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四五百人里面其實土匪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其余人全部是被逼迫來的,最初沖在最前面一波的婦孺要么父母孩子被抓、要么公婆男人被抓,威脅她們聽話,也有那妻兒被要挾,逼著人來這里送死的。 趙阿虎就是父母妻兒被抓,土匪看他人高馬大有力氣,就讓他加入,但是他不愿意,一直在躲,想找機會回去救人。 然而到處都是人,刀劍相向他還是受傷了,險性他沒死。 當看見一個粉衣姑娘從天而降打死土匪三當家,又提刀砍殺土匪的頭顱,他憋悶在胸口的那股氣瞬間就散了,同時生出一股nongnong的激動,丟掉手里的扁擔,撿起地上掉落的刀揚刀大喊,“殺光這些土匪救出我們的父母妻兒,殺?!?/br> 其他被要挾的人本就不是自愿,當看見有人能殺她們仇恨的土匪如切菜,當即就反水了,轉頭開始殺那些偽裝成災民的土匪。 因為災民的反水,倒是讓原本快堅持不住的侍衛得了喘息,同災民一起瞬間將土匪反壓。 土匪們眼見打不過,有人逃跑也有那怕死的趕忙丟掉武器投降,跪地求饒。 “他們大當家跑了?!?/br>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眾人注意到一個人影往樹林里竄去,眼見著就要跑進林子里了,一旦進了樹林想抓住可就難了。 咻的一聲,一支箭承載穿云破梭之勢飛出。 噗,一聲刺破衣服穿穿皮rou的聲音傳來,土匪大當家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口出現的染血的箭尖,血從嘴角流出悶聲倒下。 沒人告訴他,這群人里面有怪物。 靖王抬手拍在沈書堯的肩膀上,眼底有欣賞之意,不過當目光掃過那一片尸體當中那立著的一抹艷殷紅時,他不知該作何表情,心情一度很復雜。 土匪殺了不少,可剩下來的也有六七十人,侍衛回稟靖王,請靖王拿主意。 沒等靖王下令處置,手持滴血長刀的依依冷眼掃過那些土匪,“拿婦人孩子做人墻給你們擋刀擋劍,禽獸不如,你們——不配活,殺?!?/br> 隨著一聲‘殺’令,護衛、侍衛、衙役還有銀甲兵全都沒有絲毫遲疑,提刀便刺。 因為土匪裝作災民,所以眾人還檢查了一番看是否有遺漏。 至于那些活下來的災民,見到土匪都死了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跪地沖著依依磕頭,嘴里千恩萬謝。 也有那災民受傷還有一口氣在的,護衛身上有藥的便給藥,然后讓他們先把活人搬出來,他們有大夫可以給他們看病治療。 原本的廝殺突然變得和諧起來,每個人都在忙碌。 太久沒有這般殺人了,以前砍喪尸只有砍掉頭顱或是挖出晶石才能徹底將喪尸殺死,胎穿這么多年,也就她六歲那年開葷殺過人,當時碰到人販子,正當她在考慮是殺人自救還是等人來救時,她在人販子的窩點發現了被拐的其他孩子。 想想都太久遠了,而且她也很多年沒有拿過刀了。 輪椅在不平整的路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依依身形一僵,這種情況一會兒似乎得解釋,可解釋很麻煩,不想解釋啊,累。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依依糾結片刻索性不管了,兩眼一閉裝暈,愛誰誰吧。 眼見著人忽然往下倒去。 沈書堯抽出鞭子卷起那細腰將人拉到懷里,伸手擦去沾染在眉心的血跡,摘下染了血的口罩,換了個新的上去。 依依淺粉色的衣裙也被血染紅,沈書堯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也不在乎她身上的血腥氣味兒,將人抱在懷里,察覺到懷里人動了動自己尋了個舒服位置,口罩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 讓人將帳篷支起來,把人放到帳篷里,沈書堯吩咐綠蘿和紫霄伺候好依依,他還得同靖王處理剩下的事。 綠蘿見紫霄雙腿打顫,上次被銀甲兵嚇了一次,這次又被嚇了一次也是怪可憐的,“你去外面安撫那些孩子,這里我來?!?/br> 紫霄搖了搖頭,看了眼依依,雖然害怕但沒被嚇的逃走,心里也一度產生懷疑,她真的有跟少夫人一起生活了六年嗎?那個平日里能躺絕不坐著,能坐絕不站著的少夫人,何時這般……厲害了。 綠蘿大概猜出紫霄的心理,還是將她推了出去,而后去搬了木桶進帳篷。 聽著輪椅的聲音走遠后,依依睜開眼,綠蘿將木桶放好,開口道:“劉嬸兒正帶著人燒水,少夫人先用這些水洗洗臉,等下便可沐浴?!?