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你什么你,”陳嘯之近乎殘忍地將沈晝葉抵在門上,沙啞地道: “——你跟他,還不如跟我?!?/br> - 那一剎那沈晝葉呆得不能更呆,停滯的大腦甚至搞不明白‘不如跟我’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陳嘯之瞇起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她,沈晝葉與他四目相對,想起自己小時候問陳嘯之‘你喜不喜歡我’后,陳嘯之的答復。 ——是一片沉默。 沈晝葉張開了唇,想慫慫地問他你是什么意思,你現在是沒有女朋友嗎,如果是十五歲的話沈晝葉甚至還會得寸進尺地問‘你覺得我漂亮嗎’。 十五歲的陳嘯之,確實是覺得她漂亮的,怎么問他都會說。 二十五歲的陳嘯之卻伸出手指,在她臉上輕輕一捏。 “……沈晝葉,我比他有錢,”陳嘯之緩慢而嘲弄地將她抵在角落里,道:“比他成功,我還能幫到你,帶出去也有面兒,說句老實話,沈晝葉,你這么多年了就在找這種人?比我好的男人不好找吧?” 沈晝葉那一剎那,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那是明晃晃的羞辱,陳嘯之是在羞辱她。 陳嘯之打量著沈晝葉的面容,在昏暗渾濁的空間里,看女孩子泛了紅的鼻尖兒和倉皇無措的眉眼,片刻后嗤笑一聲。 沈晝葉帶著哭腔:“松……” 陳嘯之松開她,冷淡地說: “——夠了。滾出去?!?/br> - …… 沈晝葉其實只是帶了點要哭的模樣,其實也沒哭出來——她的眼淚堅挺得很,為了學位掉一掉就算了,畢竟她的phd學位真真切切地配得上‘無可奈何’四個大字。至于陳嘯之干的那點事兒,還夠不上讓她掉眼淚的標準。 沈晝葉在便利店買了點毛毛蟲橡皮糖,十分難過地蜷縮在正門處的小wrx花園里,一邊抽抽一邊把一整袋毛毛蟲橡皮糖——包裝上還畫著小孩的兒童零食,撕開了。 加州下午的陽光燦爛萬分,沈晝葉坐在正門花園的長凳上,縮成小小的一團,委委屈屈地吃糖。 她手機上微信忽而來了消息,沈晝葉含著半只小蟲蟲滑開屏幕,看到是張臻發來的微信。 沈晝葉:“……” 張臻的消息說:“一下午不見你人,你去干嘛了?” 沈晝葉啃著毛毛蟲糖,認真地回復:“我在正門吹風吃糖。你吃不吃,我給你留點?!?/br> 說著把那袋含有dha的兒童零食拿著拍了張照片,給張臻發了過去。 張臻:“…………” 張臻說:“不了,你自個多吃點w-3吧?!?/br> 然而緊接著她又奇怪地問:“你前男友今天怎么了?” 沈晝葉:“……” 沈晝葉一想陳嘯之,眼眶又是一紅,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說:“你問這個干嘛?” 張臻道:“我就挺在意,他今天是當著我的面,用中文把你叫出去的?!?/br> 沈晝葉:“…………” 陳嘯之說中文有什么奇怪的,他那口京片子才煩人呢,沈晝葉擦擦眼角,難過地抽噎一聲。 “我一直沒戳穿過他,”張臻猶豫道:“都一個月了,他早上見到我就不冷不淡一句‘good m’,中午吃飯見到我就一句不咸不淡的‘hi’,完全沒有半點中國人樣兒,今天早上……” 沈晝葉:“……” 張臻:“……” 張臻沉默了許久,關切地問:“到底怎么了?” - 沈晝葉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她甚至失去了訴說的能力,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她不懂陳嘯之是什么意思,陳嘯之那一句‘你跟他還不如跟我’是要做什么。 夜深人靜,沈晝葉沒有開燈,孤獨地坐在電腦前,空白地看著自己亮起的的電腦屏幕。 是潛規則還是包養?還是只是說著有趣,單純地想要羞辱她而已?沈晝葉蒼白地想——片刻后她癡癡地笑了起來,想起在最后陳嘯之讓自己滾回去。 ‘——夠了,滾出去?!X海中陳嘯之的聲音極其冷淡。 沈晝葉甚至覺得自己像個物件,她看著屏幕,只覺得鼻尖有點發疼。 下一秒鐘,她手機嗡嗡地振動,亮了起來。 沈晝葉眼前還有點發花,定睛一看,居然是陳嘯之打來的電話。 沈晝葉:“……” 他平時都是發微信的,沈晝葉無意識地瑟縮了下,然后在黑暗中將電話接了。 “喂……?”沈晝葉顫抖著道:“……老師,怎、怎么了?” 電話里,陳嘯之冷淡地說:“東西改完了沒有?” 