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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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今當久別離(3) 霍遙在收拾那些書時,看到岑碧曾趁他睡覺時涂鴉的話。 “霍遙,你睡覺的樣子好乖啊”、“霍遙,我好喜歡你啊”、“霍遙,你的字怪好看的”…… 霍遙,霍遙,到處都是她寫的他名字。 他心口鈍痛,像一把錘子到處敲敲打打。 霍遙不敢去學校,怕見到她,就走不掉了。 事情鬧到這一步,好像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但逃避也不是唯一的辦法,他也恨自己的懦弱。 但正如霍齊遠所說,現在的他太弱了。 霍遙和霍齊遠離開景市,去盛市。 熟悉的城市漸漸向后倒退,駛向的是地獄,還是轉折的路口,霍遙不得而知。 只是單純地往前,往前跑。 霍齊遠的哥哥霍齊東,在盛市開了家酒店,起初也是一窮二白,這幾年憑借旅游業的興起,發達起來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沒有生兒育女,只領養了一個女兒。 霍齊遠跟哥哥很多年沒聯系了,這回把霍遙送到他那去,也是撇了老臉。 霍齊東說讓他試試吧。 很敷衍的態度。 霍遙很扎實地去學。 一開始是在廚房打雜,廚師見他人利落,還挺喜歡的,慢慢教他烹飪。 霍遙學東西快,又肯下功夫,別人要花半年學會的東西,他只花了不到一個月。 學廚要學出頭,至少要三五年,霍遙等不了那么久。 他跟霍齊東提出,想正式工作。 他年屆十九,年齡條件符合,可學歷、經驗都不足。他信誓旦旦,說他可以學。 霍齊東見他不卑不亢,又確實干得不錯,便開始讓他從行政學起。 霍遙白天在酒店學習,晚上做兼職,臺球陪打、酒吧調酒、代駕,他什么都做過,只要給錢多。 駕照還是滿十八那年考的。 酒吧的代駕活來錢快,又多,很多人搶,霍遙長相是優勢,接的單多。 也有富婆想找他約炮,他說他不出賣rou體。 富婆咯咯地笑,你們在外打工討生活,難道是在賣靈魂嗎?賺錢的本質不就是“賣”?賣時間,賣精力,賣想法。這個社會金錢流動的本質,就是買賣。 哪怕有再多高尚或迫不得已的理由,霍遙都沒有同意過。 霍遙一天只休息四五個小時,就像一個陀螺,不停地在忙。 待攢到了一定的錢,他拿去做投資,一點一點地賺。他要攢學費,生活費。這是件很苦的事,可他堅持下來了。 生活總要有個奔頭,不然怎么活? 他的奔頭是岑碧。 * 霍齊遠沒了五金店,又沒什么本事,只能找一些粗活做。 那天他喝醉酒,醉醺醺地過馬路時,被一輛車撞沒了。 霍遙以前就想過,他整日地酗酒,會不會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可這一天真正來到時,卻沒有解脫的感覺。 霍齊遠是他父親,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兩人注定就死死地被血脈捆住了。 霍齊遠這一生,過得潦草,死得也潦草。 說他好,他打了霍遙這么多年,把他當長工一樣使;說他壞,又養了霍遙這么多年,還給他謀未來的路。 沒人猜得透在他想什么。 霍遙說不上心痛,但也不好受。 死亡是人的歸宿,不是他,就是他。無一例外,早晚而已。 肇事方草草地賠了三十萬,畢竟霍齊遠也有過失。 霍遙給霍齊遠火葬了。 沒有葬禮,沒有追悼會,在殯儀館立了塊牌子,以后每年送一束白菊,就當祭奠了。 霍遙想用剩下的錢回學校讀書,考l大。 他沒和491班任何人有聯系,但他知道,岑碧會去那兒的。 霍齊東知道他的想法,跟他說:“我資助你讀書,大學四年,任何費用我出,我還可以給你配一輛車,條件是你要學管理專業,畢業來接管酒店?!?/br> 霍遙問:“為什么不交給霍澄?” 霍澄是霍齊東的養女。 后者聳聳肩,“原本想給她做嫁妝,但她不會管理,也沒興趣?!?/br> 懂了,意思是酒店歸霍澄,他只是個打工的。但交給外面人,哪有親侄子放心?還有一層施恩與受恩的關系。 商人嘛,多會算計,用幾十萬,買斷一個廉價的勞動力,值。 但站在霍遙的立場上,他也是受益的。 于是他答應了。 * 霍遙當時辦理的是休學,不是退學。算霍齊遠做的難得的一件良心事。 霍遙回到三中,學校想讓他重新讀高二,他不想浪費一年。所幸他學的東西還沒完全丟掉,又惡補幾天,同高三生一同考試,成績不錯,學校同意他就讀高三。 他離校一年多,只有稀稀疏疏幾個人還記得他,但他專注于學習,外面也沒掀起任何浪花。 