/br> 少夫人愛干凈,剛剛身上秀發上都沾了血,肯定會不舒服。 依依點了點頭,接過帕子擦臉,想了想,“綠蘿,我剛剛是不是……挺嚇人的?” 看見那些畜生拿女人孩子擋刀她就受不了了,她承認她不是什么好人,末世活下來的人就沒有誰是好人。 但她不會欺負弱者,也見慣那些欺負弱者的人。 賑災銀賑災糧是為了救更多的弱者,她那般看不慣靖王和葉沐霖,也沒對這兩樣東西有想法,也沒實質性的想要弄死這兩人。 她以為她安安靜靜的咸魚,再見暴力場景、再見欺辱弱小的事她能控制自己,驛站銀甲兵那事她覺得自己就控制的挺好的,即便有血腥場景也沒暴走,這次是真沒忍住。 綠蘿將冰塊弄好,不一會兒帳篷里有了絲絲涼意,笑道:“我只覺少夫人如天神降臨,解救難民與水火?!?/br> “……天、神?綠蘿啊,天女和天神差別很大的,一個是蕙質蘭心柔弱的小仙女兒,一個是手持長刀的壯漢,你……”見綠蘿一臉憧憬的模樣,依依嘆了口氣。 突然感覺心塞塞,她維持了十幾年的柔弱形象啊,崩塌了。 這邊依依沐浴后便躺下歇息,再不管外面的事,默默承受自己形象崩塌的打擊,雖說對銀甲兵的時候她也挺暴力的,可那時知道的人不多,在下人眼中她還是那個走路三步喘,出行得坐嬌子的弱女子。 唉! 土匪被殲滅,有那想裝災民的,也被真正的災民舉報,也是這些土匪倒霉,他們自認為有把柄掌控這些人,一路上對災民非打即罵,還侮辱婦人女子,災民對他們的積怨很深,恨不得全殺了,而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不放過。 那個逃跑的大當家尸首也被找了回來,天氣暴熱尸首腐敗高,沈書堯和靖王一致覺得將尸首燒了最為方便。 那么多尸首燒就得燒許久,據災民說山寨里還有一部分土匪留守,而他們的父母、兄弟、丈夫、妻子、兒女、姐妹等都被關在那里。 人肯定是要救得,土匪敢來劫賑災銀這么大的罪過怎能放過。 靖王也從尚存一息的土匪口中得知,他們果真是得了消息來打劫的,不過這消息不是剛傳不久,而是傳了有十來天了,不然他們也不會抓了這么多災民百姓布局,而且據說這還是對方給出的主意,但幕后之人是誰,身為土匪小羅羅卻是不知道的。 這般說來對方是沖著靖王還有賑災銀賑災糧來的,如此布局其心險惡,靖王當即派人徹查,想弄死他的人不少,爭權奪勢什么陰招都有,他心里有猜測,但卻需要證據。 沈書堯這邊則安排人去山寨救人。 從災民口中知道那山寨叫飛虎寨,距離威虎山大約兩座山遠,不過飛虎寨與臨安是兩個方向,這也因此飛虎寨的人選擇在威虎山打劫。 賑災銀和賑災糧太多,帶著一起走速度慢,救人卻刻不容緩。 一番商量后,靖王派十個侍衛、喬家出十個侍衛,再算上銀甲兵,由邊庭和邊牧兄弟快馬加鞭去救人,剩余大部隊在后面燒完尸體,帶著傷員慢慢走,在岔路口與他們會和。 其實眾人心頭一直有個疑惑,飛虎寨的人為何不等他們過了威虎山再打劫。 等眾人下了威虎山才發現,威虎山的背面沿路有條湍急的河流,路的兩側一邊是河,一邊是樹林,飛虎寨的人是打算殺人越貨的,他們藏身只能藏在林子里,可若是一個不注意嚇的獵物連帶貨物都掉河里去了,那河水又湍急不能下人,這趟不就等于白干了嗎,因此才選了他們會停歇的威虎山山腳。 而為何飛虎寨的人算的這般準,則是因為他們得知運送賑災銀的人馬,沒當到了晌午便會歇腳喂馬生火做飯。 從小縣城到威虎山山腳,依照時辰來算,抵達后正巧就是晌午。 得知原因的依依在考慮要不要把午食改時辰吃。 飛虎寨留守的人不多,他們能控制災民也是因為災民餓狠了,沒力氣才被抓,邊庭邊牧兄弟兩帶去的人武功都不弱,再有災民指路,很順利就摸上了飛虎寨,估計飛虎寨的人以為這些災民都不會活著回來,所以下山時也沒有刻意掩飾他們有條近道,倒是方便了邊庭他們。 飛虎寨一共有三個當家,此次帶人出門打劫的是大當家和三當家,留守的是二當家。 另外兩個當家都死了,知道出賣靖王消息的人也就剩這個二當家了,所以得抓活的。 一行人摸上山,山寨的人竟都沒睡,時不時有人往大門口看,像是在等什么人。 飛虎寨今日搞出這么大動靜,那鐵定是等他們的大當家三當家打劫歸來。 邊庭一番部署,有去抓二當家活口的,有去解救人質的。 侍衛們換上匕首,悄無聲息把看守解決,夜黑風高,只有那噼里啪啦燃燒的火把,襯托的黑夜更加寂寞。 飛虎寨大廳里,三當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到腳步聲急忙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笑道:“是不是大哥他們回來了?!?/br> 迎面就被扔了一把藥粉,搖了搖頭還沒看清人便倒了下去。 