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谷這么大，也逃不過仙尊的眼睛?！?/br>
    孤月收回手，將軟了身子的洛歡撈回懷里，“想不想出去玩？”

    “可以嗎？”洛歡當然想，但還有些怕：“我不認路，還不識字?！?/br>
    “你是傻蘿卜，我又不是?！惫略聻槁鍤g洗凈臉，將她手指一根根撥開，輕捏揉搓，直至相扣：“哪里不會，我教你。噓……別說你有師傅了，總有些不便請教師傅的事，不是么？”

    透過濕漉水汽，孤月含笑的眸子明澈無邊，洛歡索性軟在他胸口：“好。但你不許再說我是傻蘿卜，我又不是沒有名字?！?/br>
    “嗯，小蘿卜?！惫略旅鍤g腦袋，“還有些矮，回去給你燉湯進補?！?/br>
    洛歡心里惦記月谷后廚的湯，閉緊嘴巴，可不敢惹孤月生氣。

    孤月給洛歡穿衣服的時候，輕撫她的下唇問：“在想什么，咬那么緊？”

    “我不是蘿卜?！?/br>
    “我說是就是?！惫略碌奈惨籼舾?，“你是?！?/br>
    洛歡想起之前因為不聽話被埋了花肥的修士，害怕地往后退，認真道：“不是……你也……別……別把我燉湯……”

    “不會，你放心?！?/br>
    孤月憋著笑，咬洛歡的臉一口：“我生吃?！?/br>
    洛歡跑掉了，連衣帶都沒系好，一路往山下跑。

    她不認路，只能靠靈氣分辨哪里無毒，翻墻進的后廚。

    婢女在熬藥，廚子在做去苦的糖水點心。見一個臉生的小姑娘赤腳進屋，正驚訝月谷哪會有外人，倒是婢女反應快，沖洛歡彎腰施禮道：“夫人可是尋不著谷主了？”

    “夫人？”洛歡搖頭：“我還未成親?！?/br>
    婢女掩嘴輕笑，走過去替洛歡扎緊衣帶：“左右就這幾日的事了，先叫姑娘一聲夫人，也省的日后姑娘不習慣。難道姑娘還想逃婚不成？谷主哪里欺負姑娘了，讓姑娘不滿意了？”

    “沒,谷主哪都好?！?/br>
    “那不就是了谷主這輩子就待姑娘好，別說是叫姑娘夫人，全月谷都把姑娘當寶貝似的捧手里呢?！?/br>
    說完，她偷偷給洛歡塞點心。

    她似乎還把洛歡當小孩，塞進袖子里時說少吃些，千萬別生牙蟲。

    洛歡舍不得吃，分成兩

    半，一半給清涯一半給阿影。

    “孤月給的？”清涯沒吃。

    “婢女給的。她待我可好了?！?/br>
    洛歡轉頭看阿影，被清涯扼住下巴扭過頭，糕點塞進嘴里。

    “你不好好修煉，去問婢女討吃的？孤月如此怠慢你？”清涯說著將洛歡抱到懷里，嗅間她發間不同的氣味：“跑了多遠？可有迷路？”

    洛歡不舍得掙開，仰著頭哼哼：“沒跑，沒迷路，孤月帶我泡泉呢?！?/br>
    “月谷遍地是毒，莫要離師傅太遠……”

    門被推開，孤月帶著今日丹藥進來。

    他將丹藥捏在手中，對清涯行禮道：“仙尊，幾位平凡藥材用盡了。昨日月谷來人叨擾，亂了迷陣，貨郎也進不來。在下需出谷去鎮上一趟，今夜便不過來了?！?/br>
    清涯本不做聲，但孤月沖洛歡伸手，懷里的小人幾乎是歡天喜地地跟上去，他冷聲訓斥：“這點小事，也能勞駕谷主？”

    “算不得小事，主要是……”

    孤月握緊洛歡的手，絲毫不懼，笑意溫和地說：“洛歡也想去玩，對么？”

    “嗯嗯，我想去玩！”

    說完實話，洛歡只覺背后一冷，急忙改口解釋：“師傅，我就是去鎮上看看，買幾本我能看的書。孤月的書太難懂，淺顯的我都看完了……”

    “你要看什么書，為師給你寫?！鼻逖耐赖溃骸胺ㄔE，心法，陣圖，哪一本都夠你潛心研讀幾十春秋?！?/br>
    莫說別人，就是孤月，聽見仙尊親寫都心動不已。

    但洛歡卻低下頭，誠懇道歉說：“可我想去鎮上看看。我聽說鎮上有紙人和糖畫，想去看看……”

