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沈晝葉一眨眼睛。 長夜漫漫,燈火一盞,那本子與她相對著。 沈晝葉:“……唉?!?/br> 她長長地、近乎崩潰地嘆了口氣,起身,準備上床睡覺。 正是那一瞬間—— 沈晝葉的手機嗡地響起。 沈晝葉眼眶里還帶著淚水,呆了一下,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個北京010區號打頭的座機——在深夜兩點的時間,給她打來了電話。 沈晝葉:“……” 這是干嘛,怎么這么晚了還帶打電話擾民的? 但是反正沒睡……沈晝葉納悶地按了接通,“喂?” “……”那頭是個頗為煩躁困倦的煙嗓大叔:“喂,是沈晝葉小姐嗎?” 沈晝葉揉揉哭紅的眼睛:“是我本人。請問您是?” “……” “啊,這樣啊?!蹦谴笫逡活D。 響雷在天空炸響,大叔又停頓了下,負責地道:“雖然很晚了,天兒也鬼,但還是麻煩您過來一趟?!?/br> “……” “成府路這邊兒,那個派出所?!?/br> 沈晝葉一呆:“啊……?” 大叔簡短地道:“——麻煩盡快?!?/br> 第106章 阿十。 - 有些派出所打電話給別人, 并不愛告訴你你犯了啥事兒,像是威懾一般。這次這個成府路上的也是。 那大叔通知完了后,沈晝葉連追問的機會都沒有, 電話嘟一聲掛了。 沈晝葉:“……” 這還是繼沈晝葉護照到期、補辦護照以來, 第一次去派出所。 ——還是大半夜的。 雨夜寒涼, 又是凌晨。 沈晝葉試著打了打車,發現根本打不到,路上車稀少得不像話,出租車更少,又加上空姐案和樂清滴滴事件過去不久, 她也不敢在這深夜里叫快車, 因此只得冒著雨跑了過去。 她跑得氣喘吁吁, 下午見陳嘯之時干干凈凈的天空藍連衣裙濺滿了泥點兒, 穿著它的人在萬千雨水中,穿過楊樹與重重梧桐。 所以到底讓我去做什么? 沈晝葉毫無頭緒, 可是卻知道這種傳喚, 還是挺重要的。 但是為什么讓我去?我最近違法亂紀了嗎? 沈晝葉特別納悶兒。 - 沈晝葉跑來的一路腦洞大開,幾乎認定自己要被抓起來了,可能去了就會被扭送拘留——不過看守所和派出所是一體的嗎? 沈晝葉又發起了呆。 老實說,沈晝葉甚至搞不清公安局和派出所的區別。 沈小師姐為數不多的和警察叔叔打交道的機會,僅限于本科時在教學樓捉住了一個變態,然后報了警, 那警察叔叔把變態銬走了。銬走變態時沈小師姐遙遙地看了一眼,實在不理解這群變態腦子里都在想什么——那尺寸,藏著掖著都來不及,變態到底為什么會想露出來? ……替他羞恥。 沈晝葉:“……” 沈晝葉走在雨里有點好奇地想,男人都那樣么, 怎么和那些小黃文里說得完全不一樣…… 她跑到東升派出所時路燈昏黃,天漆黑一片,凌晨兩點的街道干干凈凈。 那條路其實還挺破的,完全不像首都繁華地段該有的模樣,鮑師傅對面兒的賓館墻掉了一半,看上去像上世紀的招待所。 暴雨滂沱,路邊電線桿搭著數輛黃單車,派出所燈火通明。 沈晝葉渾身濕透,撐著那把沒什么卵用的小黃鴨傘,繞開了銹水滿地的黑鐵柵欄。 黑夜漫漫,女孩子頭發都被雨汽漬透了。 沈晝葉推開濺滿水珠的玻璃門,探頭進去,呆呆地小聲道:“……您……您好?” 端著咖啡的女警估計是頭一次見這么學生氣的、好像推開老師辦公室一樣的姑娘家,嗤地一聲笑了起來,溫和地與她問好:“你好,怎么了?” “……剛剛打我電話來著,一個姓臧的警官,讓我過來一趟?!鄙驎內~掏出手機給那個jiejie看:“——哦對,我叫沈晝葉?!?