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總之肯定又是珍奇少有的一類寶貝,秦昭自她住進這景粹宮之后,隔三差五的便會往她宮里送各種名貴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瞧的,只要是好玩意兒,無一不往她宮里送,起初蕭辰意還會好奇去瞧瞧那些珍寶,但后來,就已經沒太大興致了。 她偶爾欣慰之余又覺有些好笑,秦昭似乎……是把她當成了一條愛藏寶、還愛堆金山的巨龍一般,恨不能把她的宮里都給填滿了,蕭辰意想,再過幾日,她恐怕需得找秦昭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可不能再這么給她送東西了。 而現下又已回到了乾清宮的年輕陛下,處理了一番奏章之后,突然想起前兩日,外邦一個小國來朝時進貢的東西,他對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羅海道:“羅公公,朕記得前幾日那小國的使臣進貢的玩意兒里好像有些好東西……你挑幾樣最好的,給阿姐那邊送去?!?/br> 羅公公答應一聲,正準備下去著手準備,又聽陛下叫住了他道:“對了,鴛兒也回來了,別忘了給她那里也送點過去?!?/br> 羅公公微微思襯,最后還是只應道:“是,陛下。 羅海想,以往外朝進貢的好東西不都慣例給郡主送去了…… 蕭辰意自那日在天牢中與趙侍新對峙,再一次示弱無果之后,她已明確現下她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那便是最好能提早趕在趙侍新那人造反之前就想法子讓他沒那能力造反…… 但現下一時半會兒的,蕭辰意也想不出個切實可行的辦法,只能干著急著,外加…… 念叨無良系統。 蕭辰意現下幾乎每日一念叨—— 混賬……無良系統,到底能不能把她給送回去了,或者是如當年偶爾出現提點她一般,給她點路子什么的…… 或許真是她的碎碎念起了些作用,自送她回來之后便消失的干干凈凈的無良系統此番……竟又突然出現,隱晦的……給她提了那么點建議。 跟無良系統以往將它想告知她的信息一股腦塞進蕭辰意的腦中一樣,此番,系統也是突然,便就在蕭辰意的腦中灌輸了一點陌生的景象和信息。 系統提點她的,在蕭辰意腦中有強烈印象的畫面便是四個碩大漂浮著并且還粗體加紅的幾個大字。 ——積德行善。 蕭辰意一開始不知它這“積德行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覺著無良系統恐怕是在調侃她,等后來腦海中又出現了兩個畫面以及一個名字——“河房”,蕭辰意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河房”是京城秦淮河邊的河房,這地方是大陳國有名的勾欄之所,也就是青樓煙花之地。 河房十里連廊,雕欄畫檻,夜夜鼓瑟笙簫,燈火通明。 房內絲竹悅耳,羅紗環帳,各色出奇美人衣香鬢搖,軟言款語,令人好不心池神搖。 而在這河房內有一處地方,更是不少達官貴人們買俏追歡的場所。 那便是露香院,這里不僅有正常意義上肌骨俏麗的美人,還有的便是……那容貌俊美,并且還風格迥異,專供人取樂的倌人。 這群藝妓,個個極善察言納色,更懂適時詼諧,猜枚行令,撫琴樂舞也是無所不善,所以這處地方,有個不一樣點的規矩便是,這群藝妓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想真正的擁有美人,那得花大價錢來贖才行。 而系統提點蕭辰意的畫面中所發生的景象便就是在這河房的露香院中。 得了提點之后的第二日晚,為了不被露香院中可能常常光臨的某些朝臣勛貴認出,以至被另兩人知曉壞了她的大事,蕭辰意便從華春那里拿了另一張假面戴上,束發穿了男裝,帶著同樣戴著假面的華春,以及幾個精挑細選的便衣侍衛,偷偷摸摸,極為謹慎的跑去了露香院。 夜幕低垂,此時卻正是露香院中笙簫剛起之時。 蕭辰意現下便就在這露香院內,第五層回廊的欄桿邊上。 往下望去,下方是個表演的舞臺,此時竿技藝人正在表演著令人驚嘆的雜技,回廊上一片叫好之聲,抬頭上忘,寶頂高穹,紅紗低垂,一室旖旎之氣。 而蕭辰意此時卻沒心思注意其他,只一個勁的往這層回廊的對面方向看去。 在腦海里,那個需要她“積德行善”救助的某個男人似乎就會出現在這層回廊之上,而且還是個會帶著一層面紗,只露出一雙狹長雙眼的男人。 預告中,這男人會在五層她現在所站位置的對面出現,帶著面紗似乎是會與她不經意的相對而視一眼。 