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這幅壁畫保護得很好,色彩艷麗,紅色的鮮血仿佛要從墻上流出來。 “這是客棧還是義莊時期的畫面?!痹茢装阉橛裉钊氡诋?,玉佩變完整,一道白光從畫中射出,將他們卷入其中。 再睜眼,三人已經在壁畫中,被一副副棺材包圍。 仵作看不見他們,沒有絲毫反應,緩緩揭開蒙在尸體身上的白布。慘白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是榴花。榴花死不瞑目,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臉上濺著許多血。她的脖子和身體完全斷開,切口整齊,是利器所致。 云敘白想起屠夫的刀,看來榴花所言非虛,殺她的是屠夫。云敘白特意看了眼附近的尸體,確定沒有剃頭匠等人的尸體,也就是說,他們死在榴花后面。 仵作看到尸體的慘狀,唉聲嘆氣:“這明擺著就是被人砍了頭,齊家少奶奶非要我做偽證,這不是在為難我嗎?” “年輕貌美的一個姑娘,死無全尸已經夠可憐了,我這是造孽啊?!必踝骺聪蚺赃叺囊幌溷y子,撲通一聲跪在尸體前,聲淚俱下:“榴花姑娘,我家老母親病重,指著這些錢救命。你是賣藝的,我是看死人的,都是生不由己,我實在沒辦法,你不要怪我,要纏就去纏害你的人!” 仵作磕了幾個頭,拿出針線,把榴花斷掉的腦袋縫回去,擦掉血跡,用紗布裹兩層,又在上面刷了一層和膚色很接近的涂料,用衣領一遮掩,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慘狀。 仵作的手還在發抖,他想擦干手上的血,卻發現怎么擦也擦不掉,他滿頭冷汗,渾身一哆嗦, “不要纏著我,我一定拿這些錢給你下葬,你也不想被拋到亂葬崗喂野狗吧……”仵作嚷嚷完,也不管那么多,胡亂擦兩下手,抱著那箱銀子和榴花的玉佩,慌慌張張地跑了。 “跟上他?!痹茢赘先?,在穿過某扇門時,他又回到原地。 榴花的尸體已經不在,義莊空了一半,雜物凌亂。仵作手里拿著一瓶燒酒,兩包rou,從外面走進來。 “我們怎么又回到原地了?”兔子有些迷惑:“剛才那幕和現在這幕,哪個才是真的?” “都是真的,只是時間線變了,”云敘白說:“如果榴花說的是真話,那她的尸體已經被封印,仵作食言,沒有埋葬她?!?/br> 仵作看起來很高興,嘴里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案子結了,我心里這塊大石頭總算落下。明天我就離開這里,回老家蓋房子,再也不用和死人打交道,再也不用身不由己……滴噔嚨滴噔……” 仵作坐下,迫不及待地咽口水,把rou放在桌上,倒了杯酒:“這么好的酒,我以前一年也喝不上一次,以后我一個月喝兩次!” 仵作舉起酒杯,還沒喝一口,突然瞪大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 仵作放下酒杯,喉結緊張地滑動,低聲說:“誰在哪?” “他看到我們了?”稻草人朝仵作揮了揮手,仵作完全沒理會他,可是臉色越來越差。仵作像撞邪似的,拔腿就跑,嘴里還嚷嚷著“別追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云敘白說:“他見到了鬼,但是我們見不到?!?/br> “是榴花嗎?”兔子沉聲說:“榴花本來不打算復仇,但是仵作說謊了,她決意復仇。榴花的封印是永世不能超生和困在義莊,但是她可以在義莊里殺人?!?/br> “榴花不太像這樣厲害的鬼,難道也是偽裝?”稻草人嘆氣:“這個副本,npc演,玩家也演,湊一起就是一臺戲?!?/br> 仵作的衣服憑空裂開,被風刮出一道道血痕。他發了瘋地往外跑,平地里摔了一跤,脖子磕在地上的鋤頭上,血rou紛飛。仵作的腦袋軟軟地垂下,他看著遠處的酒,發出模糊的聲音:“酒……沒喝……” 到死的那一刻,仵作惦記的也是那口酒。 [唉,做那件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被報復的這天] [殺仵作的真的是榴花嗎,那她的求助是假的?她明明表現出自己全客棧最弱的樣子] [鬼的話你不能全信啊] [“恭喜崽崽又有新進展”打賞了秘方熬制大豬蹄子*1000個] [要是仵作把榴花埋了也就不至于慘死,但是他說到沒做到啊,還不是讓那惡妻把尸體封印了] 白光一閃,三人離開壁畫,回到老板娘的房間里。 碎玉回到云敘白手上,壁畫上的內容悄無聲息地變成他們看過的最后一幕,仵作的脖子被鋤頭貫穿,眼睛死死盯著那瓶酒。 云敘白看著那瓶酒,若有所思。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輕手輕腳地離開,云敘白剛開門,就看到一個店小二正走過來。躲起來已經來不及,云敘白示意兩個隊友別出來,他掩住房門,擋住那個開了的鎖。 “爺,你怎么站在老板娘房前?”店小二用異樣的眼光看云敘白:“你不會是……” 云敘白以為店小二暗指他偷東西,一身正氣地說:“不是?!?/br> 云敘白否認得越快,店小二越懷疑。他端詳眼前這張俊美的面容,越發肯定地說:“爺不用急著否認,這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不用緊張。老板娘風韻猶存,你仰慕她也是正常的……” 云敘白:“……”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房間里面,聽到一切的兔子和稻草人辛苦地憋著笑,臉都漲紅了。 第198章 仵作行人(8) 云敘白好不容易向店小二證明清白, 好言好語打發他離開。稻草人和兔子聽到人走了,這才探頭出來,笑嘻嘻地調侃云敘白。 稻草人朝他眨眼, 開玩笑道:“也就是你這姿色, 才引得店小二想入非非。要是換成我, 店小二可能以為我來勒索老板娘?!?/br> 彈幕緊跟而上, “想入非非”幾個字刷了屏。 [我也對敘哥想入非非] [長得太好看也是種煩惱, 我愿意替敘哥承受這個煩惱] 調侃的彈幕成千上萬,云敘白只是無奈地笑了下:“這梗還能不能過去了?” 觀眾們莫名聽出一點寵溺的語氣,一開心一激動,這個梗就翻篇了。 稻草人和兔子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三人往大堂方向走,打算去找可樂戰隊。 走著走著,云敘白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人, 那人拿著一把掃帚,背對著他, 正在打掃走廊,動作有些心不在焉。 云敘白路過時,掃地的人停了下來,看向他。掃地人皮膚蒼白,五官長得普普通通,他對云敘白笑笑,打了聲招呼:“爺, 您這是要……” 掃地人一張嘴, 一根黑紅色長舌頭從嘴巴里掉出來, 在半空中晃動, 腥臭液體滴在地板上, 發出“滋滋”的灼烤聲。 掃地人臉上浮現細細的血紅色龜裂,眼珠子變成全黑色,冒出一股股黑氣。 “爺要去哪兒?”掃地人嘴角掛著瘆人的笑容,尖銳的獠牙若隱若現,他盯著云敘白,把剩下的話說全:“好久沒見過那么嫩的rou了,爺給我嘗嘗味道再走也不遲啊?!?/br> “吧嗒吧嗒……”是口水滴落在地板的聲音。 這就是暮春說過的長舌男,不知道干什么活計,只知道他舌頭特別長,生前可能被人拉扯過。 “我哪兒也不去,”云敘白好脾氣地笑笑,露出一種天真的表情,用商量的語氣問:“你只要咬兩口,就能放我們走嗎?” 長舌男第一次接觸云敘白,很快就被他斯文的外表和溫順的語氣迷惑。長舌男想到很快就能咬到柔嫩多汁的小鮮rou,不停地分泌唾液,差點把地面腐蝕出一個洞口。 “會,我就是想嘗嘗味道,一定輕輕地咬,”長舌男像誘騙小孩一樣,朝云敘白輕輕招手:“過來吧,別怕,不疼的?!?/br> “那說好了,你不要反悔?!痹茢浊忧拥叵蜷L舌男走去。 長舌男已經在幻象一會兒的大餐有多美味,壓根沒注意到稻草人和兔子的表情。