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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意義上,事件的確是因他而起,但看到對方脆弱又歉意的表情,她只能無奈地嘆一口氣。 “所以,你讓我不要跟著你,是保護我的意思嗎?” 男人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但我還是沒有辦法保護其他的女孩子?!?/br> “她并沒有做什么不適當的事情,我也沒有,可……” 說到這兒,他痛苦地轉過身去,眼角發熱了起來。 仿佛是怕被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楚留香迅速地揉了揉眼睛。 池清敘看在眼里,天生樂觀的她本想調侃一句“受歡迎也不是你的錯”,但平時能夠輕松脫口而出的玩笑話,在此時居然連嘴都張不開了。 即使這件事暫時超出了少女的理解范圍,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平靜地接受了。 不如說,是非接受不可。 一開始既然選擇前往未知的世界,便理所當然地會碰到各種各樣無法解釋、很難忍受甚至不知如何是好的突發事件。 如果沒有做好這一類的準備,那回家這件事也變得遙遙無期了。 “與其在這里難受,還不如想辦法幫幫袁聽云吧?” 池清敘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畢竟,她可是在大喜之日失去了meimei?!?/br> 她轉過身,望著西邊庫房的方向,滿臉擔憂。 月亮在這時,慢慢地升了起來。 夏日的夜風總是比日間清爽許多,但卻并沒有撫慰人心的效用。 宴席被陸陸續續地撤下,花園里也恢復了平日的干凈整潔,那些手忙腳亂的侍女和小廝,瞬間就帶著殘羹剩飯消失得沒有蹤影。 “袁家的長輩們,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br> 不知何時,高亞男已經站在了胡鐵花和池清敘的旁邊,她和袁聽云似乎關系不錯,剛剛也一直在陪著她。 “袁老太太又氣又傷心,據說差點昏死過去,要不是有人提前叫來了郎中,怕是真的要保不住性命?!?/br> 池清敘還沒來得及詢問其他,卻看到袁聽云從廂房內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一身素凈的常服,連臉上的妝也洗得相當干凈,若不是還顧忌著周圍的外人,也許這會兒袁家早已經開始為死去的少女準備后事了。 園里的客人們看到袁聽云,便停止了交談,將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各位俠士能夠抽出時間來這里,我倍感榮幸?!?/br> 她說話的聲調冷冷的,全然沒有待客的熱情。 “現下天色已晚,各位趕路回去想必也不太方便,我們特地為各位準備了廂房,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br> 袁聽云說得不容拒絕,在場的不少人本來還頗有微詞,但看到她的神色,便紛紛住了嘴。 說完后,袁聽云便朝著角落使了個眼色,示意帶路的侍女和小廝出來,將客人引到各自的房間。 這下,他們更加沒有拒絕的余地了。 “還真是雷厲風行啊…”胡鐵花感嘆道,他似乎對這樣絕不拖泥帶水的女子總帶有莫名其妙的好感。 “畢竟聽云是點蒼派的翹楚啊,”高亞男抱著胸,表情冷淡地夸贊道,“和你這種人可不一樣?!?/br> 入了夜,園內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有楚留香還坐在花園里的湖邊。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發著呆。 他的旁邊,放著一壇酒。 好酒和好月色,本來最是應該讓人感到愉悅的,但此時,男人的濃眉卻和愁苦緊緊糾纏在一起。 仿佛是想到了那些無辜慘死的女孩子,楚留香又捧起壇子,往嘴里灌了幾口酒,連帶著灑出來了許多,把衣襟都打濕了。 一陣風掠過來,他胸口也被吹得冰涼。 “真想跳進水里啊,”男人暗暗地想,“說不定澆澆涼水,這樣還能清醒一點?!?/br> 正發著呆,一顆小石子冷不丁地打中了楚留香的后背。 他放下了手里的酒,警惕地朝著四周望著。 這時,房頂上傳來了少女的清脆嗓音。 “怎么,你要跳水自盡嗎?” 池清敘撐著傘,坐在屋頂上,她背后大大的月亮,正散發著溫柔的余暉。 少女的臉雖然背對著月亮,但仍舊能看出她飽滿的臉頰和水汪汪的漂亮眼睛。 楚留香看到對方的臉,覺得心里似乎也好受了些。 見男人不說話,池清敘便舉著傘,從屋頂上縱身一躍,跳到了他的面前。 “郁悶得睡不著嗎?” 少女收了傘,爽利地坐在了男人的旁邊,輕松問道。 “出了那種事,我實在睡不著?!背粝阏f,“仿佛一閉眼,袁聽瀾的殘缺不全的臉就在我的眼前?!?/br> “估計袁聽云也睡不著吧…”池清敘的腳在半空中自由自在地晃蕩著,自言自語道。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少女側過頭,問道。 她纖長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在昏暗的光線下,宛如面團一般軟綿。 “第一次,是在一個姑娘的房間里?!?/br> 楚留香說著,又灌了一口酒,回憶了起來。 “我和她…后來準備睡覺的時候,聽到外面有動靜,出去看了一下,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br> “第二個,是酒館老板娘的女兒,我和小胡在那里喝酒?!?/br> 一旁的池清敘輕笑道:“那姑娘是不是很喜歡你,就想跟你多親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