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看著鏡中頭頂鳥窩亂毛，臉上帶著一點紅痕的自己，一個深呼吸，想著縮頭也是一刀，再怎么拖延時間也要面對現實，而且他也沒有多少猶豫時間了，最終他毅然決然地扯開了被子。

    彼得堅決不看鏡中的自己，最大限度發揮了蜘蛛俠的敏捷屬性，飛快地扒掉了身上沾到某種特殊液體的睡衣和小褲褲，手指如飛地拆掉被單，再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地塞進了水盆里，再往里面倒了半瓶的檸檬沐浴露……

    這一刻，他只恨自己的沐浴露不夠香氣撲鼻，他還沒有香水。

    自覺毀尸滅跡了一半的彼得總算松了半口氣，渾身光溜溜的彼得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一直這副樣子在衛生間里忙活。

    彼得抹了一把臉，小心翼翼地打開衛生間的門。

    等等，他又在想什么啊，別忘了這屋門是他自己反鎖的。屋里一個人也沒有，窗簾也早早地拉著，他就是在自己房間里裸奔又有誰能看得到！

    所以，剛才這種仿佛被誰瞟了一眼，將渾身上下都看透的感覺，一定是錯覺。

    彼得深呼吸，挺起了胸膛，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擋住下半身，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臥室里依舊做賊似的溜到衣柜前，抓起內褲就往身上套。

    飛快地給自己換上了衣服，彼得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穿衣鏡中好像跟平時沒有什么區別的自己，靜默三秒，還是沒能忍住。他默默地蹲下身體，抬手捂住了自己又一次開始發燒的臉。

    Jesus Christ！他昨晚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

    要不是那個夢境太過真實，他的身體也不會傻乎乎地跟著一起反應，然后給現實中他和涅墨西斯的關系一致命一擊。

    太丟人了。

    “叮鈴鈴——”

    鬧鐘響起。

    彼得飛快抬手，一巴掌將鬧鐘拍得稀巴爛。

    別吵，讓他再逃避五分鐘！

    ***

    涅墨西斯收回凝視隔壁房間的目光，區區一堵墻自然擋不住涅墨西斯的眼睛，但親眼看著彼得是如何崩潰地以頭搶地，再光著屁股在衛生間里將衣服被單往水盆里塞，涅墨西斯再不通曉人心此刻也意識到了，他昨晚給彼得的美夢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讓彼得更加沮喪了。

    彼得應該在夢中得到了滿足，不然也不會遺jing——是的，涅墨西斯已經意識到彼得并不是尿床了。雖然這一項生理活動于涅墨西斯而言有些超綱，但有著因特網的幫助，涅墨西斯還是很快找到了真正的原因。

    但這并不是重點。

    古老神祇陷入了哲學的思考。

    夢中的一切再美好，終究是夢境，并不是現實。一定是因為現實與夢境的差異性太大，彼得被打擊到了，這才會這么失態。

    涅墨西斯若有所思。

    或許他應該告訴彼得，只要他專心侍奉于他，他在夢中所期望的一切都可以成真。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涅墨西斯瞟了一眼目光躲閃動作僵硬一副做賊心虛模樣的彼得，心中如是想道。

    彼得目光躲躲閃閃，完全不敢跟涅墨西斯視線對上。他只顧低下頭，機械地往吐司面包上抹果醬，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在來回翻滾：他知道嗎？他不知道。他知道嗎？他不知道。

    如此循環，無休無止。

    一想到涅墨西斯可能知道他晚上在他的床上做了什么，彼得離家出走躲涅墨西斯十天半個月的心思都有了。但他又不得不寄希望于他今天早上反應快，善后及時，涅墨西斯并沒有發現那點破事，這才給了他跟涅墨西斯坐在一張餐桌旁的勇氣。

    就在彼得內心進行著艱難的拉鋸戰，不知不覺中，半罐子果醬都抹在吐司上，黏稠的果醬快滲透那層薄薄的面包片的時候，涅墨西斯開口了。

    “彼得?！?/br>
    彼得瞬間打了個哆嗦，手上的果醬刀啪嗒一下掉在了餐桌上，猛然抬頭看向涅墨西斯的目光里滿是倉皇失措，簡直像是被偷了家后無家可歸的小動物一樣。

    饒是古神絕大部分時間清冷淡漠，一時間也被彼得的目光震住，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夢境與現實的巨大差距，真能將一個樂觀向上的人類少年打擊成這副樣子？！

    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涅墨西斯心中的震動，過于驚慌的彼得完全沒有看出來。他只看到涅墨西斯叫了他名字一聲就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他認罪……彼得眼前發黑，一時間羞恥難過痛苦等等情緒齊齊涌上心頭，明明是個性格堅韌的少年，那一刻眼眶卻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涅墨西斯呼吸一滯，做錯事的明悟又一次涌上了心頭。

    隨意放在餐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涅墨西斯看著彼得泛起瀲滟波光的眼睛，他抬起手，輕聲道：“拿來吧?！?/br>
    “什么？”彼得盡量冷靜地回應涅墨西斯，雖然過重的鼻音已經暴露了他現在的心情。

    “面包?！蹦魉鼓托牡氐?，“你在面包上抹了這么多果醬，不是給我準備的嗎？”頓了一下，涅墨西斯慢慢地道，“謝謝?！?/br>
    彼得呆住了。

    涅墨西斯說什么？

    彼得機械地低下頭，看著手上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完全被一層厚厚草莓醬覆蓋的面包片。哦，這的確不是彼得的口味，他剛才太恍惚了，居然浪費了這么多果醬。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涅墨西斯對他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