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皂莢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青玄道長,還是對她夠客氣的。 皂莢把那張顧長生給的,已經作廢的黃符揣進褲子口袋里,然后從口袋中摸出一個很小的刀片,輕輕在自己食指上一劃—— 鮮紅色的血珠爭先恐后地從她的傷口中竄了出來。 等到第一滴血墜落在地,皂莢伸手一彈,在食指上還未流下的血盡數被她彈到虛空之中—— 皂莢口中飛快的念著口訣,待血珠散開之時—— 她輕咤一聲“——破!” 霎時間,原本晴空萬里的環境天空烏云密布—— 濃厚的云層中,黑浪翻滾—— 皂莢把染血的食指放進嘴里,笑意盈盈地看著天。 黑浪滾動的愈來愈劇烈,云層中隱約有電光閃過—— 但不等它匯聚成閃電,便像是被什么吸納了去—— 皂莢吮干凈手上的血,見著時候差不多了,手指在虛空之中一劃—— “一點都不好玩兒!” 似乎耳邊傳來這樣一個聲音,皂莢眼前的景色猛地一閃,她又回到了方才的偏殿之中。 在她選擇的那條路的路口。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 皂莢神色莫辨,食指和拇指輕輕揉著,將傷口中沁出的細密血絲揉散開來,輕笑一聲,依然朝自己選擇的那條路走去—— 這條路和她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當她走完這條路,到達那個樹木繁茂落葉成堆的院子時,里面并沒有那個年輕的掃灑道人。 而在長亭內,有一個白發道人正在坐在里面,面前擺著幾尊酒器。 皂莢站在原地,朝老道人道:“晚輩皂莢,見過青玄道長?!?/br> 那道人見到皂莢,一副不怎么開心的樣子。 他不接皂莢的問候,慢悠悠地端起一個酒杯,朝皂莢道:“誰告訴你,我是青玄那老頭子的?” 皂莢像是無意識地搓了搓手上的傷口,笑瞇瞇的朝老道長道:“這是晚輩胡亂猜測的?!?/br> “是嘛?”老道士笑了起來,“那你覺得你猜對了嗎?” 皂莢說:“這得看您?!?/br> “您要是承認您是青玄道長,那皂莢便是猜對了?!痹砬v語氣頗好,“您要是不承認,那我便猜錯了唄?!?/br> 老道士笑了起來:“你這小輩,拐著玩兒的說貧道耍賴?!?/br> 這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皂莢恭敬道:“皂莢哪里敢,道長您多慮了?!?/br> 老道長笑瞇瞇的:“姑娘哪里不敢,方才破陣時的血咒幾乎毀天滅地——” 皂莢立即道:“再毀天滅地,您這幻境一收,我的術法不是一樣被破了嗎?” 青玄道:“我若是不收了幻境,那幻境連著這布陣的偏殿,都會被你招來的天雷劈成灰燼......” 皂莢低眉斂目:“皂莢才疏學淺,哪里敢?!?/br> 哪里敢? 青玄見著皂莢之前在幻境里皮笑rou不笑的架勢,還真不像是不敢的。 青玄懷疑皂莢是在敷衍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他只能輕咳嗽一聲,示意皂莢到長亭中來:“皂莢姑娘,要不要來坐下?” 皂莢道:“多謝青玄道長了?!?/br> 青玄道:“長生在山腳下通過陣法已經告訴了我你們的來意?!?/br> 皂莢坐直了身體:“葛玄作惡多端,千年前連十殿閻王都折損在他手里,如果此次他真像秦廣王所說,盯上了這次修道者的交流大會......” “我知道?!鼻嘈驍嗨?,“秦廣王已經派判官知會過貧道,在葛玄的事情上,貧道和靈霄觀上下已經有所準備,皂莢姑娘無需多慮?!?/br> “只是......”青玄看著皂莢,目光中有所探究,“不知道皂莢姑娘師承何處?” 判官言辭期間,對皂莢多有推崇,甚至表示出葛玄之禍,那個曾經名不見經傳的皂莢才是解除禍事的關鍵。 “晚輩是師承魏伯陽一系?!?/br> 青玄微微一晃神。 