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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一番波折的確讓人很是疲勞,可這種與過去平淡無聊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刺激和新鮮,對花含煙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或許,就算在這里不得不過平淡的生活,她也一樣甘之如飴。 比起來刺激,最重要的是自由。 貫月樓的線索一旦斷掉,再想找到馬芳鈴,難度就會特別大,但葉開一向不是急功近利之人,既然沒有機會,那就等。 可惜,“林仙兒出現了”這個消息,卻不會刻意等到葉開和花含煙做好準備,再傳遍江湖。 平日里,花含煙若只是去販夫走卒聚集的集市附近,就不會帶著面紗或斗笠遮掩,反正普通老百姓就算聽過林仙兒的名字,也沒見過美人的真容,刻意在人前畏畏縮縮地遮擋,反而惹人懷疑。 可不知怎的,最近花含煙發現,自己出了門總會被很多人盯著看,甚至還產生了有人悄無聲息地跟在后面的錯覺。 要知道平時雖也有不少的人盯著她瞧,但和現在這種審視和懷疑的目光,完全是天壤之別。 這種目光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的衣服一般,黏在自己的后背上,又濕又冷,讓人坐立不安,難受極了。 花含煙有些猶豫要不要將這樣的變化告訴葉開,畢竟依照他的性格,在外出時肯定會更加用心地保護自己。 她不喜歡麻煩葉開,更不想因為自己的關系傷害到葉開的性命。 這一日,花含煙獨自一人,拿著不小心被劃破的衣服去裁縫鋪縫補。 為了掩人耳目,她不施粉黛,還特意戴上斗笠,再配上一身寬大素凈的玄青色長袍,遠遠看去竟有些雌雄莫辨、出塵離俗的仙人味道。 這一套偽裝的裝備很是成功,一路走來,竟沒有一個人得以窺見她的真面目。 擺脫了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花含煙自在地哼起了歌。 “這衣服洗得有些舊了,若是修補的時候發現哪里有布料透光的地方,還得麻煩掌柜補一補,”她將手里的包袱放在裁縫鋪的柜臺上,低聲囑咐道。 花含煙的嗓音讓人聽來總是心情大好,裁縫鋪的掌柜自然也不例外。 突然,少女聽到附近傳來了一聲女人驚慌而銳利的尖叫。 這聲音驚得花含煙汗毛倒豎,她顧不得詢問掌柜修補的工期,便趕緊跑出去,尋找叫聲的來源。 霎時,一陣干燥又澄澈的秋風從門外撲上了花含煙的臉,它卷著幾片明黃色的葉子,低低傾壓在半空中。 馬芳鈴今天刻意裝扮成了農婦的模樣,是為了去會她第二個情人的。 周東來親自去押貨,將她一個人留在了家里,再加上平時沒什么人來府上拜訪,這種寬松的縱容反而給了馬芳鈴對獵物下手的機會。 不過,東來鏢局里有不少用來收集情報的眼線散在城內各處,她若想出門見男人,還是得費勁裝扮一番。 馬芳鈴的新男人,是關中白龍堂的堂主。 人人都傳說白龍堂的堂主,有一對用白玉和精鐵打造的上好雙刀,這對雙刀削鐵如泥,吹毛立斷,白龍堂的天下,就是靠這對雙刀打下來的。 作為堂主,除了銳利的刀刃,白飛英也有著和雙刀一樣鋒利的頭腦和心腸,尤其是在出賣兄弟和背信棄義這兩件事上,他實在是天賦異稟。 在外人看來,白飛英是特別講義氣的豪爽漢子。 那是因為,凡是了解到他真面目的人,都已成了一具尸體。 自然,馬芳鈴并不知道這件事,在她看來,這個男人也將很快地折服于自己的魅力,拜倒在裙下。 和白飛英見過面后,天還明晃晃地大亮著,盡管男人百般挽留著馬芳鈴,可她堅持要早些回家,這倒不是因為她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而是一種能夠吊住男人心的攻心計策。 只是沒想到,馬芳鈴離開白府后,卻被強盜當成老實巴交的農婦襲擊了,她包袱里的首飾和衣衫也盡數被搶走,人也受了些輕傷。 萬幸,她被一個戴著斗笠,穿著玄青色長袍的少女救了起來。 “你別怕,我這就幫你把東西追回來?!鄙倥缡钦f道。 花含煙的聲音像流水一樣清澈柔軟,這絕非后天刻意模仿就能簡單學到的,馬芳鈴被這聲音猛地一震,她藏在頭巾下面的臉上,出現了驚訝和艷羨的神色。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擁有這樣的聲音,而且還如此自然美妙。 上一秒,花含煙蔥白般纖細的手指明明還停留在馬芳鈴的肩膀上,而下一秒,她的懷中便變出了一把精致的月琴。 這樣的琴,馬芳鈴也只在畫里見過,而這雙手,卻遠比畫里的更美麗。 少女的手指只不過在琴弦上簡單地撥了幾下,馬芳鈴便感到了一陣無能為力的眩暈和耳鳴,她心跳得極快,血管里的鮮血急速地流淌穿梭著。 “怎么搞的…”她迷迷糊糊地想道,“我是病了嗎?” 緊接著,馬芳鈴眼前一黑,竟有種即將失明的不祥預感,她慌里慌張地攥緊拳頭,想咬牙克制住內心的恐懼。 但那琴聲卻好像入了魔一般,死命地往人的體內鉆,馬芳鈴終于抵抗不住,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天色已隱隱暗了下來,她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被挪進了一家酒樓里。 剛剛被強盜搶走的包袱,正安靜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