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井鬼貼在她身后,尖銳的指甲劃向后頸,所過之處,皮rou連著衣服一起破開,猩紅的鮮血漫出,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 屋子里響起皮膚撕裂的鈍響聲,風笙溢出破碎凄慘的哀叫,幾乎抖成篩子,通紅的眼珠子一轉,怨毒的目光落在云敘白身上,竟比井鬼更陰森瘆人。 毫無預兆,井鬼撕扯皮膚的手一僵,整個身體像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風笙整個后背的皮膚都被撕裂了,臉色慘白,她掙開鬼手,“咚”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她回頭看了云敘白一眼,慘慘一笑,手腳并用,艱難地爬向門外,破爛的旗袍已經被鮮血染紅,她一動,背上的爛rou就漫出殷紅的血,在地板上留下一條蜿蜒的血路。 看著被定住的井鬼,云敘白心里馬上有了答案。 風笙用了新手道具,而且不是搶來的那一個。 嬌淮耐不住好奇,這會兒已經睜開眼睛了,看著蠕行的風笙,皺了皺眉:“不管她么?” 云敘白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 風笙手里的道具不會很強,否則她不必費盡心思去搶。 風笙爬到門口時已經奄奄一息,她壓下眼里的恨意,嬌弱無助的嗚咽著,高聲喊住準備躲入房間的齊一柒:“齊哥……我把鬼定住了,快來幫幫我!” 齊一柒見她渾身是血的樣子,嚇得魂都沒了,哪里敢回頭。 眼看齊一柒要走,風笙急了,咬著牙說:“女鬼已經定住了!云敘白不是你的對手!你現在不殺他,以后就更難了!” 齊一柒一聽,果然停住,見女鬼一直沒有出現,他信了風笙八九分,狠了狠心,握緊手里的刀往回走。 齊一柒看也不看風笙,越過她,提著刀走向云敘白。 云敘白立在燭光里,面容冷寂,沒有一絲慌亂。 倒是嬌淮有些急了,二話不說擋在他身前。 齊一柒看到如蠟像般僵住的井鬼,眼中狂喜。 “你們一起去死吧!一起去死!”血腥味刺激著混沌的大腦,齊一柒本能地揮起刀,毫無章法地沖向云敘白。 “咻……”一顆黑潤發亮的石子從云敘白袖中飛出,擊中齊一柒的膝蓋,他嚎叫一聲,單膝跪地。 刀具脫手甩出,被云敘白踩在腳下:“你跪我干嘛,我又不是你祖宗?!?/br> “你!”齊一柒氣結,卻疼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只知道兇狠地瞪著云敘白。 云敘白淺笑,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里卻是一片冷意。 這眼神像一根冰刺,扎進齊一柒的五臟六腑,讓他遍體生寒。 齊一柒咬著后槽牙,咬肌高高鼓起,他壓著怒氣和懼意,揉著麻木的膝蓋站起來:“今晚一定不會讓你們活著出這道……” 突然!一張血淋淋的臉探到他面前,紅唇一掀,露出森森白牙:“皮……把皮給我……” 井鬼竟然能動了! 齊一柒目眥欲裂,渾身上下的血液凍住了,冷汗瞬間打濕了他的臉。 誰也沒看清井鬼做了什么,齊一柒大張著嘴巴,臉中央憑空出現一條豎直的血線,他還沒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那道血線越裂越大,越裂越大……甚至能看到血rou下面慘白的骨頭。 “皮……”井鬼呵出一口腥氣,血手撫摸著齊一柒的臉,手指擠進rou里,沿著血線往兩邊扒。 齊一柒想不到等著他的是這種酷刑,他拼命掙扎,低吼一聲:“風笙!你騙我!” 風笙失血過多,已經很虛弱,卻用盡全力在笑,笑得胸腔震動,笑得滿足又快意:“拋下我就走……我死了……你還能活著嗎?” 她欣賞著齊一柒在女鬼手里掙扎求生的模樣,沾染血液的臉近乎癲狂,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嬌淮看著這無比諷刺的一幕,扯出一抹冷笑,他沒眼再看,看向云敘白:“你早就看出來風笙是想坑齊一柒了?” 云敘白“嗯”了一聲,有些無奈:“不是讓你閉眼嗎,怎么不聽話?!?/br> 嬌淮理直氣壯:“你能用我的眼睛看,我怎么不能用你的眼睛看?!?/br> “這種場面以后肯定還有,你早點習慣也好?!痹茢紫腴_了。 慘叫聲逐漸消失,井鬼提著兩張完整的人皮,站在血泊里看著云敘白,晃了晃染血的頭發,有些急躁:“頭發……” 云敘白仰起臉,盛滿光暉的睫毛根根明晰,他正想說話,卻看見門外探出一張蒼白的笑臉,五官僵硬如同假人,死氣沉沉的,說不出的詭異。 第14章 通靈小鎮(14) 門外無聲無息地出現一張笑臉,云敘白心里“咯噔”了下。 那是一個穿著紅衣裳的小女孩,圓潤的腦袋上扎著兩個小辮子,額頭上有一個大血洞,乍一看,像第三只眼。 小女孩比嬌淮還要小幾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都不轉,就這么定定的看著云敘白,了無生氣。 云敘白從新來的男玩家口里聽說過小女孩怨靈,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用了四個道具才勉強逃生,可想而知,這個看起來弱弱小小的怨靈有多恐怖。 小女孩怨靈的出現是意料之外,但云敘白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狀況。 嬌淮作風一直很虎,看見小女孩之后,簡單粗暴地問:“你是誰?” 