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用過晚食,依依囑咐紅袖一會兒給沈書堯清理身子再上藥,她便自己先睡了。 末世危機四伏,奔波的十年依依養成了隨睡隨醒的習慣,不管周圍是什么樣的環境只要有活物都能安然入睡,這個習慣一直保持至今。 沈書堯看著在軟塌上和衣躺下呼吸已經平穩的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紅袖拿著傷藥問道:“姑爺,是讓奴婢為你清理傷口上藥還是讓小廝來?” 沈書堯看了眼說話的丫鬟,“把藥放下,讓東嶺進來?!?/br> 紅袖出去沒一會兒,屋里出現一人,來的快去的也快,軟塌上的依依眼瞼動了動,沒睜眼。 紅袖再回來身后跟著一叫東嶺的下人,告知他如何清洗血污如何上藥便退開,找了綠蘿進來,兩人搬了屏風橫在軟塌和床中間。 沈書堯在軍營長大見的都是男人也不喜女子近身,屋內有女子在他還真不覺方便,紅袖這一番cao作把他的尷尬降了下去。 對他剛娶的妻子又添了幾分興趣,把下人教的很好,懂進退知明理,可比他院子里那些叛主的不知強了多少。 永安侯府嫡出大姑娘他見過,有上京第一美人兒的稱呼,清貴驕傲一人,剛回上京那會兒他就知道永安侯府大姑娘看不上他這個邊關回來的泥腿子。 娶親前一日,他那位二哥好心來告知他新娘換人了,換成了永安侯府庶出二姑娘,不曾聽過的一人,昨夜第一眼見時他也沒有認出她是誰。 瞧著不像庶女,也不太像荊國閨中女子,閨中女子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與男子有肌膚之親,更不會看見血腥場面還一臉淡然。 閑來無事他也有過猜測,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張不甘不愿怨懟的臉,或者是唯唯諾諾被推出來受罪的可憐人。 偏偏都不是。 他看到的是一張面上慵懶可內里卻充滿生機的臉,骨子里更是透著一股倔強。 她是光,驅散一切糜爛和腐朽。 一夜無夢到天明。 依依從軟塌上起身,看了眼床上的沈書堯,“早,昨晚睡的怎么樣?” “尚可?!彼o的藥藥效很好,體內的毒也控制住,中毒后一直折磨他的那股鉆心疼痛沒了,他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太醫斷言的只活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他發現自己還活著,當時那股感覺不可言喻,仿佛劫后余生帶著竊喜,又似乎是那般的正常。 而這一切都因她。 指尖落在沈書堯的脈搏上,毒沒有再蔓延了,又往他體內輸了些靈氣,“晚上先幫你續筋脈,可別沒撐到十五日就掛了,先聲明我收費很貴哦,你讓人準備好銀子吧?!?/br> 筋脈是基本,得快些治拖不得,拖久了可就真廢了,昨兒太累她實在不愿動。 筋脈還不算麻煩,想到幾乎那碎成渣的骨頭。 唉,接了個大麻煩。 依依有那么一瞬間想要不要把人做了算了,當寡婦其實挺不錯的。 也不知道昨兒晚上怎么就昏了頭開口救他。 察覺到殺氣沈書堯眉眼微瞇,那股殺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沒等他捕捉便沒了。 看著面前神色慵懶的女子,“好,多謝?!?/br> 聽到動靜以綠蘿為首三個丫鬟進屋各司其職,開始伺候依依起床洗漱。 在三人之后還有一女子進屋,進來后直奔床去,趴在床欄埋頭痛哭,“少爺,嗚嗚嗚……詩畫來遲了……少爺不要丟下詩畫……” 哭喪式嚎啕,魔音灌耳。 依依透過銅鏡瞥了一眼,“怎么回事?” 答話的是綠蘿,“今兒一早我們在下人廂房發現這位jiejie被人下了迷藥,解了藥她哭著鬧著要見姑爺,就……” 說好的等通傳,結果她悄摸摸就跟著進來了。 不是說上京這些老牌世家最注重規矩嗎?怎得國公府的規矩這么差。 “詩畫?!鄙驎鴪虺雎暤?,在詩畫抬起眼表情震驚下,淡淡道:“去傳東嶺進來?!?/br> 詩畫是以前母親給他的,一共是兩個丫鬟,還有一人叫琴棋。 詩畫抹了淚,還想說什么在沈書堯冷漠的眼神下起身去叫了東嶺進來。 朝食是劉嬸兒做的,是依依喜歡的口味兒,看了眼同她坐一起吃朝食的沈書堯,“你喜歡吃什么以及不吃或忌口的都告知綠蘿,讓劉嬸兒下次做幾樣你喜歡的菜?!?/br> 看在他開口說要陪她去敬茶,為了這個還帶傷起床,便對他好點吧,炮灰小可憐沒人愛也是可憐。 斷腿還能面不改色從床上爬起來,是個狠人,在明知自己要死的情況下也沒有自暴自棄怨天尤人,很好,值得欣賞。 沈書堯:“我不挑口?!?/br> 在軍營能吃飽就行,吃什么還真不在乎,不過桌上的飯菜已經比國公府廚子做的好了,也合口。 用過朝食兩人往主院去,沈書堯被東嶺和另外一個下人抬著。 問了禾軒苑到主院的距離,依依果斷選了轎子。 第5章 你爹腦子有坑 國公府,翰香苑 下人來回稟說,有人看見三少爺出禾軒苑了,模樣瞧著正常無一絲病態樣。 李氏太過震驚猛然回頭,結果她這一動扯斷數根秀發,嚇的梳頭的丫鬟臉色發白急忙跪了下去磕頭求饒,“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饒命?!?