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第85章 皂莢似乎踩斷了什么, 顧長生手上的動作一頓, 轉頭向皂莢看去。 皂莢已經蹲在地上, 用火把照亮了她方才踩中的地方—— 是一截樹枝。 樹枝是尋常的樹枝,就是洞xue外隨處可見的柏樹枝, 而不尋常的是...... 這樹枝上有一層冰屑。這層薄冰比耳室的門上的冰層淺薄的多, 但又比外面重新凝結的冰層厚一些—— 火把上的光映在這截黝黑又晶瑩的枯枝上,顯得越發詭異。 顧長生伸手把這截柏樹枝拿起來,思忖道:“這樹枝......應該是在畢方出世之前就落下的?!?/br> 他側頭看向皂莢:“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這里,看到耳室的門,又離開了?!?/br> 皂莢點頭。顧長生說:“那我們......” 進去還是不進去? 皂莢不回他,緩緩上前,抬手覆上耳室大門的冰層:“顧道長,開門吧?!?/br> 顧長生道:“好?!?nbsp;他放下手中樹枝,起身走到皂莢身側—— 他方將靈力運于手掌之上,所來的方向登時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 只見禿毛崽向一顆火乍弓單一樣沖過來, 一頭撞在耳室厚厚的冰層上—— 砰! 禿毛崽頭上的那簇火苗在冰層上砸出厚厚一個坑,”啾“地一聲,七葷八素的從耳室門上滑了下去。 顧長生:“......” 他含蓄地看著皂莢, 用眼神質疑皂莢:“這就是你養的崽?” 皂莢:“......” 我不是,我沒有,這個蠢阿禿不是我養的。 皂莢無意識地往后面退了兩步,離禿毛崽遠了點。 禿毛崽:“......” 禿毛崽:“啾啾啾啾!” mama你不要了我嗎? 皂莢望天。 禿毛崽烏溜溜的大眼扭頭看顧長生—— 顧長生看地。禿毛崽覺得自己受到了歧視。 它憤怒地在地上跳來跳去,噗嗤噗嗤兩下,頭頂上那簇火苗倏地一聲, 滅了。 顧長生:“......” 皂莢:“......” 禿毛崽歪頭:“......啾啾?” 皂莢一個沒忍住,扶住了額頭。 禿毛崽:“......” 它猛地一蹦,朝先前砸的那坑竄去—— 皂莢一個沒攔住,剛要往前,卻被顧長生往后面一拉—— ——轟! 以禿毛崽為中心,一團巨大的火焰猛地炸開—— 先前堅硬如鐵的玄冰在接觸到火焰的瞬間,頃刻化為沸水,咕嚕咕嚕自門上湍湍流下。 皂莢目瞪口呆:“......” 倘若不是顧長生拉住她,她怎么著也要被燒著幾根毛。 顧長生也有些驚訝,但還是朝皂莢道:“畢方畢竟是神鳥,縱然先天有缺,但這不怎么正經的玄冰還是不在話下的。何況......” “何況什么?”皂莢心有余悸。顧長生看著站在地上抬頭挺胸趾高氣昂的禿毛崽,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笑意:“何況畢方是神鳥,被它認定的長輩如此奚落,怎么不憋口氣,一展本領?” 皂莢摸摸鼻子,看著地上用渴望的眼神看著她的禿毛崽,忍不住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乖了?!?/br> 禿毛崽挺胸:“啾!” 我很厲害噠! 皂莢:“......” *** 等門上的溫度降下來,顧長生用符紙裹著手要推開這門,皂莢卻上前擋住他。 皂莢說:”讓我來?!?nbsp;顧長生低聲道:“這里有問題,還是我來吧?!?/br> 皂莢搖頭:“......我養父在里面?!?/br> 顧長生一驚。皂莢的手越過顧長生,拊上冰化后門上的白虎紋—— 白虎紋上有細密的小刺,雖然不夠尖銳,但皂莢手掌猛地一用力—— 鮮紅的血液從被刺破的傷口涌出,觸及到門上紋路的時候,從上面流下卻變成了暗紅色...... 半密閉的空間中,隱隱散發出一種腥臭味。 禿毛崽在顧長生手中,有些不安的跳動著。 顧長生剛要開口,皂莢卻把受傷的手從門上拿了下來—— 她掏出錦囊,用嘴巴叼住咬開,從里面掏出一卷準備好的白色絹布,隨意往受傷的手上一裹—— 皂莢說:“我在輪鏡臺中......看到的是我的養父?!?/br> “他......便是這么進來的?!?/br> 皂莢說完,用沒受傷的手,扣住大門上的銅環,分別往左右轉了三圈—— 咔噠一聲,耳室的機關開了。 皂莢退后兩步,示意顧長生去開門。 