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城苦澀一笑，“你不用為了打擊我而說這樣的話，你并不后悔，你有了佑安，不是么？”

    宋惟寧不語。

    程城又問，“所以父母，就是你的原因？”

    “對?！?/br>
    “唯一的原因？”

    “……是?！边@次，答得幾許艱難。

    程城終于松開了宋惟寧，退后一步，“我懂了?！?/br>
    說著，他臉上神情又恢復初時的溫和淡定，仿佛剛才失控把人按在鋼琴上做出放肆舉動的人不是他。

    “你也不用著急搬出去，我今天下午的飛機，一會兒就走?！?/br>
    宋惟寧還靠在鋼琴邊，聽見程城的話，驚訝地抬眼。

    “還記得‘音樂小鎮’吧？整個十二月份我可能都會在歐洲，不會給你帶來困擾?！?/br>
    “搬家麻煩，還是多準備點時間，別太倉促了?！?/br>
    “那……再見?！?/br>
    宋惟寧怔怔地說不出話，為什么程城之前一直沒提，讓他都忘了這件事，讓他總以為，這個人會一直都在，即使離開也不會太遠。

    可是現在，當聽他說出再見，宋惟寧匆匆低頭，心頭涌起的陌生感情讓他在一剎那間迷了眼。

    程城拉開門，佑安站在門口，手里緊緊攥著個積木，大眼睛直直地望著他。

    “叔叔，你要走嗎？”

    宋惟寧聽見這聲音，忙整理心情，正要開口，佑安突然轉過臉，望向他，眼睛一眨，眼淚滾落下來，聲音顫顫地帶了哭腔。

    “爸爸，你不要叔叔了嗎？”

    宋惟寧愣住。

    程城半蹲下來，把佑安拉進懷里。

    “叔叔，是不是rourou做錯事，rourou闖禍……叔叔生氣了？”

    佑安扒住程城肩膀，小手圈住他脖子，斷斷續續哭著，“rourou和你承認錯誤……rourou不該亂動你的東西……rourou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宋惟寧聽著佑安哭訴，突然間明白了，并非佑安和程城說了照片的事，而是程城自己發現的。

    是因為，他的態度突然變了？

    “叔叔沒氣，”程城拍撫佑安后背，“rourou也沒做錯?！?/br>
    “叔叔……那你別走好不好……”

    程城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佑安突然從程城懷里掙開，抹了把眼，跑到宋惟寧身前，拉住他。

    “爸爸，rourou昨天不該賭氣，rourou和爸爸睡，rourou乖……你和叔叔說，讓他別走……好不好嘛！”

    宋惟寧低頭看著眼睛紅紅的兒子，同樣沒法給他承諾。

    程城輕輕嘆了口氣，抱起佑安，把他抱到沙發上坐下來。

    “rourou不哭了，叔叔沒生氣，爸爸也沒有?！?/br>
    佑安坐在程城腿上，任他給他擦眼睛擦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小朋友鼻子一抽，嗡嗡地又哭起來，“那叔叔，是不是爸爸知道了，所以才不要你了？”

    程城拿著紙巾的手一頓。

    知道什么？宋惟寧正在書包里找濕巾的動作也停住了。

    佑安狠狠抹一把眼淚，從程城身上下來，程城想拉他沒拉住，他徑自跑到宋惟寧面前，挺直身子望著他。

    “爸爸，是不是叔叔他喜歡你，你就不要他了!”

    從開口第一聲爸爸，晶亮的眼里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掉。

    仿佛心被那些眼淚砸出窟窿，宋惟寧只能愣愣地聽著，他萬萬沒想到……

    可佑安的話還在繼續，每一句都像摸爬滾打著說出的，哭聲模糊了發音，卻尖刻了情緒。

    像是在發泄，更像是在控訴。

    “rourou也喜歡mama……rourou讓mama知道了……mama就不要rourou了?！?/br>
    “mama說……她說rourou要是聽不見就好了!rourou已經在很努力地聽不見了啊!可是后來rourou能聽見了……mama就走了!”

    “現在叔叔也要走……是不是rourou不乖，叔叔才走的啊……嗚嗚……rourou不要叔叔走……”

    佑安猛地撲上去，抱住宋惟寧的腿，用盡最大的力氣搖晃，哭喊。

    “爸爸!rourou乖，rourou聽話……rourou不要玩具也不要弟弟meimei……爸爸你別讓叔叔走，好不好，求你了爸爸!”

    宋惟寧握了握拳，俯身抱住佑安，“rourou，爸爸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因為知道了程城喜歡他，才趕他走的？

    宋惟寧搖頭，真的不是。

    他是因為自己啊——

    佑安趴在宋惟寧肩膀，哭得不成樣子，濛濛的眼睛看見程城好像過來了，他拼命伸手，邊哭邊可憐地哀求，“叔叔……你別走?！?/br>
    程城拉住那只小手?！皉ourou乖，叔叔只是出去辦事，叔叔不走?！?/br>
    宋惟寧的脊背一僵，他能清楚地感覺到，程城在他身后。

    “真的……么？”佑安哭著問。

    “真的，”程城說，“你乖乖聽爸爸的話，叔叔辦完事就回來，還給你帶禮物?！?/br>
    佑安還在哭，好像不怎么信，“爸爸……”

    程城卻在這時手腕一轉，和佑安牽著的手大小指和小小指一勾，“我們拉勾?！?/br>
    “叔叔騙你是小狗，”他說，“但你也得答應我，聽爸爸的話?！?/br>
    “好～rourou聽爸爸的話!”

    佑安看著那一晃一晃的兩根手指，終于破涕為笑。

    “拉勾!”

    程城走了，穿上衣服戴上圍巾就走了，他沒有行李箱，也沒如自己所說，去飛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