發現屋里的兩個活人都不怕自己,小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笑了幾聲,墊著腳尖飄到井鬼身邊。 云敘白這才看到她手上沾滿鮮血。 井鬼低頭看向小女孩,血淋淋的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 小女孩僵硬的笑臉不變,輕輕牽住井鬼的手。 一大一小兩道紅色的身影飄在血泊狼藉之上,明明是可怖的畫面,云敘白卻看出幾分詭異的溫情。 嬌淮有些驚訝:“她們倆認識?” “她們是母女?!痹茢酌蛄嗣虼?,眼睛亮得嚇人。 在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什么?!”嬌淮大睜著眼睛,腦子轉得飛快:“也就是說,老奶奶和鎮長都說謊了?” 李寡婦的女兒根本沒有拿著安家費遠走他鄉,而是死了! 活井鎮里果然沒有人說真話。 所有零散的線索和人物連在一起,云敘白腦中出現一條清晰的主線,迅速勾勒出活井鎮的故事原貌。 井鬼扔掉兩塊軟趴趴的人皮,輕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辮子,又扯了扯自己沾滿血塊的長發,有些著急,口齒不清地說:“昨晚……今天我帶寶寶……一起頭發……” 井鬼表達得不太清晰,但云敘白完全聽明白了。 昨晚井鬼說她下次再來,今晚就和女兒一起來剪頭發了。 ……倒也不必那么照顧他的生意。 嬌淮看了半天熱鬧,后知后覺地說:“哥,她說話怎么一直看著我,你的顧客好熱情,我有些吃不消?!?/br> “因為你才是她眼里的發型師?!?/br> 嬌淮這才想起他們互換了身體,被四只冷冰冰的死人眼盯著,有些頭皮發麻:“我有點頂不順,你搞快點?!?/br> 井鬼也焦躁地催促:“快……快點……” “優秀的tony老師”只能一對一服務,現在來了兩位客人,哪一位都不好惹。 云敘白掃了鬼母女一眼,很快就下了決策——小女孩一看就是怨氣極大攻擊力很強的惡鬼,收取她的傭金更加劃算。 井鬼的限制條件已經明晰了,對他們構不成生命威脅。 云敘白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微微頷首,像個極有教養的小紳士:“兩位淑女晚上好,本店是一對一服務,一天只為一位顧客服務,如果兩位同意的話,今晚我先為小淑女理發,請李夫人明晚再來?!?/br> 他的語速不快不慢,清亮悅耳,在面對兩個面容可怖的“客人”時,神色自然,就像對待普通人一樣禮貌。 鬼母女生前遭遇凄慘,死后怨靈在鎮中徘徊,生人懼怕她們,恨不得拔腿就跑,哪里受過這種待遇,頓時有些茫然,又不由自主地對這個小紳士心生好感。 母女倆不僅沒有惱怒,臉色還緩和了些。 云敘白指向浴桶,貼心地說:“李夫人在水里會更舒服吧,我們特意為你準備了玫瑰花瓣浴桶,可以舒緩你的心情?!?/br> 在這種溫柔的攻勢下,井鬼感覺涼浸浸的心臟都溫暖了些,順著血泊,泥鰍一樣爬進浴桶里,只露出腦袋。 云敘白輕笑一聲,引小女孩去坐:“可愛的小淑女,請坐吧?!?/br> 小女孩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紅暈,輕快地飄到他身邊,規規矩矩地坐好,腦袋上的鞭子一動一動的,詭異得可愛。 嬌淮眼睜睜看著云敘白面不改色的套路了兩個厲鬼,三言兩語就化解危機,扭轉了局面,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懷疑。 嬌淮:我們玩的真的是同一款逃生游戲嗎?! 云敘白手上一動,一把金色剪刀出現在手中,他輕而慢地拂過小女孩額前的碎發,漂亮的眸子里露出真切的心疼:“那么美麗的一張臉上,竟然布上了傷痕,實在太可惜了?!?/br> 小女孩的唇角仍舊僵硬地向上翹著,黑棋子一般的眼睛里卻滿是難過。 云敘白生怕傷害她似的,聲音放得很輕:“可以告訴我,這個傷口是怎么來的嗎?” 小女孩空洞的眼里忽然流出兩行血淚,她抬手一揮,空中憑空出現一個影像,像電影幕布一樣,回放著當年的情景。 第15章 通靈小鎮(15) 小女孩怨靈揮出的光幕泛著瑩瑩藍光,像縹緲的霧,輕輕一碰就會破碎似的,但投放的畫面很清晰。 這段是小女孩的記憶,完全以她的視角呈現,她跑得很急,畫面也隨之跌跌撞撞,可以聽到奔跑帶起的風聲和她不均勻的喘息聲。 她在奔向一口井,井邊圍著許多面容模糊的人,七嘴八舌地談論著什么,像一群嗡嗡響的蜜蜂。 云敘白只捕捉到諸如“吉時”、“上香”、“別誤了時辰”之類的短詞語,在鼎沸的議論聲中,時不時飄來一兩聲女人的哀哭。 “時辰到了!祭品下井!”一個蒼老的聲音高聲唱了一句,躁動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顯得女人的哭聲更加悲切。 “不要!我不要!你們把mama還給我!”小女孩火急火燎地嚎了一嗓子,風灌進喉嚨里,聲音都破了。 圍在井邊的人們紛紛望向她,一雙雙渾濁的眼睛里印著她的小小身影,接著,這些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又吵鬧起來。 “她女兒怎么跑來了?!” “快攔住她!” 幾個強壯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向她,像一個個吃人的野獸,張開手抓過來。 小女孩身形小,靈活地躲閃,鉆過包圍圈,又離井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