在腦海中,蕭辰意只能大概知曉男人的體貌特征,但等真正站到了這處回廊之上,蕭辰意才發現在現實中,她應該還能比較清楚的看清對面人的長相了。 根據系統透露的信息,這男人應該是這露香院中會刻意帶著面紗,以營造某種神秘之感的一群倌人群體中的一個,所以蕭辰意便只能憑借著腦海中那點有些模糊的畫面以及這站位來尋人了。 第42章 蕭辰意這晚在廊下一直探身注意著,卻怎么也沒瞧見人。 無奈之下,便只能打道回府,想著明日再來。 結果連著兩日,蕭辰意都鎩羽而歸。 第三日黃昏時分,蕭辰意再一次以困乏為由,打發走了秦昭,現下便就在屋子里對鏡貼著假人.皮.面具,貼好之后,蕭辰意看著銅鏡中自己這張勉強還算看得過去的人臉,她想這面容好像還是比華春現下用的那張瞧著……要順眼那么一點。 罷了罷了,能讓她掩人耳目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個什么,而且據華春所說,這種面相普通的人.皮面具在竇靈國其實也挺難得的,像那種樣貌頂尖的那就更是高級貨,稀罕品,普通人絕不可能輕易得到了的。 所以蕭辰意一時雖不太適應自己現下頂著的這張臉,但至少換了副面容,不僅能讓她行事更方便一點,也更能讓她安心一些了。 她此番行事最好是不要讓兩人給知曉了,一個是秦昭,另一個就是趙侍新了。 蕭辰意覺著,這兩人不管是誰……知曉了她的打算都很可能會壞她的事。 秦昭現下似乎是很不喜她再如當年那般“風流成性”,前不久便將她宮里長得還挺“標致”的宮人侍衛全都給撤了下去,以至如今她這宮里顏值能打的雄性生物幾乎一個也沒有。 所以此番若是讓秦昭知曉她竟還偷偷摸摸的又跑去當年流連的煙花之地,還準備帶個倌人回來,秦昭恐怕……會跟她這阿姐好一陣子過不去,所以蕭辰意便想著偷偷把人帶回來藏了身再說。 而趙侍新…… 想想也更不能讓趙侍新這種心機深沉又敏銳的人給知曉了,不然這系統指點讓她蕭辰意去積德搭救,蕭辰意想未來肯定會在某處對她有所幫助的人,很可能就會被趙侍新給先下手為強的處置了。 所以蕭辰意才會讓華春將她還存著的另一張假人.皮面具給了她。 露香院里,只要你有權或有錢,男男女女都可自由進出,所以蕭辰意當年為了不崩人設,自然是此處的??汀淤F客,她在此處有一專門的雅間供她玩樂,博她一笑的男藝妓,那也是此間色藝雙絕的頂頂風流人物。 思及此,蕭辰意覺著當年她這“被迫”的日子其實還真……過得挺有滋有味的。 一切收拾妥當,蕭辰意便再次領著人悄無聲息的摸出了宮門。 籠罩在黃昏橘沉霞光下的趙府,青瓦白墻,屋檐翹角,此時安靜沉默的似是一幅丹青朱筆描摹的水墨畫。 趙侍新坐在桌案前,聽著長業的稟報。 伽南的暗香縈繞一室,讓人的心境不自主似乎也跟著平靜了些下來。 長業拱手對著坐在桌案前的人稟報道:“大人,自祭祀那日彎刀月組織在南稽山林間出現過之后,屬下便命暗網一直注意著來自竇靈國的外邦人動向,最近……終于有了些發現……” 長業說著,又上前了一步道:“屬下查探到彎刀月組織秘密靠近露香院,潛伏在其四周已有好幾日了……看樣子他們似乎是想查探什么,但卻又怕打草驚蛇,所以目前,我們的人暫時也還看不出他們此番到底是想干什么……不過若是他們此番行動也與祭祀那日發生的事有關,那屬下料想多半應該是在尋什么人了……” 彎刀月組織雖是竇靈國內有名的殺手組織,但近年來,該組織卻已不僅僅只是接殺人的單子了,只要雇主能出得起銀子,除了殺人,其他陰私的活他們也肯干,所以長業才不能確定這些人此番到底是為著誰人來的,還是為著其他什么有價值的寶物來的了。 趙侍新一手搭在桌案上,眼微闔的道:“……他們既怕打草驚蛇,那我們也小心不要打草驚蛇了,只需暗中注意這些人的行動即可,只要……他們所做之事與我們大陳國的朝局無關……” 頓了頓,趙侍新又道:“不過……若真是為著人,我倒對那人還有幾分興趣?!?/br> 長業便聽吩咐的道:“屬下明白該怎么做了?!?/br> 正準備退出書房之際,便見傅疾在趙侍新的示意下,走進了書房,抬手行禮的道:“大人?!?/br> 趙侍新垂眸看著案上書籍,手指翻著書頁問道:“何事?” 長業便聽傅疾稟報道:“回大人,屬下發現宮中那位……最近幾日都喬裝打扮并且十分隱秘的去往秦淮河邊,那河房的露香院中……” 傅疾想,他也是這兩日才確定的,宮內禁衛高手眾多,他混進去不容易,而那位公主又如此的小心謹慎,竟還易了容,他也是再等了這么兩日,完全確定了那位公主的行蹤才敢來向大人稟告。 桌案前趙侍新的手指按壓在書頁上,半晌才起身,轉向了身后的梨木書架,手指撫過書架上一排線裝書籍,腦中突然晃過當年的某些畫面,似乎對那女人去那種地方到底是干什么早已心知肚明,又似乎真什么都不知一般只嘲冷的緩聲問道:“那你可知她去那里具體都做了些什么?” 