魏伯陽作為以丹藥飛升的大能,在修道者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只是...... “據我所知......”青玄道,“魏伯陽道長在漢初便已經帶著弟子飛升,并沒有傳人留下?!?/br> 皂莢低頭,似乎有些赧顏:“家師是當年師叔祖的外門弟子......” “家師?”青玄更為狐疑。 魏伯陽飛升已有幾千年,這皂莢的師父若是魏伯陽的弟子—— 哪怕是外門的,此時也應該有幾千歲了。 皂莢道:“實不相瞞,家師乃皂莢的養父,是只千年黃鼠狼精?!?/br> 青玄:“......” “七年前家師為了重新封印葛玄魂魄,rou身被毀?!?/br> “現在只能以魂魄的形態,家里蹲?!?/br> 青玄:“......” 他愣了片刻才道:“家里蹲好、家里蹲好?!?/br> 皂莢:“......” 她覺得,顧長生的師父,靈霄觀觀主,和她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果然,青玄眸光閃爍兩下,便朝皂莢道:“不知道皂莢姑娘,和劣徒長生,是何關系?” 皂莢心頭一咯噔—— 果然,青玄什么都知道。 皂莢道:“青玄道長認為,長生和我應該是什么關系?” 青玄送酒的手勢一頓—— 他想過皂莢會解釋,想過皂莢會遮掩,卻沒想皂莢又是反問他。 嘖,有點意思。 青玄把杯中的米酒淺啜一口:“不知皂莢姑娘可否知道,靈霄觀對長生的期許是什么?” 皂莢笑瞇瞇:“不知道?!?/br> 青玄:“......” 我知道你在撒謊,但是我沒有證據。 青玄道:“長生小時候被親人所棄,我見他天資卓絕,便將他當做靈霄觀的繼承人培養?!?/br> “只是在長生一歲時,我為他算了一卦?!?/br> “長生三十歲前有一劫,倘若能順利度過,那他便會是這千年來,我靈霄觀飛升的第一人?!?/br> “只是貧道學藝不精,算不出來他的劫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外人’有關,故而為了他的前程,我便想得是讓他在這觀里長大?!?/br> 青玄嘆了口氣:“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國家大力整頓義務教育,盡管我靈霄觀人才濟濟,碩士博士應有盡有......” “長生還是得去山下上學?!?/br> “所幸他天生淡薄,這些年來并未有親近之人?!?/br> “只是天道無常,長生在歷練的時候,遇到了你?!?/br> “皂莢姑娘,我原本不知長生的劫數是什么,待華明師弟傳信與我時,我才知道......” “長生要歷的,是情劫?!?/br> “而你,便是他的劫?!?/br> 皂莢:“......” 皂莢先前便隱隱有了猜測,此時由青玄自己說出來,皂莢覺得“果然如此”之余,心頭也有了一絲不安—— “所以青玄道長您的意思是……” 青玄說:“我沒什么意思?!?/br> 皂莢:“......” 沒什意思是什么意思? 她有點不明白。 一臉懵逼.jpg 青玄奇道:“皂莢姑娘以為貧道要做什么?棒打鴛鴦嗎?” 皂莢:“......” 難道不是嗎? 按照正常的劇情,她這種破壞天才修道的人,應該會被天才的師父、親人通過甩支票、恐嚇甚至綁架等手段,讓她真愛生命,遠離天才的啊...... 怎么看著青玄道長的意思,有點兒不一樣??? 青玄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長生如今比之前有了煙火氣,又不一定是壞事,貧道為什么要阻撓?” 皂莢:“......” 這個和她想象的真的有點不一樣。 青玄說:“雖然道家門派眾多,各有各的宗旨,但最大多數總歸脫不去老子‘順其自然,無為而治’八個字。過于執著某件事的話,便是違背了本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