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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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皓腕凝霜雪(1) 周四晚自習,南凝琦發信息問霍遙,明天的追悼會去不去。 郭存嘉趁朱慶國投入在電腦上,回頭偷偷問岑碧問題。 霍遙掃一眼——一道不難的雙曲線問題,求離心率取值范圍。 岑碧耐得住性子,無論郭存嘉怎樣高不懂,她都會不厭其煩地教到她明白,用最傳統、穩妥的步驟。 如果碰到她也不會的,她就戳戳霍遙,或者干脆叫郭存嘉去問朱慶國。 岑碧當初,為了套他的近乎,也是以問數學題作借口。后來,問他題,就是真的不會。也不懂她為什么不問朱慶國,或許天生怕老師,或者性格使然。 當然,她也不是盲目相信他的方法。她會結合答案,選擇最佳解題思路。 岑碧腦子活,經稍一點撥,就能豁然開朗,撥云見月。 難怪郭存嘉贊他們是“年度最佳同桌”。 想起這些,是為了分心,不讓自己去回憶有關楊老師的點點滴滴。 想得多了,便如一塊塊碎石堆積,壘成一座山,保不齊什么時候全盤崩塌。 霍遙從未體會過剜心般的痛,只是鈍刀在磨。 他沒有如楊老師的愿,甚至選擇自暴自棄,放逐自我。 …… 顯然,他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沒奏效。 良久,郭存嘉已經弄明白,對岑碧b一個“ok”的手勢。 岑碧看到他亮著的手機屏幕。 她悄聲問他:“不想去?” 他搖頭,“不敢去?!?/br> 岑碧大概猜到原因,無非是愧疚、遺憾、感傷,霍遙看著面冷,其實很重情義。 “人都有生老病死,但你還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彌補你所失去的?!?/br> 可如果這世間所有事,都能夠彌補,就沒有“遺憾”一說了。 遺憾,就是為了讓人緬懷、掛念。 在無數個偶然的瞬間,想起它,喟嘆一番,假設著“如果當初”,然后放下。 但對于楊老師而言,她對霍遙的遺憾,是他的未來。 霍遙回復南凝琦:去。 南凝琦很快發來具t地址和時間,顯然在等他回復。 霍遙收起手機,深吐一口氣。 * 霍遙沒有和霍齊遠說,只和朱慶國請了假。 他從霍齊遠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襯衫,這是前幾年,霍齊遠專門買來,出席紅白喜事穿的。 霍齊遠來景市二十年,和老家人聯系愈發得少,近兩年甚至是斷了。所以實際上,他這衣服派上用場的,只有幾回。 他不修邊幅得緊,衣服隨意地rou成一團,塞在衣柜角落里,已經皺得不成樣子,料子差,有些發h。 霍遙拿去裁縫店熨燙好,才穿上。 他b霍齊遠高半個頭,襯衫不合尺寸,有些勒。 但總b沒有強。 舉行追悼會的殯儀館挺遠,霍遙轉了兩趟公交車,走上幾十分鐘,才到地方。 霍遙手持一支白菊,行至楊老師黑白照片前,將花獻上,默立半晌。 他沒有流淚,只是默默地跟在楊老師懺悔。 后面還有人,他不能待太久。 霍遙深深地鞠了一躬,目視地面,上半身與腿幾乎呈九十度,啞聲道:“楊老師,對不起?!?/br> 他能說的,只有這短短幾個字。 而這幾個字,又多么蒼白無力。 旁邊,站這一列穿孝服的楊家人,一男一女相互攙著,男人面露哀慟,女人正無聲哭泣。 看樣子,她已經哭了很久,眼睛都腫了。 到底怎樣,才能表達極大的悲傷? 有人放聲而哭,有人悄然拭淚,也有人像霍遙,沉默不語。 女人看見霍遙,猶豫片刻,上前搭話:“你是霍遙吧?先母和我提起過你?!?/br> 霍遙應道:“jiejie好?!甭牱Q呼,她應該是楊老師的兒媳婦,年齡上,不到三十。 女人臉上掛著淚,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那你是把我叫年輕了?!?/br> 霍遙沒接話。 女人又道:“先母生前,最常提的學生就是你,說你和我家先生年輕時像。少年人嘛,總是意氣風發的,先母就希望你未來的路好好走,不要因為暫時的困難,放棄了往前的沖勁,最重要的是堅定自己的心?!?/br> 楊老師應該沒少和女人說他的事情。 為了不妨礙其他吊唁的人,女人聲音壓得很低,聽著,有幾分楊老師的意思。 霍遙問出他這幾天一直在想的:“楊老師……走之前,痛苦嗎?” 女人一聽,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不用她說,他已經得到答案。 