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玨，”秦宿舟沒好氣地轉過身，“你娘給你生了張嘴是用來專門氣我的嗎？”

    晏玨眨了眨眼，“我只是實話實說?！?/br>
    秦宿舟給他翻了個大白眼。

    “這些就是之前在白玉鈴里聽到求救的那些人吧？不過這尸體腐爛了好些日子了，”晏玨蹲下身子，手中結了一寸冰刃，在腐爛的尸體上翻找著，“而且比起外面的尸體，這應該是真的了吧？”

    “有可能，”秦宿舟也跟著蹲下來，用火折子照亮了尸體，“不過味道倒是不大，而且這地道潮濕加速腐爛，這人應該死了沒多久?！?/br>
    尸體的腹部血rou模糊，卻仿佛被人埋了炸|藥一樣爆裂開來，按照那炸得最深的地方看，應當是靈基所在的下腹處。

    “他穿的好像是影山藥坊弟子的衣裳?！标太k皺了皺眉，撥開他的上衣，“除了腹部的傷口，心臟這里也有一處刀傷?！?/br>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瞳言術里牧煙被牧恒用匕首猛扎心臟的場景。

    “心臟……”秦宿舟喃喃自語道，“難道牧恒是想取心頭血嗎？”

    “普通人的心頭血有什么用？倒是魔魅的心頭血才能入藥……”說到這兒，晏玨突然低呼了一聲，止住了話頭。

    咔噠一聲，一枚沾血的桃符從尸體的懷里落到了地上。

    秦宿舟拿火折子看了看，又是一枚桃源的桃符。

    “第二塊了，”秦宿舟瞇了瞇眼，“這是什么意思？”

    晏玨從火折子的余光里看到了一條胳膊，便讓秦宿舟抬了抬手，果不其然在這具尸體前方沒幾步遠，還躺著一具死因相同尸體，同時，在他的袖口里也找到了桃源的桃符。

    他們一路往前走去，在這條狹長的暗道里，每隔幾步遠就躺著一具或兩具靈基爆裂而亡且胸口帶傷的尸體，越往里走，尸體的腐爛程度越深，而且每一具尸體都有桃符。

    “照這個趨勢下去，所有的藥坊弟子都會死在了這里?！标太k踢了踢腳下的桃符，這已經是發現的第五十四枚了，“難道是桃源殺的他們？”

    “那為什么要告訴我們？”

    “求助？”晏玨撓了撓頭，“比如這里其實是被桃源控制了，牧煙背后的也不是牧恒，而是桃源，牧恒發現了這些，就想向我們求助?！?/br>
    秦宿舟指了指自己，“向一個前腳剛殺了他的人求助？還是以綁架這種方式求助？”

    晏玨摸了摸下巴，又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眼前狹窄的甬道突然毫無征兆地開闊起來，光線極其昏暗，他們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認出眼前是一間約有三四人高的寬敞屋子，屋子中堆疊著什么黑漆漆的東西，一直堆到了頂，擋住了去路。

    秦宿舟拿著火折子往前走了走，照亮了那漆黑的堆塔。

    一雙充血的眼睛映入了眼眶，他將火折子往旁邊移了移，分不清是誰的手和腿折疊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眼睛瞪得太狠，掉下了黑漆漆的眼珠子，落到了地上。

    “咕嚕?！?/br>
    晏玨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了秦宿舟的胳膊。

    這一座漆黑的塔，是尸塔！

    “別怕，我還在，”秦宿舟沉浸在思考之中，下意識地像原來那樣安慰他，“我們換個思路，桃源的桃符只是一個路引，跟引我們下來的一樣，真正在背后cao縱的仍然是影山藥坊，他們只是想把我們吸引到這里來?！?/br>
    “那有什么目的呢？”晏玨看著這一座尸山，“難道這些死人還能活過來不成？”

    “想得簡單點，這里可是死路?！?/br>
    晏玨怔了怔。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秦宿舟提高了聲音，“牧恒……或者牧煙就在附近，出來吧?！?/br>
    聲音落下的同時，周遭忽的一亮，數十個篝火繞著這座尸山點燃，將這一片黑暗照得通明，牧煙從尸山上跳下來，落在那條狹長的甬道前，恭敬地跪了下來。

    “父親?！?/br>
    仿佛這才足夠鋪墊自己的翩然登場，男人緩緩從暗道中走出，悠悠然拍著手笑道。

    “猜得不錯，這種障眼法果真迷不了你的眼?！?/br>
    第6章

    不得不說，看久了那張上吊而亡的可怖臉孔，看著現在的牧恒秦宿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長著一張清秀的娃娃臉，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柔軟衣裳，跟江南這地方的和風細雨如出一轍，一舉一動都是不急不躁娓娓道來的風度。

    ——如果能忽略他眼里卻藏著毒蛇吐信一般的冷意。

    他垂下眼踢了一腳牧煙，后者吃痛地站起身，緊緊抿著唇站到了她父親身后。

    晏玨抬手喚出冥骨雙劍，一柄指著他，一柄橫在秦宿舟身前。

    “我可同你的師尊是平輩，不叫聲前輩便罷了，還先亮出武器，”牧恒看著那凜冽的劍光挑了挑眉，“碧海角就是這么教你規矩的？”

    “這劍放下也不是不行，”晏玨聳聳肩，“只要你把背后偷偷運轉靈力的手伸出來?！?/br>
    “嘖，”牧恒搖了搖頭，“我不過是有一事相求你旁邊這位公子，沒必要這么緊張吧？”

    晏玨蹙起眉頭，“你少打他的主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秦宿舟冷聲打斷了他。

    晏玨愣了愣，側目看了看他，“師兄？”

    牧恒見狀不由得笑出了聲，“你看人家一點都不領情，小伙子，不如早些把劍收起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