    “歡夕，這些東西你尚在襁褓時，哥哥就給你買過許多了?！?/br>
    阿影勉強從蝕骨的疼中出聲，擔憂又不舍地說：“外頭太亂，哥哥怕你再丟了?！?/br>
    “我會看好洛歡的?！?/br>
    孤月將洛歡拽回來，問：“你還記得襁褓里的事么？”

    “不記得了?！甭鍤g如實回答：“我記事時就在歡喜宮了?！?/br>
    “去吧?！?/br>
    清涯忽然抬手，自法器中拿出一個白錦織絲的錢袋，放進洛歡手里說：“想買些什么就買些什么，別把自己丟了?！?/br>
    ……

    月谷極其隱秘。

    到鎮上時已經黃昏暮色。

    孤月在進店買藥，洛歡蹲坐在對過的餛飩攤，手里還有芝麻燒餅和糖卷。

    吃完，孤月也辦完了事。

    洛歡跟在他身邊慢慢走，前方有燈火通明，隔著一條街也能聽見孩童笑聲。

    “是廟會?！惫略聸]走，低頭看洛歡：“要去嗎？”

    “要去要去！”

    洛歡抓緊孤月的手：“谷主好厲害，是用心眼看見的么？”

    “咳……”

    孤月嗯聲：“你羨慕我修為？要不要多與我雙修幾回？”

    “你說帶我玩，是去床上玩？”

    洛歡推開孤月的手，離他三步遠：“你騙我？”

    “沒有。只是猜想，廟會上的事，都不如床上快活?！?/br>
    孤月也不羞，為驗證自己說的并無作假，抱起洛歡就走。

    廟會人很多。洛歡也不信佛，并不深入。

    她停在一家糖人攤前，看老頭揪出一條老鼠尾巴，吹成一個活靈活現的球。

    “三文一個，甜著呢！”老頭沖洛歡招呼：“小姐可要來一個？”

    “要！”

    洛歡爽快地掏錢，手被孤月按住了。

    “臟?！惫略孪訔壍溃骸八说耐倌?，你也吃得下去？”

    “我就舔舔，哪舍得真吃掉？”

    老頭趕緊捏個新糖胚：“小姐也可自己吹，你吹氣，我給你捏，放心，我手干凈的很?！?/br>
    洛歡喜滋滋地吹糖人。

    但她控制不好力道，吹不起來，老頭讓她用力哈欠。

    嘭的一聲，糖球炸了老頭一手。

    “不礙事不礙事，這可難吹，再試試？”

    新糖胚還是三文錢，洛歡不舍得亂花錢，孤月直接掏了一粒碎銀。

    “你吹，我不看你就是了?！?/br>
    孤月知道洛歡臉皮薄，轉身走了。

    小半個時辰過去，洛歡終于吹出一只圓滾滾的小老鼠。她小心舔了舔，很甜。她修為不足，仍是rou體凡胎，指不定壞牙。

    但又不舍得丟掉。

    洛歡在人群中一眼瞧見紙燈下的孤月，悄悄走過去，塞進他手里：“谷主谷主，這個送給你吃?！?/br>
    “你……”

    孤月哪想洛歡這么快就過來了。他匆忙收回手，糖人落地，洛歡來不及撿。

    洛歡摸到一手粘膩的糖漿。在孤月的指尖，怎么也擦不干凈的那種。

    “谷主你也去吹糖人了！”洛歡忽然被孤月捂住嘴，孤月羞惱道：“別胡說！”

    “可是……”

    小舌輕舔了他掌心一口，洛歡嘿嘿笑道：“可你是甜的呀。糖人呢，已經吃掉了嗎？”

    “沒吃。我怎會吃這東西?！?/br>
    孤月伸出藏在背后的左手，扭臉道：“賠你地上那個?！?/br>
    一個奇形怪狀的球。

    該圓的地方癟，該方的地方尖。

    洛歡張嘴一口吞了。

    孤月手中空空，正失落時，洛歡拍拍肚子說：“寶貝都要藏在別人找不著的地方，我藏肚子里，就再也不會丟了?！?/br>
    孤月沒應聲。

    燈下光影闌珊，身側人潮嘈雜，孤月卻將洛歡這句話聽得清楚。

    “除了肚子，還能藏在何處？”

    孤月俯身看洛歡，誠心問道：“洛歡，你告訴我，該藏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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