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玩家們長吁一口氣,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 慶幸筆仙沒有發怒殃及他們,又遺憾筆仙始終沒有抗爭,讓那少年過得太輕松。 筆仙退到暗處后,空氣中的壓抑窒息感也隨之褪去,玩家們依次點燃熄滅的蠟燭,屋子里再次明亮起來。 “陳毅是誰?”有玩家問云敘白。 有人開頭后,其他玩家也紛紛圍向云敘白,一雙雙探究的眼睛盯著他,七嘴八舌地問: “為什么你問筆仙的問題我一個都聽不懂?” “你說會幫筆仙找到陳毅,是真的嗎?” “你手里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線索吧?” 像一群不停嗡鳴的蜜蜂,圍著云敘白嘰嘰喳喳。 喬喬和林遠看得怒火中燒,擋在云敘白面前不讓他們靠近。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8號玩家瞪了喬喬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同是玩家,我們問一下線索都不可以?” 5號玩家弱弱地眨眼,柔聲附和道:“玩家之間不是都要分享線索的嗎?你們抱成一團,都沒有主動把線索告訴我們,現在問一下都不可以,太過分了吧……” “大姐……”喬喬譏笑一聲,語速飛快:“這本質上是個競爭類生存游戲你不知道?還想躺著讓別人把線索喂到你嘴里,臉怎么那么大呢?” “分享線索又不會讓你們有損失!”5號被她懟得滿臉通紅,眼尾紅彤彤的,十分委屈:“你這人心眼怎么那么壞?” “心眼壞?”林遠記得云敘白救過5號一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敘哥建議你去催吐,你尸體早就涼透了?!?/br> 5號眼淚汪汪地哭訴道:“他是救過我一次,可是現在他不理我,我最后通不了關,跟他殺了我有什么區別?” “邏輯怪才?!眴虇谭耍骸艾F在想躺贏都要占據道德制高點了?” “我沒有……”5號哭得更大聲了,用手抹著眼淚:“你不要再兇我了嗚嗚……” 5號哭得太慘,其他人紛紛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喬喬。 臨近午夜,危機即將降臨,這些玩家卻一點頭緒、一點線索都沒有,越來越恐慌。 現在知道云敘白掌握了線索,他們怎么可能放過,都巴巴地想爬上他這艘大船。 要是爬不上去,他們寧愿毀掉這艘船。 “你們看把人家姑娘都逼成什么樣了?”8號皮笑rou不笑地說:“我們又不是敵人,只要你愿意分享……” 喬喬還想要懟,被云敘白拉住了,眼尾微彎,他毫無心機地問:“你真的想知道?” 8號忙不迭地點頭,5號也止住眼淚,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云敘白。 其他玩家做出傾聽的樣子,眼里藏著一點得意。 云敘白笑得溫柔,語氣特別誠懇地建議:“去問筆仙吧,它應該很想和你們玩游戲?!?/br> “敘哥說得有道理!”喬喬樂不可支,揚聲喊道:“筆仙,你還在嗎?有人非常想和你玩游戲!” 話音剛落,角落里冒出一道陰冷怨恨的目光,盯視著眾人。 背后吹起一陣小陰風,仿佛有什么東西貼著后腳跟站在背后。 那幾個玩家心里發虛,冷汗淋漓,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不敢動彈。 喬喬還想要喊,8號嚇得臉煞白煞白的:“姑娘,你可別喊了!” 然而已經晚了,管家提起筆袋,微笑著說:“既然你們那么想玩游戲,那留下來再玩幾輪吧,我準備了很多筆哦~” 幾個搞事的玩家欲哭無淚,被管家強行留下。 云敘白這招可以說是兵不血刃,隊友心里暗爽,毫不留情地嘲笑那幾人。 云敘白面上平靜無瀾,慢條斯理地撿起筆仙扔掉的紙團,帶著同伴離開。 “要是他們態度好點,抱大腿的姿勢端正點,敘哥沒準會心軟幫忙?!彪娞堇?,喬喬吐槽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理直氣壯地當伸手黨可還行?!?/br> “敘哥脾氣好好哦?!崩钴浐軕c幸自己被大佬撿了,才不用和烏合之眾混在一起:“要是我被這樣圍攻,一定氣得要命?!?/br> 林遠看得挺透:“他們這樣走不遠的,沒必要跟傻子生氣?!?/br> …… 回到七樓,云敘白順手鎖上大門。 “敘哥,我留意了下,你提前列好的問題都問到了答案?!眴虇棠樕J真起來。 “嗯?!痹茢滋纸忾_風紀扣,溫聲問:“林遠,等會兒需要用到你的道具,沒問題吧?” 林遠拍著胸脯說:“沒問題!” “開始吧?!痹茢装压P仙的紙團拋給他:“時間是三年前的9月9號,晚上11點30分,地點是吉利公寓一樓客廳,我要回溯陳毅的記憶?!?/br> 林遠展開紙團的手頓住,有些云里霧里:“不是看筆仙的記憶嗎?” “目前來看,筆仙是被害者,陳毅是加害者?!痹茢捉忉尩溃骸耙约雍φ叩慕嵌瓤磿逦恍??!?/br> 林遠雖沒太明白這兩者的區別,但照做不誤:“聽敘哥的?!?/br> 他取出道具,那是一本巴掌大的日記本,邊角斑駁,紙張泛舊且沾著陳年血跡,散發著一種不詳的氣息。 林遠掀起寫著“1號”的紙張,默念時間地點人物,齊根撕下日歷紙。 薄薄的紙張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徐徐展開,化作一方電視大小的幕布。 