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它享受著這兩個獵物眼里的恐懼,得意地翹起鮮紅的唇角。 片刻,繡花鞋輕而慢地轉了個方向, 踏著地上的血泊, 朝另一個街道去了。 紙人沒有發出一點兒腳步聲, 手里的竹籃子一晃一晃,冒著熱氣的腎臟和齊根割下的人耳朵碰撞到一起,鮮血沿著縫隙滴落在地。 直到這抹身影徹底消失, 躺在地面上的兩個男人才敢動彈。 “昌哥!你怎么樣了?”四萬深淵左耳被割掉, 猙獰的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他的脖子和衣服。 “我快不行了……救我……救我……”計永昌比四萬深淵更慘, 他的后腰處豁開一個三十公分長的裂口, 里面的腎臟已經不見了, 骨頭斷裂,裸露在外的組織正嘩啦啦地流血。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白得像紙, 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仿佛隨時都會暈過去。 “昌哥, 你不會有事的,只有一個腎也能活!我這就用道具給你療傷!”四萬深淵也疼得要命, 強撐著精神取出急救道具, 用在兩人身上。 計永昌臉上布滿冷汗, 虛弱地說:“能活, 但是會很痛苦?!?/br> “你撐??!”四萬深淵眼圈一紅,哽咽著說:“這點傷,出了副本就可以被系統修復了?!?/br> 療傷道具很快生效,兩人的傷口迅速止血,計永昌的臉色緩和了些。 “昌哥,能站起來了嗎?天黑了,我們身上的血腥味太容易招惹臟東西了,必須趕緊回去,免生變故?!?/br> “走吧?!庇嬘啦谒娜f深淵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自嘲地扯了車嘴角:“只要能活著,一個腎算什么?!?/br> 四萬深淵吸了吸鼻子,安慰道:“對呀,我們好歹算逃過一劫了,等明天就好了,明天……” “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臺上~” 兩人還沒邁出第一步,身后突然又響起女人唱戲的聲音! 計永昌臉上的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往外冒,聲音在發抖:“她、她、 她又回來了?!” “聲音好像……不一樣?!彼娜f深淵手在發抖,他僵硬地回過頭,空蕩蕩的街道里,飄著一只白燈籠,上面寫著血紅色的“冥”字。 燈籠的幽光投映在白墻上,拉扯出一個曼妙的紅色影子。 燈籠往前飄動,血影也往前走了幾步。 四萬深淵驚恐地瞪大眼睛,他咬咬牙,推開計永昌轉身就逃,落逃的背影十分倉惶。 計永昌摔在地上,再也無力爬起來,他渾身哆嗦著,用手摳著青石板的凸起,一點一點向前爬,恐懼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他機械地重復著:“不要過來、不要……放過我、放過我吧……” “帝女花帶淚上香~愿喪生回謝爹娘~” 又是一聲空靈的戲腔,和戲服紙人幽咽的唱腔不同,這個“女人”唱得更隨意,仿佛恰好來了興趣,所以哼唱兩句。 墻上的血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眼前,冰涼的手掌掐上脖頸,計永昌絕望地閉上眼睛。 “嘻……” 鮮血濺落在粗糙的墻壁上,一層疊著一層,像開出一朵朵悄然綻放的荼蘼花,巷子里的慘叫聲逐漸嘶啞,最后只剩下一聲垂死的嗚咽。 白燈籠里的火焰又旺盛一分,在空中微微一晃,不緊不慢地追上前方跌跌撞撞的身影。 “你逃不掉的……嘻……” 兩只烏鴉循著血腥氣而來,落在那具殘缺的尸體上,暗紅的眼睛盯著前方的白燈籠,撲棱了下漆黑如墨的翅膀。 “嘎嘎!” 在距離這條巷子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血腥味一樣濃烈。 散落地上的黃紙錢被陰風卷起,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悠悠落下。 額前發絲被風揚起,鋒芒拔出插在紙人嘴巴里的長錐,帶起的火光掠過眼眸,如同墜入深淵的星火,轉瞬即逝。 面目猙獰的紙人渾身抽搐著,從喉嚨升起的火焰迅速吞噬了它的整個頭顱。 鋒芒收起長錐,看向圍墻頂部:“下來吧?!?/br> 嘴里叼著一張符紙的不能吃兔兔一躍而下,跌跌撞撞地停在鋒芒身邊,取下嘴里的符紙,嬉皮笑臉地說:“這紙人鬼有點脆皮啊?!?/br> 鋒芒看著地上那堆灰燼,淡聲道:“傀儡而已?!?/br> 巷子里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那么東西在走動。 “什么東西?”鋒芒豎起耳朵,警惕地掃向四周。 “喏,一只老鼠而已?!辈荒艹酝猛脫P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垃圾桶前面。 一只碩大的灰毛老鼠蹲在雜物堆旁邊,不時發出刺耳的“吱吱”聲,油光水滑的皮毛在幽暗的光線下折射著細小的冷光。 