傅疾似乎是也不太明白大人讓他看著的人到底這幾日在露香院中是想干什么,便垂首想了許久的總結道:“依屬下看,長公主殿下似乎,是對露香院中的某位倌人很感興趣?!?/br> 趙侍新聽了這,一側手垂下按在了一旁同樣黃花梨木材質的官帽椅扶手上,外間有風吹過,窗扇吱呀一聲,趙侍新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漸漸用力的收攏了去,緩緩似乎是抿唇的笑了笑。 面前人沒發話,屋內一瞬似乎就極安靜了下來。 墻角漏刻的滴答之聲,窗外幽幽的蟲鳴便好似突然放大在了人耳邊。 似乎是過了許久,又好像只有瞬息,兩人便見書架前的人又坐回了桌案邊,抬手揉了揉額角的對他們道:“事情若都稟報完了,你們就先下去吧?!?/br> 兩人對視一眼,見自家大人這舉動,一時心下有些驚憂的道:“大人您……莫不是頭疾又發作了?!” 說著兩人就想上前,趙侍新擺了擺手的道:“我沒事,你們先下去?!?/br> 長業二人這才不能違抗命令的應諾一聲,齊齊緊著眉的拱手退出,剛走出書房沒多久,在長廊檐燈的映照下,兩人便見到一個清婉的女子領著一個嬤嬤走近,等近了前來,兩人這才躬身行禮的道:“晚夫人?!?/br> 瞿晚笑著應了,正要走過時,長業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道:“晚夫人,大人似乎,頭疾又發作了……” 瞿晚聽見這句,眉頭立時就浮上了些著急又擔憂的神色,但很快她也聽出了長業的意思,心下有幾分無奈,侍新最近……好像是越來越不愿讓人同他一起分擔了,總是一個人默不作聲的受著。 這么想著,瞿晚走向書房的步子就更加快了些。 走進書房后,瞿晚果然見書案前的人正垂首按著額角,青鋒般的眉微微攏起,似乎是在強忍著某種折磨一般。 嘆了口氣,瞿晚以眼神示意仇嬤嬤站在書房門邊,自己未出聲的快步走近,站到了趙侍新的身后。 趙侍新似乎因被頭疾所擾,完全沒注意到此時進了屋并且還站到了他身后的女人。 直到一雙纖細柔軟的手輕輕按壓在了他額頭兩側的太陽xue位置,趙侍新才一瞬微擰眉,但很快眉間又舒展了開來,將自己撐著額角的手緩慢拿開了去。 趙侍新手往后擋了擋按壓在他額上一側的手,然后遠離了些桌案的道:“不礙事,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而已?!?/br> 瞿晚的手本還想再追上去,但看男人似乎比以往更顯明確的拒絕態度,她一時還是只能作罷。 放下手,瞿晚站到了趙侍新身側擔憂的看著他道:“侍新,你這頭疾當真好些了嗎……?” “怎么現下這時辰也會突然發作了……” 趙侍新不甚在意的道:“不必擔心,只是偶爾會這樣而已,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br> 說著趙侍新又轉了話題的道:“你怎么來了?” 瞿晚站在趙侍新身側道:“我這兩日又新琢磨了一道安神解乏的湯羹,離晚膳還有好些時候,我看你今日這一整個下午都沒出過這間屋子,所以便想著現下給你端一碗來,讓你先嘗嘗,也順道解解乏?!?/br> 說著瞿晚就轉到了趙侍新對面,眼神示意仇嬤嬤上了前來,將食盒打開,拿出了盒中的一個玲瓏玉碗。 碗中,湯羹清亮,泛著微微的奶白色。 很快書房內便充斥著某種令人食欲大開的調羹清香。 看著對面男人,瞿晚期待的道:“侍新,你快嘗嘗……” 趙侍新微猶豫,手緩緩還是拿起了碗中瓷勺,嘗了一口,便將勺子放下了道:“辛苦你了,味道不錯?!?/br> 瞿晚面上笑意放大,看著趙侍新道:“那我看著你喝完再走?!?/br> 說著,瞿晚的視線突然落在了桌面攤開在男人手邊的一幅已展開了半截的長卷上,似乎是好奇的多看了兩眼,瞿晚才收回了視線。 趙侍新看眼外間似乎很快就會暗黑下來的天色,他微瞇了瞇眼,看著瞿晚,突然淡淡的道:“你先回吧,我現在還有事要處理?!?/br> 瞿晚臉上的笑意收了收,有些好奇又故作不滿的樣子:“這都快到夜間了,侍新你忙了這一整天的,難道現下還有這么多公事要處理……?” 趙侍新視線注意著窗外,只“嗯”了一聲。 瞿晚還是不大想離開,趙侍新終于又看著她似乎是有些無奈,但卻又似乎更不容人拒絕般的突然喚她道:“小晚?!?/br> 瞿晚這才終于嘆了口氣的叮囑面前的男人道:“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不過侍新你待會……可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可不能為了公務就忘了自己的身子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