/br> 女警:“……” 沈晝葉頭上迷茫地飄出個問號。 下一秒,那個女警察撲哧笑出了聲。 “那個小姑娘過來了,”那女警察邊笑邊遙遙喊道:“老臧,你過來招呼下!” - “淋著雨過來的???” 姓臧的那警察年紀不小了,見到沈晝葉的第一句話,就這么問道。 外面暴雨傾盆,窗戶上裝著鐵欄,沈晝葉誠實地說:“沒有,撐著傘跑過來的?!?/br> “……” 那警察同志手里的煙蒂一磕,煙灰抖落,以眼皮掃了她一眼:“學生?” 沈晝葉點了點頭,好奇地問:“很明顯嗎?” 臧警官:“那不然?” 沈晝葉:“唔?!?/br> 大叔端著杯現磨的咖啡,身上一股濃得散不開的煙味兒,顯是在抽煙提神,眼皮都困得抬不起來,對沈晝葉道:“你們這些學生個頂個的都這樣,我們見的人多,你們這群小孩兒一進來就明白,學生們不經事兒,太干凈了?!?/br> 然后他話鋒一轉:“但是小姑娘你太典型了。你看上去是個傻的?!?/br> 沈晝葉:“……” “可、可能吧?!鄙驎內~怯怯地道:“我不太會處理我自己的事情,也不會看別人眼色,怎么學都學不會,挺吃虧的?!?/br> 那警察和善地笑了起來,道:“嗯,行吧——那小姑娘,你覺得我們今天叫你來,是要做什么?” 沈晝葉有點兒呆地搖搖頭:“……不知道?!?/br> 她哭了一整晚,將將止住,此時眼底仍帶著水光,沈晝葉天然的有些不諳世事,又有種生活賦予的嬌氣,簡直是個令人無法招架的好相貌。 警察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她,問:“……你……” 沈晝葉頭上冒出個問號。 “你,” 窗外帶雨的風將窗戶吹得咕咚作響,臧警官終于施施然地問她: “——和陳嘯之是什么關系?” - …… 陳嘯之頭痛得厲害。 他酒量不差,上頭很慢,但是喝下去的酒終究是酒。額角破皮之處泛著青,血半凝不凝,警察給了他一包紙巾讓他擦擦頭上的血。他坐在拘留的隔間里,醉醺醺地仰頭,看向天花板上昏白的燈。 “打架斗毆進來的,”一個女警道:“……有一段時間了吧……” 陳嘯之坐在長凳上仰著頭,滿臉的血并沒有擦干凈,一動不動。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打起來的……” “哪里曉得?!?/br> …… 夜里一點多,陳嘯之醉眼朦朧,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他的指骨都破了皮,真皮層青紅地袒露在濕潤空氣之中。 那年輕人坐在那里,猶如雕像,眼睛赤紅,卻沒有半滴眼淚。 他旁邊被拘留的酒駕人納悶地問:“兄弟,因為什么打起來的?” “……” “前女友?!?/br> 陳嘯之聲音嘶啞得可怕,一身酒氣,昂貴的襯衫袖口都是泛黑的血,衣服皺得不行。 他說完就不再作聲,顯是已經醉得說不出話了。 “你得找人來接?!本岂{男提醒道:“兄弟,你得提供個家人聯系方式給他們,先保釋出去,要不你得在這睡一夜……” 旁邊的光頭開口:“這你不用cao心,他說完了才倒下的?!?/br> 酒駕男:“……?” “他有人來辦保釋?!惫忸^解釋道:“你別看模樣文質彬彬的,這哥們可他媽狠。我第一次見打架互毆,拘留的時候只來了一個人的——另一個跟他互毆的被他砸到醫院了?!?/br> “就跟他媽的,”光頭搖了搖頭:“——要殺人似的?!?/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