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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辦法,你不會跑到人家房頂上偷聽吧?”池清敘警惕地問道,“這會不會太不光明磊落了?!?/br> 楚留香沒有回答,他神秘莫測地勾了勾嘴角,轉身開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這一類的事情,他并不需要親自動手,出了云來客棧,左拐到一個小巷里,便能找到丐幫的朋友們。 這樣消息靈通,行動靈活又極講義氣的好朋友,也只有香帥才能結交得上。 只見街角那塊被房檐遮擋起來的陰涼地上,癱著兩個小乞丐。 他們的嘴里叼著兩根干草,掛了一身破爛的灰色粗布衣衫,悠閑地躺在地上望著天空中流動的云。 直到香帥走近,兩個人才從地上慌里慌張地爬起來。 “香帥有什么事兒吩咐?”其中一個披頭散發的乞丐笑著說道,“我馬上讓兄弟們去辦?!?/br> 香帥沉吟片刻,湊到他的耳邊,悄聲說了些什么。 “沒問題!”乞丐爽快地答應道?!拔液托〕亲舆@就去!” “拜托你們了,這實在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只有你們才能幫我?!?/br> 男人笑得很和氣,他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這是他對朋友的態度。 兩人點點頭,就朝著巷子的另一頭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沒了人影。 楚留香一言不發地望著他們的背影,稍稍愣了會兒神。 他心里放不下的,現在還只剩下一件事。 入了夜,胡鐵花卻已經有些醉了。他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星星,就感覺好像是籠罩了一層紗般看不真切。 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看到謝予青和高亞男站在一起,自己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喝到現在,胡鐵花甚至覺得,自己手里這壇酒,聞起來也和水一般沒有味道。 他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卻發現高亞男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坐在了自己身邊。 “天沒黑多久,你又喝成這個樣子?!鄙倥凉值?,“要是敵人這時候來了,你預備怎么應對?” 胡鐵花皺了皺眉毛,不滿地回答道:“你以為我的醉拳是花架子嗎?” 少女側臉的輪廓在黑夜里看起來柔和許多,她托著腮淡淡地說道:“你什么時候,才能成熟點呢?” “你覺得我不成熟??” 胡鐵花氣哼哼地問著少女,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 “成熟的人,會一直逃避嗎?”像是知道男人一定會氣勢洶洶地反駁,高亞男笑得云淡風輕。 “我…” “逃避”這個詞已成了胡鐵花的軟肋,只要高亞男戳一下,他便覺得呼吸困難。 “我這次來,除了是為了聽云,也是為了你?!?/br> 她說著,扭過頭來盯著胡鐵花的眼睛。 “你愿意娶我嗎?” 京城的酷暑漸漸地快要過去,夜里滿滿增添了點并不突兀的涼意,一陣又一陣的夜風吹過少女裸露的腳踝和手腕,足以使人起上一層雞皮疙瘩。 她的眼睫和嘴唇宛如被碎星染過的清澈水面,閃耀著微弱的動人光芒。 “我…我愿意!” 作者有話要說: 胡鐵花這次真的鼓起勇氣了嗎???? ☆、傘留香(25) 高亞男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他回應得這樣干脆。 但當她看到地上的酒壇子,又仿佛明白了什么般,凄楚地笑了出來。 原來一切和多年以前,都沒有分別。 他還是老樣子,帶著真心,卻輕易沖動地許諾。 “娶了我,你就不能再隨心所欲地闖蕩江湖,因為你有了家;你也不能在酒館里喝得不省人事,因為我在家里等著你;你更加不能和漂亮的女孩子隨便搭腔,因為我會不開心?!?/br> “這樣曾經唾手而得的自由,你真的愿意放下嗎?” 高亞男向來快人快語,這次也不例外,簡單幾句話,又把胡鐵花逼進了無可回頭的困境中去。 “我…” 胡鐵花的嘴張了又張,喉嚨仿佛被一顆話梅核堵住,什么都說不出,他只能低下了頭,望著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酒壇出神。 一想到要過那樣的日子,男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有著不情愿的成分。 “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回答,卻仿佛傻瓜般追著你跑了這么久,但我并不后悔?!?/br> “我很清楚,你對我也并非了無情意,但總是缺少那么點選擇的勇氣和決斷,我也不怪你?!?/br> “我們之間,可能一直有個缺口,而我們卻對它無能為力?!?/br> 少女說著,用手掌摩挲著自己的臂膀,像是感覺到了涼涼的秋意,她的睫毛濕漉漉的,宛如沾染了秋霜的青草。 “我知道你已盡力了,我也一樣?!?/br> 高亞男說完,便慢慢地站起身來,朝著客棧里走去。 大堂燈火通明,金黃色的光芒刺得人眼球生疼,害得胡鐵花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沒過一會兒,這道光芒就將她單薄的身影完全吞噬,宛如融化在深夜月光里的薄云,又像是永久墜入湖面的雨滴。 “我大概真的失去她了?!焙F花醉醺醺地想。 那陣周而復始的夜風依舊低低地盤旋在他身邊,男人伸出手想去夠旁邊的酒壇,卻鬼使神差地摸到了自己的臉。 有些黝黑的臉,也像是沾了秋霜的樹葉般,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