/br> 李氏看到她手中梳子上的斷發,抬手一巴掌打在丫鬟臉上,“來人,把這蠢貨拖出去賣了?!?/br> “夫人饒命,不要賣掉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饒命?!?/br> 丫鬟被拖下去,李氏透過銅鏡看向身后的mama,“嚴婆子膽敢騙我,她不是說人昨兒晚上就死了嗎?” mama也疑惑,該死的人竟然沒死還下床了,實在詭異,“難不成是因為……” “因為什么?奶娘你別吞吞吐吐有話就說?!?/br> mama吐出兩個字,“沖喜?!?/br> 李氏整理發髻的手一頓,讓永安侯府嫁女兒過來說是給三少爺留后,但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爺活不長了,人嫁過來就是守寡的命。 徐氏找她給三少爺換親時,李氏打聽過永安侯府二姑娘,是個又懶又饞的草包蠢貨,比起在上京有第一才女之稱名聲大顯的大姑娘,給三少爺娶個懶貨草包才配的上他,沒想到這個草包竟是個有福的。 三少爺沒事的消息長了翅膀飛快傳遍整個國公府,為了驗證消息真假,國公府的主子們齊齊聚首主院。 踏進主院的門檻,齊刷刷數道目光聚到身上,依依抬眸漫不經心瞥了過去。 “別怕?!鄙驎鴪蛘f完看見那漫不經心的神情自己先笑了,她怕是不知怕為何物。 兩人沒注意到,在沈書堯露出笑容時,屋子里眾人心頭均是一驚,他竟然會笑。 其中以李氏和沈二少爺最為驚訝。 昨兒沈書堯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等死,今天居然就起床了,雖然被抬著,可那樣子瞧著一點也不像是將死之人。 斷言他活不長的太醫可是太醫院院首,不可能會診錯。 難不成真是沖喜沖活的? 李氏身子往沈國公那邊偏了些,笑吟吟開口:“公爺您瞧,我就說三少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三少爺昨兒還躺床上呢,今天就起來了,瞧著面色也極好哪兒像生了病的樣子?!?/br> 依依抬眸。 從坐在上首的位置來看,那中年大叔就是國公爺了,瞧著比候爺渣爹要老上幾分,國公夫人去世好幾年了,旁邊的美艷婦人應該就是沈國公的愛妾李氏,一個妾室坐在主母的位子上,看來是真的得寵。 沈國公點了點頭,看向沈書堯訓斥口吻道:“快些敬茶吧,之后你們還得收拾東西離京,莫要耽誤了。你且記住,此去沂州便是給你個教訓,你又不是那婦人,爭的什么口舌,此次是圣上仁慈才繞過你一命?!?/br> 依依:“……” 她一直以為永安侯夠渣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渣的,這是親爹?腦袋頂草了吧,這么懟自己兒子。 沈書堯似乎習以為常,面無表情淡淡道:“待明日回了門我們便離開?!?/br> 丫鬟端了茶上來。 “父親,喝茶?!?/br> 沈書堯的茶他親自端了遞給東嶺代敬,沈國公連喝茶的樣子都沒做就放下了,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張銀票。 依依瞟了一眼,五十兩。 “公公請喝茶?!?/br> 她緊跟著敬茶,同樣得一張銀票,面額-五十兩。 講真,忒摳。 依依算是再一次認識到沈三少爺在沈國公心里的地位了,那可真是小黃花兒,沒娘沒爹沒人疼。 估計都以為他必死無疑,所以根本沒有準備什么敬茶禮,畢竟死人也用不上。 丫鬟再次遞上茶來這次是站在李氏旁邊,沈書堯沒端茶,氣氛突然凝結,所有人都看著他面前的那杯茶。 丫鬟敢把茶端上來那就表明得了沈國公許可,端看沈書堯他接不接,李氏在國公府那幾乎就是認定的主母,也就沈書堯頭鐵一直點明李氏妾室的身份。 在這般僵持之下。 一雙玉手端起茶杯,眾人的目光落在端茶人身上。 依依覺得國公府的人莫名其妙,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毛病。 剛沈書堯說等明天回了門就要上路去沂州了,看來一會兒得上街去,沂州那么遠,路上所需的東西可不少。 在依依端起茶杯時,李氏面上染了笑意,神色自得起來,背脊不自覺直了。 永安侯府二姑娘草包是草包了些,卻比沈書堯上道,瞧瞧不還是乖乖給她敬茶。 卻見依依端著茶杯轉了個身走向一留著小胡子的男子面前,“堂叔請喝茶?!?/br> 依依口中的堂叔是沈國公的堂兄弟。 據綠蘿打聽來的消息,逝去的老國公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戰死沙場,小兒子也就是現在的沈國公。 大兒子的死讓老夫人傷心欲絕堅決不讓小兒子也步了后塵,因老夫人護著,所以現任沈國公連戰場都沒上過,他手里的兵權是撿了他老子的便宜,本人-文弱書生一枚。 現任沈國公有五個兒子八個女兒,大少爺和三少爺都是原配嫡出,二少爺、四少爺、五少爺是愛妾李氏所出,四和五是兩雙胞胎。 一口氣生三個兒子,李氏得寵也不是沒有道理。 大少爺也就是沈書堯的大哥-戰死沙場,留下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