罹患癌癥臨死的人,有幾個是安樂的。 男人始終看著他們這邊。 面容上,他和楊老師有幾分相似,卻顯出幾分頹唐,是被生活折磨摧殘過的,不像楊老師的樂觀開朗。 霍遙向女人也鞠了一躬,沒說什么,轉身離去。 霍遙走出殯儀館時,時間尚早。 環境氛圍不再那么壓抑,心上的壓抑卻未消退。 楊老師以前,也跟女人說過類似的話。 “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堅定自己的目標,那么,無論你走在平地,還是深陷沼澤,你都能保持向前的姿態?!?/br> 言猶在耳。 聽者相同,只是當時和眼下的心境不同,意味就不一樣。 * 南凝琦和賈言趕來時,霍遙還沒離開。 他們進去吊唁,霍遙在外面等他們。 他搓了把臉,覺得衣服勒著不舒服,解開袖扣和衣領下兩顆扣子,心頭悶窒感稍緩。 過了十來分鐘,他們才出來。 三人去美宜佳買幾聽啤酒,坐在店內喝。 賈言說:“你還要回去上課,少喝點?!?/br> 南凝琦說:“實在喝醉了,回家躺一覺也成?!?/br> 霍遙拉開拉環,“嗤”的一聲,泡沫爭先恐后涌出來,他仰頭喝了一大口。 賈言說:“他爸肯定會說他?!?/br> 南凝琦義憤填膺:“說什么說,霍遙也不是個受氣包,哪由得他想罵就罵,想打就打?!?/br> 霍遙一口飲盡余下的,將瓶身捏癟,擲進垃圾桶,“哐”的一聲,撈過一罐新的,繼續。 賈言問:“你請了多久假???別待會回學校,酒氣沖天的?!?/br> 南凝琦說:“你怎么跟個娘們似的嘰嘰歪歪?” 霍遙喝空第二罐,直起身,“你們喝完剩下的吧,我先回去了?!?/br> 二人凝噎片刻,南凝琦說:“逝者已矣,等你高考?!?/br> 賈言瞪她一眼:會不會安慰人? 南凝琦氣洶洶地對他做口型:也沒見你說得多好。 霍遙沒注意他們的“眉來眼去”,單手插兜,另一只向后揮了揮,意思是“走路”。走路姿勢一如既往。 看起來,沒受太大的影響。 但相識這么久,他們豈會不知,他把痛與苦,都憋在心里,生生漚成了傷。 就像他從來不對他們說霍齊遠怎么對他的。 * 霍遙中午回家睡了一覺,卻不踏實,早早醒了,趕去學校。 又趕上一節自習課。 他一坐下,岑碧就聞到那股酒味。 她問他:“喝酒了?” 霍遙輕輕一點頭。 “喝了多少?” 他伸出右手,大拇指、無名指、小拇指向內屈。 兩杯還是兩瓶?不過看著沒醉,面色與平常無異。 岑碧放心了些,把書和筆記本翻開,疊成一沓,放到他桌上,“上午的,你抄完再還我?!?/br> 霍遙“嗯”了一聲。 岑碧莫名想逗他,“lne是多少?” “1還是e?” 岑碧笑死了,他這才反應過來,捏了把她的臉,有點無奈。 “沒醉,就是心情不太好?!?/br> 岑碧噤了聲,霍遙抽出自己的書和筆,語氣淡淡:“我要是有事,前幾天就崩不住了?!?/br> 雖然今天看見楊老師的遺照,想起昔日音容笑貌,確實差點沒受住。 他決心重振旗鼓,用漂亮的高考成績,報答楊老師師恩。 緊隨籃球賽后的,就是一場月考。 凌曉天不知道霍遙上午去干什么,見他回來,下午大課間拉他去打球。 頗有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其余幾人,包括最菜的姚思源也加入進來。 這回是凌曉天自己帶的球,印著wilson幾個字母,b學校提供的有質感許多。 岑碧本不想去,還是被郭存嘉y拖去籃球場。 不知是恰巧,還是岑芮守株待兔,總之,又碰到岑芮。 她這回也看見岑碧了,小跑著過來。 不得已,岑碧和郭存嘉介紹:“我堂妹,岑芮?!?/br> “上次來找你的?” “嗯?!?/br> 說話間,岑芮已經跑到跟前來。 “你居然也會來看男生們打籃球?!?/br> 以前她們初中在同一個學校,岑碧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 郭存嘉笑道:“那當然啦,她男……” 岑碧踢她腳側一下,她頓了頓,接著說:“難得有機會看帥哥打球,當然不能錯過啦?!?/br> 岑芮沒注意到岑碧的小動作,兩眼發光,“霍遙學長是真的很帥?!?/br> 這么說,她專門跑來看霍遙打球的咯? 郭存嘉瞥岑碧一眼,心想:再帥,也名草有主了。 班上還有其他幾個女生也來湊熱鬧,聽見她們說話,不免多看了岑碧幾眼。 她和霍遙雖未公開,但他們走得近,是有目共睹的,她又頻頻出現在籃球場,難免讓人多想他們的關系。 早戀,無論文理科班,都是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也是所有老師耳提面命,禁止的事情。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