林遠選擇共享模式,其他人也可以一起觀看。 畫面還未出現,先聽到一陣慘烈的哀嚎。 “陳毅!你瘋了!”這是一個年輕的男聲,充斥著痛苦與恐懼,以及強烈的失望:“快放下刀!別過來!” 第36章 筆仙公寓(10) “陳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幕布上出現李良的臉, 他背靠沙發坐在地上, 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瞪得極大的眼睛里寫滿恐懼,他想要逃,腳跟在地板上摩擦幾下, 始終站不起來。 仿佛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定在原地。 地上到處都是碎玻璃渣子,清亮的酒液肆意蔓延。 有一人走向他,幕布上只看得見結實的胸膛和持刀的手。 刀尖上劃過一道雪亮的光, 李良眼中驚懼更甚, 渾身發抖,臉色白得像紙,他天生恐懼尖銳的東西, 下意識移開目光, 胸膛急促起伏。 淚水溢出眼眶,不停滾落,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不去看,卻聽得見鞋子踩在玻璃渣上的破碎聲,他害怕極了, 絕望地吼道:“陳毅!停下來!” 陳毅沒有理會他的哭喊,沒有理會他的哀求, 像沒有感情的劊子手, 一步一步逼近。 “如果不是你提議創業, 我們就不會來到這里, 就不會招惹上它?!?/br> 陳毅終于開口,聲音涼?。?/br> “既然我們兩個之中,一定要有人永遠留在這里,當然應該犧牲弱的那個?!?/br> “你放心,我不會讓叔叔阿姨知道你已經死了,這樣他們不至于太難過,你是我的兄弟,以后每年你的祭日,我來拜祭,我來燒紙……” 李良冷汗直冒,喉嚨里不斷發出刺耳的聲音,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陳毅已經走到李良面前,一手用力捂住他的嘴巴。 冰冷的尖刀無情地刺入李良腹中,重復穿刺。 頃刻之間,鮮血染紅襯衫,李良四肢劇烈抽搐,眼球凸起,目光逐漸渙散。 猩紅血液流了滿手,陳毅扔掉刀,在李良衣服上胡亂蹭了蹭,架著他的雙臂,拖著他走向電梯。 鮮血在地上蜿蜒,皮鞋在瓷磚上摩擦出刺耳聲響。 陳毅拖著李良進入電梯,畫面戛然而止。 最后一幕,是李良大睜著的雙眼。 死不瞑目,里面全是怨氣。 放映結束,那張薄薄的日歷紙在空中卷成一團,消失不見。 看完這段回憶,云敘白終于明白為什么在電梯里面筆仙的存在感特別強,甚至會現形了。 因為李良在電梯里咽了最后一口氣。 “陳毅果然是殺害李良的兇手!”林遠長長呼出一口氣,有些憤慨:“對朋友也能痛下殺手,簡直喪心病狂?!?/br> “筆仙生前實慘,不過他現在站在我們的對立面,變成了潛在的加害者,倒也不必同情他?!眴虇虈@了口氣,回到正題:“我們還是分析一下怎么完成任務吧?!?/br> 云敘白坐在客廳的小吧臺前,長腿隨意踩在椅子的橫桿上:“陳毅說的話里有兩個值得推敲的點?!?/br> “敘哥,我先猜一個?!眴虇炭聪蛩?,思路活泛起來:“陳毅說他們兩人之間,必須要有人永遠留在這里,可能指他們一定要有人死,把魂魄留下來當筆仙,對不對?” “沒錯,這是其中一點?!痹茢子值溃骸傲硪稽c是陳毅口中提到的‘它’,我認為除傀儡和筆仙外,公寓里還有一個怨靈。它是最早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怨靈,它一直存在,只是我們沒有發現?!?/br> “還有一個??”李軟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她是最后加入的,掌握的信息最少。 “我同意敘哥的說法?!眴虇烫嶙h道:“敘哥,幫我們重新梳理一遍思路吧?” 云敘白點點頭,讓他們找位置坐下,有條不紊地說:“副本故意隱藏它的存在,但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便利店老板說過,公寓還是民居的時候就常常發生怪事,所以原屋主迫不得已搬走,并且故意隱瞞這件事,騙陳毅和李良租下整棟樓。 “從陳毅說的話可以看出,這兩人后來經常吵架,到最后自相殘殺,都是被這個怨靈用種種辦法逼的。 “而隱藏怨靈的目的,顯然是cao縱李良的魂魄,讓他為自己招來更多的獵物。 “它不放過李良,自然也不會真的放陳毅自由,但關于陳毅的線索太少,暫且放一放吧?!?/br> 林遠感覺血液都凝固住了,他咽了咽唾沫:“當時便利店老板說這棟樓一直不干凈的時候,我以為只是一筆帶過的前情故事,所以沒有很在意。如果這是真的,豈不是說明,還有一個更恐怖的怨靈一直在暗處窺視著我們?” “我覺得敘哥的推測很合理,你們不覺得筆仙有些弱了嗎?” 喬喬抄著雙手,涂著指甲油的手指在手臂上輕點:“它每天的任務好像就是和我們玩游戲,再加上偶爾偷窺一下,一點都不像危險兇惡的大boss?!?/br> “好像還真是?!绷诌h說:“發現它不太兇惡之后,我都沒之前那么怕它了?!?/br> “還有一個重要的細節?!痹茢拙徛曊f:“今晚空調失靈的時候,筆仙和傀儡都不在?!?/br> “…………我的天?!绷诌h聽完,心臟猛地一跳:“所以空調是隱藏怨靈搞的鬼嗎?!要不是剛好要去參加筆仙游戲,它就對我們下手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