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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呢?橫跨大陸,穿越海洋,她是否有駐足回首眺望家鄉的時刻? “夏爾維勒那種全法國最愚昧的偏僻鄉下有什么可留戀的?!?/br> 她撇了撇嘴:“我和我老娘鬧翻了,然后離家出走,一開始還會偷溜回去看看,現在……大概出差去歐洲的話會翻越山崗遠遠看一眼就走了?!?/br> “不過之前彭格列的奇妙武器讓我和十年前的自己換了個個兒,也算回去看過。怎么了?” 蘭波沒什么鄉愁,夏爾維勒讓她厭惡,母親過于嚴厲的管束讓她痛苦,這二者都是她曾迫不及待想要逃離的東西。年齡以及天性的區別讓她在關于家族和故鄉的問題上采取了與福澤先生完全不同的態度。 不過福澤先生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一點上了。 “你說……你曾經和十年前的自己互換過?” 他突然有了中不好的預感。 “沒錯,我記得當時的我正在一條河邊釣魚。母親對幾個孩子管得非常嚴,連每天每餐吃多少克數的rou食都明明白白,可是根本就吃不飽,如果去向她央求,得到的大概也只是一段祈禱詞……蘭波夫人是位虔誠的教徒,她認為適當的饑餓與寒冷能幫助去除掉兒童天性中的‘惡’,這樣才會長成主膝邊溫順的羊?!?/br> “家里并不缺錢,父親在軍隊里混得風生水起,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爭相追捧他,寄到家的餉銀要比得到時更多。但是母親寧可施舍乞丐也不愿讓自己的孩子吃飽穿暖,然后維塔莉因為貧弱感染了猩紅熱。沒人給她請醫生,也不許我去照顧,她被帶走了,幾個月后我只得到了一盒骨灰。從此以后父親把我們和一筆錢都留給蘭波夫人自己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偷了母親藏在首飾盒里的錢買票去了巴黎?!?/br> “很無聊的鄉下家庭故事,對吧?” 她笑著看向認真傾聽的白發男人,后者注視著她的眼睛,緩緩抬起手壓在她頭頂揉了揉:“你讓故事發生了變化?!?/br> 蘭波“嘩”一下笑開來:“是的,那還是發生在冬天即將到來的時候,我和十年前的自己互換,站在河邊的時候差點沒反應過來。然后我就回到鎮上,在馬德萊娜河岸街雙5號附近租了個房子藏起來,在教會的人打著‘清除邪魔’旗號帶走維塔莉時殺掉了幾個,把她帶在亞空間里去了倫敦。那個時候只有倫敦的大醫院才有足夠的藥物,很幸運,維塔莉痊愈了。我沒有再把她送回夏爾維勒,而是依照記憶找了可靠的‘熟’人收養并許諾絕對不會去看望,絕對不會讓她想起曾經?!?/br> 沉默著聽她講述的福澤先生也跟著翹起嘴角:“無辜稚子得以幸存,沒有比這更好的故事了?!?/br> “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互換后的我在橫濱都做了什么,到現在也沒人告訴我,真是的。難道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憤卻又礙著未成年保護法不能暴力懲戒的事嗎?” 蘭波小姐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相對應的則是福澤先生頭頂的感嘆號以及突然爆發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想多了,你什么也沒做,很乖!” 福澤諭吉總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欲語還休、欲蓋彌彰,可惜演技實在慘不忍睹,尤其對上蘭波小姐表示懷疑的眼神后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真的!” 很好,他說的一定是假話。 相當了解自己性格的蘭波轉了圈眸子:“欸?難道我在大街上堵著您做了什么嗎?仔細看看,如果是十年前的我的話……大概會直接問男士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約會,您去了嗎?”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同門師弟森鷗外那個毫無節cao和底線的變態! 第92章 黃昏時分,偏僻無人的街道,斜陽留下光影分明的繪卷,一位年長的男士帶了些手足無措的困惑窘迫被一位年輕的黑發女士堵在墻角。 “您去了嗎?那個十二歲的我提出的約會邀請?!?/br> 蘭波小姐露出好奇的眼神,毫無防備的頸項暴露在他眼前——白皙纖長線條優美流暢,被長發掩蓋大半,剩下的隱沒于衣領下。 他突然想起此前她醉酒后的模樣,解開的領口紐扣還有歪歪斜斜的領帶……打??!不能再往下繼續想象,再想下去和變態有什么區別??? 如果換了別人,福澤諭吉想他大概會無視性別年齡面不改色將人推開走回自己的道路。但是面對蘭波小姐,他很懷疑是否有人能對這雙亮棕色的眼睛心如鐵石。 “那只是孩子氣的玩笑,不要鬧了?!弊詈笏荒苡袣鉄o力的放棄掙扎任她欺負。 然而無論福澤先生如何誠懇表示認輸投降,蘭波都不肯放過他。明明兩個人沒有任何身體接觸,所處的距離也一直保持在安全范圍內,卻莫名被她營造出相依相偎的氣氛……比如此刻,誤入小路的一對少年男女笑嘻嘻湊在一出不知說了什么,男孩子一臉欽佩的看了眼福澤諭吉,攔著自己的戀人點點頭又退了出去。 抱歉,打擾你們了。 他能看到那個少年做出的口型,此時此刻百口莫辯,唯有啞口無言。 “蘭波小姐,請不要再捉弄我這個上了年齡的老男人。如果想找個老實憨厚的男士組建家庭我可以替你介紹……” 他突然停住了。 如果蘭波小姐有這個心思只怕消息放出去的下一秒橫濱市就會被來自世界各地的勇敢男士們夷為平地……他還真是多事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