邊牧拍了拍手,心道這東西可真好用,雖說少夫人兇殘了些,可人家的東西是真的好用。 一想到那個提刀砍頭的粉衣身影,以前他最是喜歡穿粉色衣裳的女子。 盡此一事,往后他怕是都不能直面粉衣女子了,他印象中穿粉衣的女子都是嬌嬌弱弱的,即便生氣了呵斥人,那也是嬌氣的。 現在他一想起粉衣,就想起那個砍頭如切瓜的身影,以及粉衣上斑駁的鮮血,像盛開的牡丹,太美了,不對,他在想什么。 邊庭一進來便見邊牧看著飛虎寨三當家不動,還以為他出事了,走近才發現在發呆,忍不住給了他后腦勺一下,“發什么呆,把人綁起來?!?/br> “哦?!?/br> 邊庭他們得了令,飛虎寨的土匪一個不留全殺,那些婦孺沒殺,提前用了藥只讓她們昏睡,而后帶著救出來的災民以及綁好的三當家下山。 約好岔路口會合,邊庭他們帶人回來時,聞到的是飯菜的香味兒,白天殺人太多,晚上作為廚娘的劉嬸兒沒做葷食,而且災民太多,精細的糧食做出來也不夠吃,便做的是窩頭、饃饃、雜糧餅子之類的,熬上兩大鍋蛋花湯,再配了她帶的醬菜,管飽又下飯。 依依的帳篷外。 喬老夫人和喬氏被奶娘覃氏剛勸走,兩人都哭的眼睛紅紅,沈書堯摸了摸鼻子,他是外男,喬老夫人和喬氏也不好多問他什么,可喬六爺就不一樣,直問的他招架不住。 依依一直裝昏迷,裝到后來直接睡過去了,也沒告訴他能不能告知他們真相,不過從她動手前還能將三人扎暈可看出,她不想讓他們看見,那便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了。 喬六爺第一次覺得這個外孫女婿不好,說話猾的很,嘴皮子還緊,他跟人做買賣多年,嘴皮子最是利索,竟然都沒能從他嘴里套出話來。 帳篷里,沈書堯將吃食放在旁邊,靖王都跟著啃窩頭饃饃,依依的吃食卻是劉嬸兒單獨做的,一石鍋的米飯,他看到有干蘑菇片,還有豆芽菜之類的,種類多,且很香,聞著便知道好吃。 “我可是餓極了,你若不想吃我便替你吃了?!?/br> 話落依依睜開眼,沖著沈書堯一笑,拿過自己的石鍋拌飯,想了想從背包里找出碗筷,裝了一小碗給他,“多謝?!?/br> 幫她應付外祖父他們。 依依也無奈,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所以她才索性睡覺,她力氣大的事外祖父知道一點,外祖母和喬氏都不知道,這兩人又最是柔弱,一個不對就掉眼淚,她最不會應付這種了。 沈書堯接過碗,心想自己不用跟他們吃窩頭啃饃饃,大概是不一樣的吧。 其實他心里明白,依依這是把他當兄弟了,若不然怎會這般坦然,然而這份坦然讓他喜也讓他憂。 災民經歷了天災后又經歷人禍,聽著親人們講述天神救世的傳奇,他們心里對生活又有了希望。 在得知靖王是特意去汝州賑災的,災民們一致決定跟隨靖王回去,離開了故土他們去別的地方到底不如意,如今王爺來賑災來救他們了,能回家誰愿意遠走他鄉顛沛流離。 沈書堯則趁機把那二十幾個孩子交還給靖王,不過有些孩子卻不愿意去汝州,想留下的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跟著喬家人走了幾天,他們不想離開了。 一個兩個不肯走,那想找父母的也不想走了,威脅他們想留下必須簽賣身契都不走。 小孩子不知分辨,幾個丫鬟勸說了好久才讓他們知道,一旦跟他們離開就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后說不定都回不來了,再也看不見父母親人了,這才讓一大半的孩子留下。 而剩余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年歲在十一二歲左右,都能自己考慮問題,也能做自己的主,便帶著他們離開。 越是接近臨安災民越多,靖王眉頭越發解不開,也知道耽誤不得。 一到臨安雙方便就此分別。 依依看著道別都站的離她遠遠的葉沐霖很滿意,不過還是想逗一逗,“大jiejie?!?/br> 她才開口喊一聲,便嚇了葉沐霖一跳,表情僵硬,“二、二meimei有事?” “沒事,以后估計跟大jiejie也見不到面了,跟你道別?!痹具€想著要不要返回來下黑手,然而經過威虎山一戰,靖王和葉沐霖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變化。 而且不止葉沐霖忌憚她,連她背后那東西都有所收斂,想靠近又有所顧忌。 這樣的結果依依很滿意,上次下手下狠了依依得到警告,她直覺那警告不一樣,像是天威,也知道葉沐霖有女主光環她暫且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