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云敘白:“?” 人在井邊站,鍋從天上來。 嬌淮撇撇嘴,繼續趴在井邊往下看。 嬌淮的動作太危險,云敘白又把他拎遠了一些:“別看了,她今晚會來旅館?!?/br> 嬌淮抬頭,冷色眼眸里有些期待:“真的?” 云敘白點頭:“真的?!?/br> 一直安安靜靜充當背景板的羸弱青年終于開口:“我們為什么來這里?” 指了指井,云敘白簡潔地解釋道:“通靈小鎮的故事是圍繞著這口井展開的,按照恐怖游戲的套路,事發地點一般會留有線索,幫助我們恢復故事原貌?!?/br> 羸弱青年點頭:“有理?!?/br> 塵函看著羸弱青年,撓了撓頭:“你叫什么來著……甜蛋?甜雞蛋的意思嗎?” 青年瞇了瞇眼睛,像是受不了正午陽光的熾熱,聲音有些飄忽:“田憚,田忌賽馬的田,忌憚的憚?!?/br> 塵函有些失望:“啊,原來不是叫甜雞蛋啊?!?/br> 田憚沒接話,又看向云敘白:“你想推演出合理結局,提前離開?” 云敘白在陽光下笑得明朗:“爭取早點走?!?/br> 塵函也笑了,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云敘白,真誠地夸他:“你好強,我都沒想過這個選項,只打算茍過七天來著?!?/br> 嬌淮“嘖”了一聲:“不是他強,是你蠢?!?/br> 塵函柳眉倒豎:“你這小鬼……” “別吵架?!痹茢纵p描淡寫地勸了一句,塵函止住話頭,把下半句話咽下肚里。 嬌淮哼一聲,也安分了些。 隨著時間流逝,陽光更烈了,為了節約時間,云敘白直接切入正題:“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出李寡婦的死亡原因?!?/br> 塵函跟上云敘白的節奏:“不是說沒有抓到兇手嗎?這是一樁懸案啊?!?/br> “旅館老板說過,李寡婦的怨靈在鎮上晃,是為了找剝了她皮的人,這意味著兇手就在鎮上?!痹茢追治龅溃骸拔覀冊儐柕膸讉€路人,說辭太接近了,像是系統統一安排的臺詞,不能完全相信他們的話?!?/br> 塵函猶如醍醐灌頂,拍了拍手:“聽你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那幾個路人說的話確實很像!” 田憚問:“接下來怎么做?” “分散去找線索?!痹茢讎诟赖溃骸皠e走太遠,雖然白天怨靈不活躍,但也有出現的可能,都小心點?!?/br> 十幾分鐘后,分散的四人被飄上半空的煙霧吸引,不約而同地聚在一棟木屋前。 木屋面積不大,院子里雜草叢生,搭了個簡易雨棚,走廊下面堆滿木柴,大門緊閉著,要不是有煙霧飄出,他們還以為這是一棟廢棄屋子。 塵函看著破敗的小屋,不可置信:“里面有人???” “去看看?!痹茢茁氏忍と朐鹤?,屈指敲門:“有人在嗎?” “誰???”屋子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木門敞開一道縫,一股子熱氣從門縫里泄出,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奶奶站在門后,皮膚皺皺巴巴的,眼部有兩道眼珠子被挖走后留下的疤,猙獰可怖。 塵函吸了一口冷氣,扯了扯云敘白的袖子。 昨晚見到李寡婦的時候云敘白都沒有慌張,此時更是面不改色,話在喉頭滾一圈,再出口時溫柔繾綣,令人如沐春風:“奶奶,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旅客,想跟你打聽一些事情?!?/br> 可惜老奶奶不買他的賬,嘴里說著“沒空沒空”,馬上要關門。 云敘白把住門,語氣不變:“奶奶,是李寡婦讓我來的?!?/br> 聽到這個名字,老奶奶臉色驟變,跟云敘白較勁的手一下失去了力氣:“李……李寡婦?” 云敘白唇角彎起,又輕飄飄地追加一句:“她昨晚托夢給我,讓我來找你?!?/br> 老奶奶的手微微顫抖:“胡說八道!” 云敘白說:“她說你會把真相告訴我,替她申冤?!?/br> 老奶奶沉默半響才下了決心似的松手,往屋子里面走,沉聲說:“進來吧?!?/br> 塵函跟在云敘白后面,默默豎起大拇指——敘哥,路子野套路多。 屋內陳設簡陋,廚房和客廳沒有界限,桌面立著十幾根參差不齊的蠟燭,蠟油在桌上鋪了一小片,像厚重的雪。 廚房里燒著爐子,火很旺,煙霧就是從這里飄出去的。 云敘白嗅了嗅,總覺得屋內有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他四下去看,沒找到源頭。 屋子里干燥悶熱,塵函怕熱,出了一腦門汗,她這會兒已經看習慣老奶奶的臉了,自來熟地和老奶奶搭話:“奶奶,你怕冷嗎?這季節怎么還在燒爐子,屋里好熱啊?!?/br> “年紀大了,怕冷?!崩夏棠萄勖?,伸著手摸索著往前走,她摸到一張椅子,顫顫巍巍地坐下,語氣并不好:“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聽完趕緊離開?!?/br> 云敘白倒不介意她的壞脾氣:“請說?!?/br>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女人的丈夫年紀輕輕就走了,留下她和年幼的女兒?!?/br> 第6章 通靈小鎮(6) 老奶奶低垂著頭,銀發垂在松弛的臉皮上,丑陋的疤痕模糊了臉部輪廓。 “那年鎮上鬧鬼死了幾個人,人心惶惶,鎮長急得要命,請了幾次道士做法,都沒有用。有一天,一個大師路過鎮子,他掐指一算,說鎮中有井鬼作祟,要用美艷年輕的女人填井才能把鬼請走,不然全鎮人都要遭殃?!?/br> 她略微停頓,順了口氣又繼續說:“三天兩頭就有人被殺,大家走投無路,決定冒險一試。鎮長發了話,被選中當祭品的人可以獲得一大筆安家費。 “李寡婦長得出挑,家里又窮得揭不開鍋,為了讓女兒豐衣足食,她自愿報名,主動投了井?!?/br> “祭祀?”云敘白挑了挑眉:“我怎么聽說她的尸體是莫名出現在井里的,還被剝了皮?” 老奶奶反問道:“這是誰說的?” “鎮民們?!?/br> “那就是了,你被他們騙了?!崩夏棠汤湫σ宦?,搖了搖頭:“如今用活人祭祀是犯法的,誰敢說出實情?都怕被追究,都怕背上這人命債!” 塵函聽得津津入味,追問道:“那后來呢?剝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人知道?!崩夏棠讨刂貒@了口氣:“第二天大家想撈她的尸體起來好好安葬,才發現她的皮被扒了。在那之后,井鬼沒有再出現,女人的怨靈開始在鎮上索命。所有人都說,她的皮是井鬼扒的,她成了井鬼的替死鬼,要找下一個替死鬼!” “嘶……”老奶奶的語氣太陰森,塵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不覺得熱了:“那大師說的話都是唬人的?” 老奶奶說:“為了騙錢罷了?!?/br> 云敘白捋了捋老奶奶的話,總結道:“李寡婦為了安家費自愿投井,剝她皮的是井鬼?” 老奶奶摸了摸盲眼:“是?!?/br> “你說李寡婦有個女兒?!痹茢咨⒙貑柕溃骸八呐畠含F在在哪?” 老奶奶用手背揩去額頭的汗水,聲音有些疲憊:“拿著那筆錢,和親戚離開活井鎮了?!?/br> 云敘白在客廳里踱步,發現房子里沒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跡,廚房里也沒有糧食:“你的家人呢,他們去哪了?” 聽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老奶奶皺著稀疏的眉毛,語氣硬了幾分:“他們都死光了……老婆子眼瞎心盲,別的不知道了,你們走吧?!?/br> 老奶奶說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扶著桌子站起來,把幾人推出屋外。 “砰!”的一聲,大門緊閉,像老奶奶緊抿的嘴。 幾人走到空曠處,微風拂面,吹散了從屋里帶出來的熱氣,總算舒爽了些。 塵函回頭看了一眼木屋,嘟囔道:“井里有鬼,這個奶奶怎么不搬走,她住在這里不害怕嗎?” 云敘白:“換做是你,什么情況下會繼續住在鬧鬼的地方?” 塵函略一思考:“鬼對我沒有威脅的話,我可以考慮繼續住?!?/br> “沒錯,她沒有搬走,因為李寡婦對她沒有威脅?!痹茢渍f:“她知道怎么克制李寡婦?!?/br> 塵函眼睛一亮,興沖沖地說:“那我們趕緊回去問個清楚?!?/br> 云敘白緩緩彎起唇角:“不用問,我已經知道答案了?!?/br> 塵函驚了,一頭霧水:“你怎么知道的?” 田憚也來了興趣,無精打采的臉煥發一絲生機:“和過于悶熱的屋子有關?別賣關子了,說說看?!?/br> “有關,而且很明顯?!痹茢撞换挪幻Φ卣f:“現在天氣適宜,房間里卻燒著爐子保持干燥,老奶奶說怕冷,額上卻有汗。她是獨居盲人,桌上卻點著蠟燭?!?/br> “火!”塵函思路轉了過來,壓低聲音說:“井鬼怕火?” 云敘白點頭,他還懷疑李寡婦只能出現在有水的地方,但證據不足,暫且沒提。 田憚:“水火不容,溺死鬼怕火,說得通?!?/br> “你太聰明了,這種小細節我根本注意不到?!眽m函拍云敘白的肩膀:“你那么聰明,好好學習上個頂尖大學不好嗎?上網課還給我摸魚!” 云敘白無奈:“能不能忘了這茬?” “我以后盡量少提。?!眽m函眼里浮起笑意:“我們把這個信息告訴其他玩家,可以救很多人?!?/br> 話音剛落,嬌淮就冷聲嘲諷:“你太蠢了?!?/br> 塵函俯身與他對視:“小少爺,我哪里又惹你了?” 嬌淮冷哼,不理她。 “敘白信任我們,才對我們毫無保留?!碧飸動煤途彽恼Z調說:“人心險惡,你不了解其他玩家,就把線索和盤托出,有點冒險?!?/br> 云敘白贊同的點頭,心想:其實我對你們也是有所保留的。 他綁定了兩個道具的事,還是個秘密。 “是我太冒失了?!眽m函被說服了,正色道:“那我們先不說,再觀察觀察?!?/br> “孺子可教?!碧飸勎冗^臉,看日光下冒著煙霧的屋子,又說回正事:“那老奶奶看起來有點問題?!?/br> 塵函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什么問題?” “她的說辭漏洞百出,半真半假?!痹茢字赶蚰强诠戮骸皳Q位思考,你會為了安家費自殺,讓年幼的女兒跟著親戚生活嗎? “如果你是井鬼,找到替死鬼就可以解脫,你會殺一個人趕緊解脫還是一直殺人?” “你這樣說簡單易懂?!眽m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奶奶說的話,邏輯不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