沒有霍齊遠,不用擔心錢,他只要做一件事:考上l大。 如此,效率是極高的。 霍遙僅用了兩個月,再登年級第一的寶座,自此,再沒掉下去過。 朱慶國自然也知道他回來了,來找他。 開口第一句就是:“霍遙,不要恨老師啊,老師只是想讓你好好學習?!?/br> 霍遙不恨他。在盛市的這一年多,所有的恨意都被磨滅了,只留下苦澀的泡沫。 長吁短嘆半天,他最后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你是個好苗子?!?/br> …… 高三的寒假很短,霍遙住在原來的老房子里,一個人,也不用過年。 那天下了雪,不大,地上淺淺的一層薄雪,踩上去沙沙的。 他走到她家樓下。 他其實壓根不知道岑碧住哪一樓,但還是很用力地向上望,仿佛能透過鋼筋水泥,尋到她的身影。 魔怔了一般。 霍遙靠著一棵樹,靠了很久很久,久到手都凍得毫無知覺了。 這棵樹見過他一年多前的沉默,也見過他當下的想念。 大抵老天還有最后一絲憐憫之心,天色黑透前,岑碧終于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 她身邊是一個女生,霍遙竭力回憶著,記起那是她的堂妹。 她穿著白色的羊羔絨外套,戴著白色毛線帽,暖h燈光下,整個人都顯得毛茸茸的。 可她還是那么瘦,像一陣裹挾著雪的風吹去,就能把她吹倒。 思念如一簇火,將他的心臟灼得guntang,他想沖上去,抱她,親她,把她rou入骨血。 可他不能。 他們一行四人上了車,霍遙往樹g后藏了藏,直至車子消失在視線里。 不要急,不要急,耐心點,你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見她了。 霍遙這么告訴自己。 不然他怕被思念燒成灰。 年后至高考的幾個月,日子過得飛快,時針像被人撥著走的。 六月的日曬強烈,霍遙考完英語,從考場出來,有一種眩暈的不真實感。 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又將重新開始。 * 岑碧從圖書館出來,室友發消息問她:今天新生報道,去不去迎新點看帥哥? 岑碧將書夾在膝下,按鍵輸字:不了,我還要找資料備課,過幾天要上課。 她找了兩份家教的活,一個高中生,在星期六下午;一個初中生,在星期天上午。都教英語。 雖然她專業是中文。 當初選這個專業,無非也是因為吃得香,好找工作。 她沒什么愛好,語文又不錯,就讀中文系吧。 這個專業男生少,男女b例差不多是1:5,但凡是長得不錯的男生,就被分走了。于是她們紛紛將視線投向外院,綜合下來,還是經管院的男生好。既不會英年早禿,又都長得不錯,就業前途也光明。 岑碧的室友大概率是去經管院的迎新點“捕獵”。 岑碧對此事沒有興趣,“備課”更多的,只是個托詞。 不怪她們說她活得像尼姑。 室友無奈回她:好吧,大忙人。 岑碧從大一起,時間就壓得很擠。要拿學分,拿獎學金,還要做兼職。寢室其他三人在談戀愛、玩樂時,她忙學習和工作。 她們問她為什么不想談戀愛,她說沒時間。她們一致哄笑,說也是。 可她這么忙,也沒時間花錢,賺那么多錢g嗎呢?岑碧不知道,但有錢傍身,總歸好一點。畢竟她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岑碧曾想過放棄,給自己定一個期限,三年,最多三年,等不到霍遙,她就不等了。 但等著等著,又覺得,反正都忘不掉了,g嗎不一直等下去? 有男生追他,被她一一婉拒。 她給的理由從來沒變過:不想想這種事,只想好好學習。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放到高中,或許還是個顛撲不破的真理,但放到大學,便有點荒誕可笑了。 岑碧回到寢室,便聽到她們在議論。 “這一屆男生好像不怎么樣啊?!?/br> “哪有。有個高個子學弟很帥啊,穿黑色短t,牛仔褲的那個?!?/br> 這樣的形容讓岑碧想起霍遙。但他那時穿長袖,為了遮傷。 世上何其多相似的人,但無一是他。她已經失望過很多次了。 其中一個抽空對岑碧說:“吃哈密瓜嗎?給你留了點?!?/br> 岑碧回神,“哦,謝謝?!?/br> “他學什么的???” “工商管理……好像是?叫什么我不記得了。哎,等他們軍訓完再去問問唄,經管院又不大?!?/br> “嗐,如饑似渴的女人們啊,我都怕學弟招架不住?!?/br> “去你的?!?/br> ———————————— 下一章重逢。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