鋒芒收回目光:“走吧,祭祀開始了,不安全?!?/br> 兩人轉身離開,灰毛老鼠直立起上半身,左右張望了片刻,一頭扎進墻壁里。 墻上出現一小團黑影,飛快地游走,跟在兩人身后。 鋒芒沒有發現這點小狀況,直播間里的觀眾一直在夸他剛剛的cao作帥,他微笑著和直播間里的觀眾互動:“謝謝打賞,為了表示感謝,我帶你們去感受一下傳統中元節的氣氛吧?!?/br> 夜里,霧氣更重,掛在街上的燈籠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樣,燈光縹緲,來來往往的人都看不清腦袋。 路上的每一張施孤臺都圍著很多“人”,他們搶奪食物,狼吞虎咽。 [剛開始我還以為在吃飯的是人,直到我看到他們的腳,他們都是飄著的!] [數量好多,我看得頭皮發麻] [哪里在唱鬼戲?這屬于稀少劇情,主播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嗎] [“難道我要富婆寫在臉上嗎”打賞了成功人士都愛的百寶箱*10] [百寶箱!居然還是十個!是真的富婆??!] [打賞雖多,但挺危險的,主播去嗎?] [我剛從隔壁“霸霸”的直播間過來,有幸跟著霸霸主播看了鬼戲,原來這場戲價值十個百寶箱啊,我賺到了哈哈哈] [那個新人玩家?進度怎么樣,肯定落后鋒芒很多吧] “那邊的新人?”不能吃兔兔看到彈幕,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他和我一樣是個3級的玩家,還帶著個2級小弟弟,進度慢點也正常啦?!?/br> [不是哦,霸霸進度更快,直播間強制觀眾不能討論劇情,鋒芒努力追上進度吧] 好幾個從云敘白直播間過來看熱鬧的觀眾紛紛附和,不能吃兔兔臉上一陣尷尬:“你確定?” 直播間里的觀眾炸鍋了,彈幕瞬間鋪滿直播間,大部分觀眾都認為那幾人是“霸霸”的腦殘粉,故意說謊干擾鋒芒。 [一個3級玩家,進度怎么可能比7級玩家快?] 觀眾們懟得理直氣壯。 那幾個玩家讓他們不信可以去“霸霸”的直播間看看,結果被認為是故意引流,被懟得更慘。 鋒芒看到這些彈幕,垂下眼睫,眼里閃過一絲暗色,他收起這點不為人知的小情緒,露出招牌式笑容:“新人潛力很大,進度比我快也是有可能的,大家不要圍攻他的粉絲,誤傷就不好了?!?/br> [主播好溫柔啊] [別聽腦殘粉瞎說,主播足夠碾壓新人了] 為了安慰他,觀眾們又打賞了一波禮物。 鋒芒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謝謝你們,我現在帶大家去看鬼戲,順便去會一會我們的天才新人主播,我也很期待呢?!?/br> …… 鬼戲開場后,云敘白讓嬌淮假裝看不見路上的孤魂野鬼,兩人低調地離開,最好能平平安安回家。 嬌淮被戲臺上的美艷花旦迷了眼睛,兩步三回頭。 嬌淮實在忍不住,扯了扯云敘白的衣角:“機會難得,你就讓我欣賞一會兒鬼戲吧,這里那么多活人觀眾,我們又解決了紙人,就看一會兒不過分吧?要是有危險,我保證第一時間用瞬移帶你走?!?/br> 嬌淮很少提要求,云敘白有些新奇,故意不回答。 [主播等會兒再走吧,好戲才剛開場呢] [看在弟弟那么可愛的份上,留下吧] [“主播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打賞了愛的玫瑰花(閃光效果)*1000朵] [主播主播,求求你啦~有鬼戲的副本好稀少,我還是第一次趕上中元節直播呢,讓我們多看一會兒吧] 云敘白看了一眼時間,對嬌淮說:“15分鐘?!?/br> “行!”嬌淮把臉懟到光屏前,瓷娃娃一樣的臉上露出舒展的笑容:“謝謝你們幫我,你們真好?!?/br> [心臟暴擊,我人沒了] [啊啊?。?!不用謝!我要為弟弟氪金!] 云敘白被嬌淮逗樂了,這小崽子什么脾氣什么性格他最清楚,雖然最近有所收斂,但和這種軟萌可愛的形象完全沾不上邊。 這家伙在扮豬吃老虎,賺貓糧錢呢。 云敘白沒有找位置坐下,給嬌淮找了個桌子站著看。 嬌淮被傳統藝術的魅力深深感染,看得聚精會神,看到精彩處還忍不住鼓掌。 云敘白就像個陪孩子上興趣班的家長,插著兜站在一旁。 看著看著,云敘白忽然發現自己被陰冷的空氣包圍了,很多道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側頭一看,他看到一張漂浮在半空中的女人臉。 那張臉腐爛得厲害,暗紅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對上他的視線,女人睜大眼睛,又湊近了些。 云敘白對這種畫面已經習以為常了,內心毫無波動,他面無表情地挪回視線,假裝自己什么也沒看到。 他轉頭之后,那張臉非但沒有離開,又湊近了些,距離他已經不到半米了。 云敘白聞到了一股雜著血腥氣的腐爛味道。 這時,他才發現身邊聚攏了好些個孤魂野鬼。 [我好害怕,主播怎么被鬼包圍了] [我們不會害了主播吧嗚嗚,我不應該湊熱鬧讓他留下的,中元節太危險了] [可是他好淡定!他怎么能那么淡定,他淡定的樣子該死的有魅力] [這些鬼想干嘛,不會是想嘗一口小鮮rou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