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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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又有腳步聲響起。 余光從鏡子里瞥見身后男人的身影,梁枝羞紅了臉,連忙拿衣服擋在身前。 “又不是沒看過?!鼻伥膹乃掷锬眠^衣服,隨意丟在身后沙發上,自己也后退幾步,坐在了上面。 沙發很寬敞,平時梁枝上班匆忙沒空搭理,上面堆積了不少衣服。 秦瞿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撥開,眼皮微掀,朝她命令道:“過來?!?/br> 梁枝知道要發生什么,慢吞吞背對著鏡子,挪動了腳步。 兩人雖然在感情上單薄,但在這方面一向契合,她早已習慣了男人不分場合地向她索取。 而她無權拒絕。 有的時候,她甚至會懷疑,自己只不過是秦瞿發泄欲望的工具。 又會不會是因為他放不下自己的身子,這段婚姻才能勉強存續到現在。 不滿于女人動作的遲緩,秦瞿伸手去扯住她的手腕,迫使她跌坐到自己的腿上。 情迷意亂間,梁枝偶爾從鏡中能窺見自己的模樣。 她一塌糊涂,而男人依舊穿戴整齊,眉目松懶地扶著她的腰。 她索性閉上眼,任由他胡來。 脖頸被穩住的瞬間,她腦中清明幾分,喉中溢出破碎言語:“今天我還要出門……別……” 男人的吻換做不滿的輕咬,語氣一如既往的矜冷淡漠。 “那就自己想辦法遮住?!?/br> 第3章 . 余燼 那離婚呢? 秦瞿離開衣帽間后,梁枝躺在沙發上失神片刻。 空氣里還彌散著曖昧的味道,她鼻尖忽地一酸。 他總是這樣,明明親密的事情做盡,卻連一點溫存的機會也不愿意留給她。 也從來只管自己的感受,未曾考慮過她的意愿。 重新換好衣服,梁枝仔仔細細用遮瑕把剛才秦瞿留在她頸側的吻痕遮去。 化完妝,她注意到了梳妝臺上放著一個未拆的包裹。 寄件人那一欄,歪歪扭扭地寫著“王娣”兩個字。 是她母親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哪天拿回來的,最近她忙得暈頭轉向,一直沒空拆開看。 打開包裹,果不其然里面放著一條圍巾。 王娣性子木訥不愛說話,沒讀過書也認不全字,在梁枝來到江城后,仍固執地選擇留在鄉下,除非逢年過節,平日母女二人鮮少有聯系。 知道梁枝體寒,她于是每年深秋,都會雷打不動地寄給她一條自己親手織的圍巾,款式各不相同。 今年的圍巾很軟很薄,與她一身駝色穿搭色系相近。 梁枝撫了撫自己脖子上抹了遮瑕的部分,低頭將圍巾圍了上去。 ——又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啊。 梁枝下樓時,秦瞿已經坐在了餐桌前,身旁坐著另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同梁枝年齡相仿,舉手投足都帶有一種養尊處優的嬌俏。 見她走下來,女孩兒眉頭皺了皺,掃興地撇了下嘴。 梁枝假意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神態自如地與她打了個招呼。 女孩兒叫付羽然,是秦瞿遠房幾乎八桿子打不著的表妹,但由于讀的同一所大學,所以和秦瞿關系一直不錯。 自梁枝和秦瞿結婚后,她便對梁枝一直抱有不滿,每次見面就跟夾了火藥似的。 至于原因—— 付羽然輕蔑地打量了一番梁枝的穿著,視線落回她的圍巾上。 梁枝在坐下時,忽聽她陰陽怪氣開口:“你這圍巾款式怎么那么土?到底會不會搭衣服啊,丟人?!?/br> 末了,忍不住繼續嘟囔:“從農村來的就是土氣,如果是應晗姐,絕對不會這么搭配……” 梁枝拿筷子的手一頓,低頭不語。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戳到了她的心,她只覺一陣莫名的酸澀與委屈從心頭涌上。 她當然知道應晗是誰。 從她與秦瞿正式認識的那天起,她就時不時能從他周圍的兄弟口中了解到這個人。 當年的藝術學院院花,長相驚艷,家境殷實,是學校里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也是秦瞿一直以來唯一喜歡的人。 梁枝曾無數次見兩人如神仙眷侶般出雙入對,也知道當年秦瞿做出自己創業的決定,是為了與她在一起。 如果沒有應晗的突然出國,最后兩人應該會毫不意外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付羽然和應晗的關系好,對于梁枝,她一直抱有的敵意,也是出于此。 