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其他鬼有本事，實在是囊中羞澀。

    “不用?！鳖伀€淺笑，見錢寶來迅速松口氣，一副占便宜的模樣，愈發覺得這個鬼有意思。

    連喝三杯鬼茶，錢寶來放下杯子，一口氣吃下半盒點心，終于心滿意足地抹抹嘴，繼續向下說。

    “我問過我媳fu，我這樣的名聲，她怎么就點頭樂意嫁？”錢寶來咂咂嘴，回憶起早年間的事，臉上盡是傻笑，配合他的五官，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我媳fu裹著花棉襖，烏油油的頭發盤起來，圓臉盤大眼睛，那個俊哪！聽到我的話，直接一腳把我踹下炕，瞪著眼睛揪我耳朵，說我再胡思亂想，今晚就讓我去睡豬圈！”

    “說話那個利落干脆，又俊又厲害，我這個心肝蹦個沒完，都要從腔子里跳出來?！?/br>
    錢寶來單手捂著胸口，笑得實在讓人沒眼看。

    顏珋咳嗽一聲，他見的妖鬼邪魔數不勝數，眼前這樣的，還真是頭一份。

    “往后十幾二十年，我媳fu也沒告訴我，她為啥樂意嫁我?！?/br>
    “后來世道出了問題，家里遭禍，我被打斷兩條腿關在牛棚里，家里的孩子也沒了，她想辦法買通看守，穿著成親時的紅棉襖，收拾得整整齊齊，帶著兩個饅頭，一盤炒雞蛋來看我?！?/br>
    “我被打得半死不活，動都不能動，身上味難聞。她半點不嫌棄，就坐在我身邊，給我擦臉擦身子，然后一邊喂我，一邊告訴我，說她哥嫂不孝順，她擔心自己出門子，爹娘就會沒人管，打定主意要找個有家底名聲惡的，這樣才能讓哥嫂忌憚，不敢不管爹娘。萬一真不管，她也能伸出手照顧，不至于兩家一起窮，最后活活餓死?！?/br>
    “我當時不能動，好歹腦袋不糊涂，聽她的話就想笑。想要再問她幾句，就見我媳fu靠在我身邊，閉著眼睛笑，頭發白了，臉上有皺紋，可還是那么俊，那么俊……”

    錢寶來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上的笑消失無蹤，雙手抓著腦袋，煙袋鍋子滾在地上都沒去管。

    “她在饅頭和炒雞蛋里都下了yào，能yào死一頭牛?！?/br>
    “孩子沒了，家破了，日子沒了盼頭，她看不得我繼續遭罪，干脆陪著我一起死?！?/br>
    錢寶來聲音沙啞，低頭看著掌紋，說道：“我死了這么多年，一直東躲西藏，想盡辦法不去投胎，不去喝孟婆湯，就是不想忘，想記著她。這么好的媳fu，這么好的婆娘，忘了虧心，虧心??！”

    “她或許早已經投胎轉世?！鳖伀€道。

    “我曉得?！卞X寶來抬起頭，雙目直視顏珋，眼底閃過一道紅光，“后半輩子太苦，大翠忘了最好?？晌也荒芡?，那些人禍害我沒關系，他們不該bi死大翠，害死我的孩子！”

    錢寶來極端憤怒，五官猙獰扭曲，周身涌出黑色怨氣，和初見時截然不同。

    令顏珋驚訝的是，哪怕被怨氣包圍，錢寶來仍能保持清醒，不會像厲鬼一般失去理智，一心一意想著殺戮。

    “我是從一個老鬼那里聽到黃粱客棧，知曉您有本事，神通廣大。這次壯著膽子上門，就是想請您幫忙，讓那幫畜生遭報應，讓他們嘗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請我幫忙，是要付出代價的?！鳖伀€道。

    “我曉得?！卞X寶來正色道，“那老鬼都告訴我了，一魂一魄，對不？反正我也沒想著去投胎，等我弄死那幫玩意，店家自取就是?！?/br>
    錢寶來做鬼這些年，一直沒去投胎，滯留在陽間。

    他親眼看到仇人巧舌如簧，輕而易舉掩蓋罪行；親眼看到他們占下自己的房子，挖出藏匿起來的銀元，就此飛黃騰達，成了遠近聞名的富戶。

    隨著時間過去，縣中的商人富戶陸續得到平反，一部分還被返還家產，獲得補償。唯獨他和趙翠始終無人提及，有人提也會被壓下去。有部分村人為了錢，喪良心幫惡人隱瞞實情，咬死不肯為自己和媳fu作證。

    房子、田地、牲口、大洋和糧食都歸了仇人，村人偶爾念叨起來，全記仇人的好，念著分給自己的三瓜兩棗，對錢寶來和趙翠嗤之以鼻，張口就吐唾沫，半點都沒有想一想，災荒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