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不過我看見過他和一個怪叔叔吵架！

    皂莢問：“哪個怪叔叔？”

    禿毛崽歪頭，想了想，找了個形容詞：“啾啾啾！”

    ——就是辣個之前差的被我燒禿頭的怪叔叔！

    被禿毛崽燒禿頭？

    “鞏志杰？”

    皂莢想了想也是，鞏志杰好歹是吃皇糧的，他的小師叔要是真的有點兒什么問題，他怎么會看不出來——

    于公于私，他都應該管的。

    皂莢抿抿嘴唇，從顧長生兜里掏出手機。

    顧長生的手機密碼密碼皂莢是知道的，那時候和他一起出去，用他手機付款的時候顧長生便告訴了她密碼，那天回去后，顧長生還以“記密碼太麻煩了”為理由，抓著她把她的指紋也錄在了手機里。

    只是現在皂莢的軀殼換了，之前的指紋鎖自然也用不了了。

    皂莢按下六個數字，點開了號碼簿，把鞏志杰的電話記到了自己手機里。

    鞏志杰知道皂莢找他，并不意外：“我還以為你還要過段時間才發現?！?/br>
    皂莢懶得和他扯，直奔主題：“你什么時候有空？黃泉路有家咖啡廳?！?/br>
    鞏志杰：“......”

    鞏志杰有些好奇：“我隨時都有空，可是為什么不是你來找我？”

    皂莢干脆利落：“因為我剛把你小師叔掐昏過去，準備給他上安神香?！?/br>
    鞏志杰：“......”

    這種已經自己訂好了時間的，為什么還要假惺惺問他有空沒有？

    *******

    鞏志杰來得很快，皂莢搞定顧長生再過去的時候，鞏志杰已經給她點好了一杯檸檬水。

    皂莢：“......”

    鞏志杰說：“你們仙女都是喝露水長大的，這里沒有露水，仙女你就先喝著檸檬水？”

    皂莢：“......”

    行叭。

    鞏志杰知道皂莢心里應該是著急的，不然也不會直接把自己小師叔給弄暈過去再出來，他調侃見好就收，直奔主題：“小師叔不對勁兒是師祖弄死葛玄以后，我們發現的?！?/br>
    “那段時間他誰也不理，就天天把自己鎖在觀里的藏書閣，我們都知道他是想找法子把你從秘境中找出來，所以雖然擔心，但也沒有阻止?！?/br>
    “直到你失蹤半年后的一天傍晚，小師叔在藏書閣把天雷招來了?！?/br>
    鞏志杰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皂莢卻從他的雙眼中看出了心有余悸。

    鞏志杰道：“凌霄山本就因為和葛玄的一戰毀了大半，小師叔招來天雷雖然不大，但也差點把另外一半毀掉——”

    “幸好當時觀里一直有人注意天相，才堪堪躲過這次?！?/br>
    “也是因為天雷，師祖才知道，向來循規蹈矩的小師叔，動了禁術?！?/br>
    “我們把小師叔從藏書閣里找出來的時候，小師叔已經近乎走火入魔了?！?/br>
    鞏志杰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顧長生。

    他從小和顧長生一起長大，顧長生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衣食住行雖然不過分講究，但也不是隨便將就的，有時候因為守禮甚至有些古板——

    到最后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變得近乎六親不認。

    “我們都制不住他，師祖便把小師叔鎖在了藏書閣外的房間里?！?/br>
    皂莢握著手里的檸檬水杯，沉默良久：“那他后來是怎么好的？”

    鞏志杰說：“小師叔沒被鎖多久，一個叫‘符淵’的男人上山找了他?！?/br>
    “我們這才知道，小師叔在藏書閣的時候，和外面的人是有聯絡的?！?/br>
    “符淵帶了一只快死了必方上來，小師叔紅著眼睛不知道和他聊了什么，沒多久兩個人便打了起來?！?/br>
    “這一架，直接把凌霄山剩下的一半也打垮了?！?/br>
    皂莢：“......”