就連梁枝有時都會覺得,自己是趁虛而入,偷走了本該屬于別人的東西。 她低著頭發呆,筷子無意識地在碗里戳啊戳。 忽然另一雙筷子夾了一只灌湯包,放在她的碗里。 “少說點,”秦瞿淡聲對付羽然說,“吃飯?!?/br> “哦?!备队鹑徊磺椴辉富亓寺?。 梁枝心思不在這上面,夾起灌湯包直接咬了一口,迸濺的湯汁灑進嘴里,燙得她舌頭發麻。 手一抖,灌湯包落回了碗里。 她無暇顧及,小聲吸氣緩解口腔的痛感。 付羽然見狀,小聲嗤笑:“這都不會吃,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下次學學吃相,別在外人面前丟人?!?/br> “付羽然?!鼻伥膯舅?,隱藏警告。 付羽然吐了吐舌頭,不置可否,“你不管管,我就替你說兩句咯?!?/br> 秦瞿不再說話。 …… 待到舌尖痛感減弱,梁枝一言不發地繼續用餐。 訂的早餐出自江城有名的望江樓,以食材鮮美著稱。 不知道是不是舌頭被燙麻了的緣故,梁枝只覺得味同嚼蠟。 逃也似的放下碗筷,出門時,她看見昨晚被遺落在門口的高跟鞋。 許是付羽然覺得礙眼,將其踢到了臺階下面。 沾了灰塵,顯得幾分破舊。 像極了被遺棄的廢品。 - 梁枝見到任夏夏的時候,女人戴著墨鏡,外搭一件閃瞎眼的鐳射外套,發色是年輕新潮的湖泊藍,一眼望過去,無比扎眼。 見到梁枝,任夏夏摘了墨鏡,飛撲過去就是給她一個熊抱,頭發甩出一個夸張的弧度:“枝枝,好久不見啦!” 梁枝笑著反手拍拍她,“這么久沒見,都快認不出你了?!?/br> 任夏夏嘿嘿笑兩聲,攬著梁枝的肩膀就帶著她往咖啡廳走。 大學畢業兩年,兩個人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感情。 落座后二人談起近況,任夏夏一提到自己的老板,當即抱怨連天。 兩人的相處模式一向這樣,一個話癆一個話少,梁枝總樂意充當那個傾聽者的角色。 “……總之他就是個事兒逼,我真沒見過像他那么事多的男的?!闭f到這里,任夏夏停了一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話鋒轉了轉,“不過其他還好,接了幾個喜歡的項目,還拿了個建筑設計的小獎,也算累并快樂著吧?!?/br> 說到這里,她看了看對面靜靜聆聽的梁枝,忍不住說:“我覺得要是你——” 話音戛然而止,她意識到自己說這些不合適,閉了嘴。 梁枝知道她在顧慮什么,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語氣:“跟我說話你還顧慮什么呢?你說吧?!?/br> 任夏夏這才惋惜地搖搖頭,實話實說:“我覺得,要是你走這條路,會比我優秀得多?!?/br> 大學時,梁枝的成績常年第一,是公認的能力和靈氣并重,不僅才華橫溢,也肯下功夫努力,就連最為嚴苛的教授都贊不絕口。 可惜畢業前她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面,整日跟隨秦瞿創業,畢業后,她便義無反顧進入珩原,主動放棄了所有人為她鋪好的光明道路,就此沉寂。 時至今日,任夏夏提起這件事,仍忍不住惋惜。 “哎,不過在珩原任職也挺好的,畢業季多少名校畢業生擠破頭也去不了,再說你現在是總裁夫人,也過得輕松不少,不像我,天天累成狗……誒,你和秦瞿最近怎么樣了?” 任夏夏是梁枝唯一一個知道她和秦瞿關系的朋友,大學時兩個人常常窩在同一個被窩里交換秘密,也因此,她知曉梁枝從高中開始暗戀秦瞿,直到結婚之前那七年的幾乎所有故事。 忽然提到秦瞿,梁枝怔了怔神,故作云淡風輕:“挺好的?!?/br> “挺好就行,”任夏夏不疑有他,撐著腦袋開玩笑,“我還說,如果你哪天厭倦了他,就一腳把他給踹了,回來陪我一起做設計,我一定放三天鞭炮慶祝?!?/br> 梁枝笑著搖搖頭,“說什么做設計呢,我早就沒這能力了?!?/br> “你有啊?!比蜗南牟粷M地坐起來彈了下她腦門,“你給我認清楚自己的能力啊梁枝枝同學,你當年愿意為了一個秦瞿去接觸你從來沒有了解過的領域,那對于一個你曾經這么了解的專業,肯定也有重新開始的勇氣,你有能力做任何事,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br> 剩下的碎碎念,梁枝已經聽不大清晰。 她微微低頭,不自覺地攪拌著咖啡。 只看自己愿不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