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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衣保鏢沒有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森鷗外坐直身體放下手里的鋼筆,“啊,這樣,咳嗽和喘息更加劇烈了?春夏之交確實容易加重呼吸道疾病的癥狀,我現在就過去?!?/br> 坐在藥品柜旁的黑衣少年站起來,非常自然的走進大門順手接過醫生遞給他的診療箱,黑衣人沒有察覺到異常,跟在兩人身后催促他們盡快趕到首領病床前。 這三個人邁出大門的瞬間,一道影子從死角飛出,很快四道身影再次變成三道,保鏢渾身綿軟倒在漆黑無光的走廊里。 太宰治聲音懶洋洋的恰到好處:“森醫生需要證人。至于這家伙,暫時活著還有用?!?/br> 原本就沒打算殺人的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 森鷗外不動聲色,實際上已經重新把這少年從頭到腳又仔細看了一遍。 “走了,我們PortMafia偉大的現任首領還等著呢,拿好我的箱子,少年?!?/br> 黑發少年的回應是咧嘴一笑。 …… 經過數個月的病痛折磨,早先還算精神矍鑠的老人眼下如同干透了的木柴似的躺在寬大的四柱床上。就算如此,他仍舊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位于大樓最頂層的辦公室,忠誠的部下們只能把臥室給他搬了過來,暫時就這么湊合。 醫生熟門熟路的走到首領辦公室前。 保鏢們被急躁的老者趕出房間,正擠在走廊上張望,看到森鷗外一行到來紛紛長出一口氣。 “森醫生,剛剛傳來消息,山下君在與軍警的對峙中不幸殉職。首領聽到很生氣,情況又不好了?!?/br> 保鏢首領向森鷗外行了一禮,迫不及待幫著打開門,目送他帶了兩條尾巴進去——那個黑發少年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完全沒有任何威脅,至于紅頭發的,唔,蘭堂先生的副手嘛,有名的、從來不殺人的奇怪黑手黨。 這兩個人能有什么問題? 首領辦公室內此刻只留了半扇窗簾透光,老者所待的地方完全隱入黑暗,就連壁紙上華麗的花紋也看不清。 “BOSS,今天感覺怎么樣?” 森鷗外示意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放下箱子坐遠點,黑衣少年扭頭就坐在半開的那扇窗下,鳶色眸子在轉過身的瞬間被日光折射出一抹猩紅??椞镒髦咴诤竺妾q豫了一秒,沒看到他眼睛里浮現的狠戾,緊接著也跟過去陪他一起站在窗邊。 醫生把手插在口袋里靠近病患,瘦成一把骨頭的首領瞪大雙眼,呼吸困難間仍不忘喃喃:“去給我傳令,醫生。無論軍警也好,敵對勢力也好,天黑之前統統殺掉。全部,殺掉。黑蜥蜴,游擊隊,還有蘭堂,都給我放出去,全部殺掉,全部……” ——看來蘭堂君一擊就戳到了他最痛的地方,干脆利索,就算人不在此地也讓這老東西痛苦不已。 森鷗外在心底暗嘆,好部下哪怕只有一個,也讓人省心萬分。 “這是不合理的命令,BOSS?!?/br> 老人的聲音越發低微,門外守著的保鏢們聽不清楚,只有醫生冷靜推辭與拒絕的話語傳了出來。 “全部殺掉,全部殺掉……” 走到生命盡頭的現任首領腦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報復——他視若親子的鐵桿心腹剛剛死了,死在一場完全不可能發生意外的戰斗中。 也許是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吧,這份突然“多出來”的報告寫得非常簡潔明了,沒有什么容易引起過多聯想的細微情節描述。饒是如此,壞消息仍舊讓他的狀態急轉直下愈發糟糕,如今站在床邊表情冷淡得異常的醫生也讓他心驚rou跳。 “全部殺掉,全部殺掉……” 現在,他只能不斷重復這句話,除此以外連根手指也無法移動。 沒辦法按下警報器,也沒辦法反擊,保鏢被他的壞脾氣嚇得只敢守在門外,一門之隔,除了窗下一坐一站的兩個少年,沒人看到醫生指尖閃耀著的銀白色刀刃。 “全部殺掉,殺掉……” “我明白了,就依您的意思,BOSS……” 對于某些窒息癥狀,氣管側切是有效的保命手段,一些面頜部手術前醫生甚至會要求病人提前接受側切以防止后續術中出現緊急情況。 但森醫生的目的顯然并不是幫現任首領延續生命。 冰冷手術刀貼在脖頸右側,氣管與動脈的位置其實離得不算太遠,以某人狡辯抵賴的功力來看一刀下去切大發了連醫療事故都算不上。 只能說死者倒霉——誰叫你血管長得和解剖圖上畫的不一樣! 鮮血潑濺在墻面與被褥間,就連醫生衣服上與臉上也未能幸免。 床上的病人瞬間安靜下來……永遠安靜,再也不會下些令人惱火的命令。 森鷗外轉過身看向窗下的兩個少年:“BOSS病逝,離世前下令傳位于我,你們就是見證人??椞锞?,太宰君,明白了嗎?” 他一眼就看出太宰治絕不會對眾人說真話,或者他自有辦法讓人覺得真話其實是假話。 至于一點也不像個黑手黨的織田作之助……還有蘭波作為牽制。 她的履歷,實在是太精彩了。 無論是報恩也好,希望繼續被庇護也好,想要維持之前的生活就必須保證蘭波不出意外,想要蘭波不出意外……管好嘴就行,多簡單? 畢竟他也很舍不得這個優秀部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