沈晝葉又難受又崩潰,小聲說:“還、還沒有,我馬上去改?!?/br> “是問題很大還是什么?”陳嘯之語氣猶如冰錐一般:“我上午十點鐘給你講完,晚上十一點了你還沒做出來?你一整天做什么去了?” 沈晝葉幾乎都帶上了鼻音,發著抖對電話里的陳嘯之道歉:“……對不起,我明天做好了給……給你?!?/br> 陳嘯之冷漠地說:“明天你有別的事兒?!?/br> 沈晝葉:“……?” 陳嘯之:“亞太先進物理峰會apapc在月末,印尼。明天你自己去使館把簽證辦了?!?/br> 沈晝葉一呆:“是……讓是我去聽嗎?” “不然,那讓誰去?”陳嘯之漠然反問:“今年invited speakers里有我,年初定下來的時候我就辦了簽證了。你沒辦的話明天去趟舊金山?!?/br> 沈晝葉心情終于明朗了一些。 所謂的學術會議,本質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無論是誰參加,其實都是在花著經費快活。 沈晝葉研究生入學以來沒參加過國際學術會議,辦在國內的會議倒是參加過,國際會議她小老板不帶她——嫌貴。何況沈晝葉又是組里挑大梁的勞模,她國內的小老板不愿意讓她走開,幾乎沒有過這種經歷。 沒想到在陳嘯之手底下還是有這種福利的。 印尼這個地方……沈晝葉想了想,好奇地問:“……巴厘島?” 陳嘯之嘲道:“做夢呢?你夢里真是什么都有?!?/br> “會議日程表一會兒發給你,”陳嘯之疏遠地道:“今晚把我布置的東西做完,明天五點前從舊金山回來?!?/br> 沈晝葉一愣:“……為什么?” 五點前回來其實有點吃力。 然后,她聽見電話里,陳嘯之奚弄、而又帶著輕蔑的意味開口道: “還能做什么?” “——一起吃個晚飯?!?/br> 第70章 怎么樣,和我再試試?…… - ——他要和我一起吃飯, 是什么意思? 沈晝葉坐在回帕羅奧多的公交車上,那公交車晃晃蕩蕩,穿過空曠遼闊的公路。 金黃夕陽灑落滿車, 沈晝葉坐在公交車的后排, 蓬松柔軟的頭發抵上車窗玻璃, 無盡的光將她柔軟的頭發映得溫柔明亮。 這趟公交車人不算多,但卻也坐滿了客車,都是趕路的人——她身邊坐了一個胖滾滾的波西米亞老太太,年齡恐怕五十多歲了,頭上還扎著色彩斑斕的絲巾, 像個神婆。 她圓滾的身軀將位置占得滿滿當當, 甚至還擠壓了一點沈晝葉的生存空間。 “……” 她禮貌地讓開些許,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 陳嘯之沒說別的,只給她發了個孤零零的地址, 沒多說別的, 意思就是讓她自己過去。 “……孩子?!?/br> 一個聲音忽然道。 沈晝葉一愣,抬起頭來,發現是她旁邊坐的波西米亞人婦女。 那女人一口產自美利堅南方的烤雞味英語,皮膚微黑,眼睛黑白分明。 她看著沈晝葉,溫和地問:“孩子, 你為什么在嘆氣——你上車以來就沒停過。是今天做事不順利嗎?” 沈晝葉呆呆地問:“……我嘆氣了嗎?” 波西米亞人——那個老奶奶,溫柔一笑,道:“嘆了,而且很多聲。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我愿意聽聽看?!?/br> 沈晝葉笑了笑, 說:“都挺無聊的,不應該浪費別人的時間?!?/br> “你說說看,”老太太溫暖地道:“這趟車才剛發不久,我們時間也充裕得很。你應該也是在帕羅奧多下吧?親愛的,來點巧克力,什么難過的事情都會忘記的?!?/br> 沈晝葉:“……” 那老太太從自己綴滿流蘇的小皮包里摸出一板巧克力,掰了一小塊,遞給了她。 “……我爸爸,”沈晝葉捏著被曬得有點融化的巧克力啃了兩口,忽然在陽光中笑道:“——他以前也對我這么說?!?/br> 沈晝葉:“……他說吃點糖就會好起來,就算考試考的不好不開心,爸爸也會帶你去吃冰淇淋,吃完我們就當做這些事從來沒發生過?!?/br> 老太太溫柔地點了點頭。 然后沈晝葉說:“……小時候覺得每一件事,最后都會得到妥善的解決?!?/br> “考試沒有考好,總還有下一次機會,而下一次一般不會考的太差,”沈晝葉笑著搖了搖頭: “和朋友吵了架只要道歉就可以恢復如初。特別想要的玩具可以和爸爸mama打賭,只要贏了他們就會買回來,所以每一樣想要的東西我最后都會擁有,如果哪里出事兒了的話,最后也總會有一個happy ending?!?/br> “小時候,總覺得事情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