之前的男人朝他伸出手，黑死牟理所當然的站起身，走過去，牽起那只手，將對方扶起。

    “也就是說，我是你的理想？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懂得如何討我歡心?！?/br>
    *

    深陷夢境的巖勝大名，終于從壓抑的夢境之中醒來了。

    他睜開眼，先是迷茫了片刻。

    ……都夢了些什么啊，我自己？

    不，等一下，之前有關太宰的夢，是實際的記憶，也就是說，后續有關鬼王無慘的夢，也是他的記憶？是上弦之一黑死牟被遺忘的過去？

    巖勝大名開始懷疑黑死牟的鬼生。

    等等，都給我等等！他投奔無慘，是為了能延長壽命，是往效忠的意思上走的??！這個夢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不對勁吧！作為屬下跟上司，這個相處距離太過近了！

    ……我一定是想多了，一定是，當初他明明是跟無慘達成類似合作伙伴的友人關系，沒錯，就是這樣。

    巖勝大名浮起冷汗。作為一個古人，他其實對男男感情沒偏見，古代對這個還是比較開放的，不然哪來的家仆小姓（照料貴人起居的侍童）跟武士的寢當番（……這個你懂）。但對象是無慘，就算是他也不免覺得重口味。到底是活著多膩歪不耐煩才會跟鬼王談感情??？他做鬼是想活下去而不是想跟太宰一樣擁抱死亡好嗎？

    巖勝強行打斷了自己繼續深入去想，他開始考慮，是不是還是應該把他弄丟的記憶想辦法找回來。他本以為不去管就沒事，說不定不去管才是最糟糕的選擇，萬一里面藏著個雷炸，哪天送他羞恥到上天？

    “巖勝大人，您醒了！”

    看到驚喜的泉奈的臉，巖勝有些驚訝，他看一眼不遠處的砂忍們，竟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沒記錯，他的任務對象，這個宇智波泉奈，是火之國的忍者吧！他表現得這樣關切風之國大名，真的沒問題？

    巖勝突然注意到自己之前一直沒察覺的問題。

    ——也可以說，是來自太宰老師的提示，對于他人的距離，他沒掌握好。

    泉奈是他的任務對象，所以他很關注，造成泉奈把他當做長輩。這發展是很自然的事，但是，若放任不管，很可能會變得謠言四溢，難以收拾。

    及時醒悟的巖勝立即想好了說辭跟應對手段，他一早就考慮給泉奈一個貴族之類的名頭來為泉奈做后盾，現在這個機會正合適。

    “泉奈，我敗給了千手柱間，主要原因是我不了解忍者的手段。我需要忍者來教導我有關忍者的技藝，來提高我自身的劍法及對戰能力。你是否愿意……”

    宇智波泉奈聽到這里已經很激動了，他認為下一句，肯定是，你是否愿意效忠于我！只要巖勝大人開口，他就立即答應！對不起了，大哥，我要去做家忍了，無論你同不同意，我都已做出了決定！

    “……你是否愿意，成為我的繼子？”

    泉奈：——?。?！

    別說泉奈，砂忍們也全噴了，他們驚恐無比瞪著眼前的宇智波。

    不，等等，大名大人，你在說什么，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