這兩人臉上沒有恐懼,眼里寫著“看戲”兩個字。 云敘白來到長舌男面前,很懂事地伸出手:“不能咬手掌,只能咬手臂?!?/br> 長舌男面露興奮,張嘴就咬。 “咔嚓”一聲,有什么東西斷了,落在地上。 長舌男目瞪口呆,大量的膿液從他嘴里冒出,他疼得渾身發抖,低頭看向地面。 膿血飛濺,他的長舌頭在地上蠕動,像壁虎的斷尾。 云敘白晃了晃手里染血的金剪刀,勾起唇角:“我只是輕輕地剪一下,應該不疼吧?” 長舌男又恐懼又憤怒,尖銳的手掌擦過云敘白的胸口。又是“咔嚓”兩聲,長舌男的手指斷了兩根。 地上的舌頭停止蠕動,變得越來越淡,長舌男的魂體也逐漸虛弱,最后消失了。 斷舌消失的地方出現一塊通透的碎玉,被云敘白收入背包。 剪刀已經吸收干凈附在上面的陰氣,刀刃鋒利嶄新,云敘白淡聲道:“這種上趕著送人頭的npc,可以多來兩個?!?/br> 兔子笑了起來:“我倆剛才一聽你的語氣,就知道你又要搞事情。你說這npc也真是,饞誰的身子也不能饞你的啊?!?/br> 這哪兒是小鮮rou啊,絕對是小鋼釘,一咬一嘴血。 稻草人咧開嘴巴:“這算一筆意外之財,不錯不錯?!?/br> 長舌男和別的npc還不太一樣,他的弱點太明顯,云敘白不用費工夫不用耗損技能,輕輕松松就解決。 [又脆皮又貪吃,看上的還是最不能吃的那一個,可不就是上趕著送人頭嗎] [哈哈哈這一幕似曾相識,崽崽以前也拿這招騙過其他鬼,屢試不爽] [長舌男:我再也不敢饞你的身子了] [“阿貓阿狗也想吃敘哥”打賞了很貴的續命水*100瓶] [當事人長舌男鬼表示非常后悔,讓我們歡送當事人] 長舌男的出現是意外之喜,現在云敘白身上有兩塊碎玉,這也能證明一點——每個重要npc身上都有一塊碎玉。 兔子看了眼時間,問道:“我們現在去找第二個玉佩缺口,還是先去找可樂?” “找遍一樓也只發現壁畫上有一個缺口,”稻草人思考片刻:“難道說,每出現一塊碎玉,就會刷新一次位置嗎?” 云敘白聞言,心里冒出一個想法:“再回老板娘的房間一次?!?/br> 兔子一想就通:“你懷疑刷新的缺口還在老板娘房間?” 云敘白說:“我懷疑還在那副壁畫上?!?/br> 稻草人和兔子對視一眼,忽覺醍醐灌頂。 三人再次折返,稻草人笑云敘白:“你要是再遇到店小二,這回就真說不清了?!?/br> 云敘白輕描淡寫地說:“那我就說,其實是你要來?!?/br> 稻草人:“……” 一回生二回熟,再來老板娘的房間,他們熟門熟路,心理壓力幾乎為零。 云敘白掀開層層疊疊的紗簾,那副壁畫如他所言換了場景。 壁畫的內容不再關于義莊,畫的是一個鬧市。長舌男站在街道中央高談闊論,許多人圍著他看熱鬧。榴花站在暗處偷看,默默垂淚,玉佩掛在她腰間,此時缺口位置已經變了。 云敘白把碎玉填進缺口,他們再次進入壁畫中。 鬧市里熙熙攘攘,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空氣里都是食物的香氣。 當中最熱鬧的,還是長舌男所在的地方,他手里拿著一把折扇,對著圍在身邊的人說:“你們知道來此處賣藝的榴花姑娘吧?小姑娘看起來清清白白,沒想到是個sao狐貍蹄子,暗中勾搭齊老爺!齊老爺可是鼎鼎有名的豪紳,你們哪個沒聽過他家商鋪的名號?” 長舌男此時還沒有一根快垂到胸口的長舌頭,但是他說起話來唾沫紛飛,聲音響亮,嘴臉十分惹人厭煩。 不管在哪兒,八卦總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尤其是勁爆的八卦。賣藝女勾引當地豪紳,顯然足夠吸引眼球。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長舌男好不得意,像個說書先生一般,添油加醋的說起來。 長舌男說得越來越過分,圍觀群眾都在辱罵榴花。吃瓜觀眾們可沒那個功夫去追究事情真相如何,當下聽著不舒服,有多難聽罵得多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