顧長生把禿毛崽往皂莢完好的手上一放,上前用力將門推開—— 厚重的青銅門與粗糲的地面重重的摩擦,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響。 門剛推開一人多寬的縫隙,皂莢便身形一動,閃身進了耳室—— *** 耳室中燈火通明,里面密密麻麻有著千百條用玄鐵索鑄的鐵鏈,緊緊地扣著耳室正中央的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已經銹了,只依稀可見上面刻畫著繁復的花紋,只是因為保管不當,許多圖文已經缺失—— 顧長生舉著火把走到皂莢身邊,仔細打量了半刻:“這盒子上的是符文?!?/br> 只是年代久遠,恐怕已經失效了。 他移動兩下火把,在鎖鏈上看了幾眼,又道:“這些鎖鏈上也刻有符文?!?/br> 顧長生說:“看符文的精密程度,這耳室內的東西,說不定才是這墓xue里用千年玄冰封住的本意......” 他側頭看向跟在皂莢身后亦步亦趨的禿毛崽,說道:“這禿毛崽說不定只是托了這盒子的福,順便被封印在此的?!?/br> 皂莢耳朵里聽著,但不發一言。 她從進門開始,便一直看著耳室角落的一隅。 顧長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角落有一團陰影,同樣被寒冰覆蓋。 只是陰影上方的燈燭不知道被什么打碎了,看不清楚。顧長生就要往前去—— 被皂莢一把拉住了。皂莢劈手拿過他手中的長劍,一言不發地往前去—— 冰層下,是一只蜷縮著的,被凍得僵直的,黃鼠狼。皂莢閉眼,持劍一揮—— 劍氣劃向冰層,金石之聲破空而來,禿毛崽一個激靈—— 耳室一角直接被皂莢割裂! 啪嗒。皂莢手中的長劍一松,她徑直跪在地上,朝著早已凍僵的黃鼠狼精深深叩拜。 她早就料到死亡這件事情,只是沒料到,真的面對的時候,她除了跪拜,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皂莢腦海里一片空白,只覺得眼睛痛的厲害,但也干得厲害。 *** 皂莢叩在地上,一動不動。顧長生自小親緣淡薄,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見皂莢如此,也跟著撲棱一聲,跪了下去。 只有不經事的禿毛崽,左瞅瞅右瞅瞅,最后邁著小短腿朝已經凍成冰塊的黃鼠狼精跑去。它自出生便少見這些,挨在冰塊旁,既好奇又小心的,慢慢地將水融化了去—— 不多時,黃鼠狼精便褪去了寒冰,油光水滑的躺在原地,像是睡著了一般。 禿毛崽熄了頭上的火,用禿著的腦門兒不住地蹭著宛如沉睡的黃鼠狼,像是想要喚醒它一樣。 然而蹭到頭皮發痛,黃鼠狼也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禿毛崽腦海里并沒有死亡這個概念,它不是很理解為什么黃鼠狼一直在地上不理它,它又蹭了蹭,歪著腦殼“啾”了一聲。 “小皂莢喲,你怎么了來了” 油腔滑調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禿毛崽仰頭,看著浮在半空中的老人笑瞇瞇的,一派精明的模樣。 皂莢伏跪在地上,原本干涸住的雙眼,看著上面的景象,便忍不住一紅. 皂莢帶著哭腔:“老頭子——” 空中的黃鼠狼精連連點頭,臉上是和皂莢同款的笑瞇瞇:“哎哎哎,怎么就哭了呢?” 皂莢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誰讓你一聲不吭的就死在這里了呢?!” 老頭子一呆,臉上的笑意去了些:“是啊......我已經死在這里了?!?/br> 老頭子看著雙眼通紅的皂莢,眼中也有了些濕意:“小皂莢啊......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活了很久了......” 在你還是懵懂的山之精靈的時候,我便在你的庇護下,活了很久很久...... 甚至是你在死的時候,還不忘用最后的靈力,恩澤于我。 皂莢原本還是憋住的,但老頭子這話一說,似乎這幾年的委屈一起涌上了心頭,皂莢登時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抽噎起來:“你說你都活了那么久了,怎現在就活不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