    “那個符淵下山的時候渾身是血，就像修羅一般，小師叔被打到站不起，我們過去的時候，那只必方正在圍著他，死活要往他懷里鉆?！?/br>
    “不過也就是那次以后，小師叔便像是好了一般，行事又恢復了你失蹤以前的模樣?！?/br>
    “只是凌霄山徹底不能住了，師父便帶著小師叔和必方，去了清心觀?！?/br>
    “再沒過多久，小師叔便搬離了清心觀，重新回到了十八號?！?/br>
    “就是你那個雜貨店?！?/br>
    “他開始學著你的樣子，做網店賣蔬菜賣符咒，還在清安和你一樣，開始到處給人捉鬼?！?/br>
    “我們都以為他是找到了寄托，畢竟他做生意時，那死要錢的樣子和你當初一模一樣?！?/br>
    皂莢：“......”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和華明師祖都以為是小師叔想開了你的事情，結果我們有一次去看他的時候，在柜臺上發現了一本書?！?/br>
    “那本書陰冥之氣太重，我和華明師祖不放心追問他，小師叔才說，那書是他從秦廣王處得的，還是研究秘境的?！?/br>
    皂莢沉默。

    秦廣王雖然貴為地府十殿閻王，看著都是一副平易近鬼的模樣，但向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兒，顧長生找他拿的東西，必然是付出了至少等同的代價。

    “當時發現那本書的時候，我和華明師祖心都快涼了，小師叔見我們的模樣便知道我們在想什么?！?/br>
    “他跟我們說......”

    皂莢停下晃動杯子的手：“說什么？”

    “他說，”鞏志杰看著皂莢，神色認真，“皂莢回來以前，我不會亂來?！?/br>
    *********

    皂莢從咖啡廳回去的路上，心頭居然是很平靜的。

    鞏志杰最后告訴她，顧長生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只是心里還過不去——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ptsd，科學名字創傷后應激障礙。

    可是心病還要心藥醫，能夠讓顧長生完全好起來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就只有她皂莢一個人而已。

    皂莢回到店里的時候，顧長生還在自己床上，安安靜靜的睡著。

    皂莢趴在他床邊上，仔仔細細看著他沉睡的模樣——

    兩年的時光在顧長生身上幾乎沒有什么落下什么痕跡，如果不是他說話偶爾的出格，皂莢幾乎以為他還和兩年前一樣。

    屋里安神香的味道還沒有散盡，皂莢并不擔心他會半路醒過來。

    她用手指一點一點的描繪著他五官的樣子——

    顧長生的模樣早就刻在了她心里，可她似乎真的從沒有描摹過他的模樣。

    皂莢一點一點在他臉上摩挲著，在不知道第幾遍的時候，顧長生的眉毛動了動——

    皂莢手下一滯，但很快，又接著之前的動作繼續了起來。

    顧長生睜開眼，對上的就是皂莢笑盈盈的眸子。

    感受到脖子后面的不適，顧長生抓住在他臉上作亂的手，緩緩地坐起身來：“你要辦的事情辦完了？”

    在自己懷里糊里糊涂地昏過去，這屋子里又有沒散去的安神香味道，皂莢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動作是瞞不過顧長生的。

    她也沒想瞞。

    皂莢大大方方地承認：“對啊，你嚇到我了，所以我就把你敲暈了?！?/br>
    顧長生似乎是笑了一下：“鞏志杰？”

    皂莢點頭。

    顧長生把皂莢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地吻著：“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問我的?！?/br>
    說話呼出的氣息噴在皂莢的指間，癢癢的，皂莢忍不住想把手往回縮。

    可顧長生，吻得很虔誠。

    皂莢忍不住心里發酸，她狠了狠心，把手從他手里抽了出來。

    在顧長生溫柔的目光下，皂莢把之前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塞到顧長生懷里。

    皂莢說：“顧長生，這是我的戶口本?！?/br>
    “老頭子現在在地府當差，我家我就是戶主了?！?/br>
    顧長生看著她，不發一言。

    皂莢也看著他，臉有些紅。

    顧長生把懷里的東西拿起來，不知不覺間攥的死緊。

    他啞著聲音，問皂莢：“所以呢？”

    皂莢看著他，目光清亮：“所以我想問你?！?/br>
    “你愿不愿意以后繼承我的遺產，上我家戶口本？”

    顧長生沒有回答。

    皂莢也不著急。

    她伸出手，把被攥得皺巴巴的戶口本從顧長生手里解救出來：“你不要太用力，要是壞了，我們還得先跑一趟政務中心補戶口本?！?/br>
    顧長生猛地攥住她下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顧長生的力氣喲對岸大，皂莢的下巴被他捏得有些疼，但是皂莢并沒有懼怕的感覺，她依然是笑瞇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