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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扇被關上,李重山把他拖進房中,丟在榻上。江逝水摔在錦被上,只磕了一下腦袋,很快就坐起來了。 而李重山將榻前的蠟燭點起來,看著江逝水,仿佛看見什么稀奇事一般,忽然輕笑出聲:“你哭了?” 江逝水自知多說無用,沒有理他,理好衣裳要走,卻又被他推到榻上。 這回碰到額頭上的傷口,江逝水眼前發花,而后又轉陰。李重山身形高大,俯身靠近的時候,一片陰影將他籠住。 江逝水的鮮血與眼淚,對李重山來說,從來都是良藥。 他的雙臂撐在江逝水身邊,將他圍堵在懷里,又幫他吹了吹傷口,語氣帶了點笑:“嚇壞了?” 江逝水伸手摸了摸傷口,摸到滿手的血,就像是城門口暈開的鮮紅。他看著李重山微微勾起的唇角,淡淡道:“你騙我?!?/br> 李重山一臉坦然:“打仗就是這樣的?!?/br> 江逝水攥住他的衣領,雙眼發紅,以目光將他逼退,半坐起來,平視著他:“你說清剿了叛軍,就能開城門放糧的!你說粥棚不會歇火的!” “嗯?!崩钪厣秸酒鹕?,無辜地舉起雙手,“明日就開城門放糧?!?/br> 如果還有災民能活著來的話。 正如李重山所說,打仗就是這樣的,能用幾個爐灶、幾袋小麥與幾百支箭解決的事情,他為什么要多費力氣? 但江逝水恨他把無辜百姓都算計進來了。 所謂的叛軍頭子周進攻城時,都知道先把他們勸走,偏偏是朝廷的建威大將軍把他們算計了。 江逝水松開手要走,又被李重山拉住了:“外邊還亂得很,太晚了,睡吧?!?/br> 他哪里還睡得著? “我出去一趟……” “淮陽城中還有百姓,也要吃糧?!崩钪厣匠?,露出尖利的犬牙。 掩在袖中的手握緊又松開,江逝水走到他身邊。 院外有人久久不愿離去。老管家握緊雙拳,每次想進去看看,就會被守在院門口的士兵攔下來。 許久也沒見房里吹燈,老管家實在沒有法子,只能安慰自己,小公子機警,一定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夜里風冷,兩個士兵也看不下去,勸他回去,他應了一聲,佝僂著背轉身離去。 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在府里繞了半圈,最后走到了江家祖祠外。他不敢進去,只是坐在臺階上抹眼淚。 小公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二人之間,近似爺孫的親情遠勝過主仆恩情。 這些年來,他將江府家務料理得井井有條,旁人都道他老當益壯,如今他卻無能到連小公子都保護不了。 夜里太冷,老管家眼眶中的老淚很快就被風吹冷了。 他最后揉了把眼睛,扶著腿站起來,重新挺直脊背。 * 房間里點著銀炭,帷帳半垂,外邊的燭光照進帳中。 江逝水穿著兔毛內襯的雪白中衣,睜著雙眼,躺在榻上出神。李重山與他同蓋一床錦被,盯著他的側臉瞧了許久,最后從枕下抽出疊得整齊的紅色發帶。 他將發帶散開,握住江逝水放在被子下的手,擺弄一個木偶似的,把他的手拿出來。 李重山剛想把發帶纏在他的手上,但是見他神色淡淡,不是很高興的模樣,便松了手。他把主意打到了江逝水身上其他地方。 發帶被覆在江逝水眼前,江逝水也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安安靜靜地躺著,透過紅色布料去看。 他年少時是很喜歡這個顏色的,像火焰一樣茂盛。 現在不喜歡了,現在他覺得這個顏色像是城門口的血流成河。 李重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橫在他的腰上,挨著他躺著,偶爾用指節蹭一蹭他的側臉。 他終于把小公子抱在懷里了。 沉默了一會兒,李重山問:“外面蠟燭亮不亮?要不要吹了?” “不用?!?/br> “還是吹了好?!?/br> 說著他就暫時松開江逝水,下了榻。 房間陷入黑暗,顯得愈發安靜。李重山掀開被子,重新在他身邊躺下:“我在皇城的時候,一個人睡不著,也是這樣躺著,眼前蒙著你的發帶,然后……” 他握住江逝水的手,往自己這里帶了帶。 被燙到了手一樣,江逝水猛地把手收回來。然后—— 半邊身子探到床外,哇地一聲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李狗又開始要發瘋了 感謝居味火鍋、貓吃魚的1個地雷! 感謝Mia、rainbow的10瓶營養液! 第一章 恩情薄 這幾天江逝水原本就沒吃什么東西,湯藥倒是喝了不少。此時要吐,吐出來的也全都是湯藥,味道不怎么好聞。 李重山抱著他的腰,幫他拍背順氣,雙眼在黑暗中隱隱泛著水光。 他還有些委屈,畢竟江逝水是和他躺在一塊兒才吐的。從前他們躺一塊兒,江逝水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反應,即使是生病的時候。江逝水生病時,也只是抓著他的手說胡話,從來沒有這樣過。 他后知后覺,才意識到一件事—— 江逝水好像沒有小時候那樣喜歡他了。 這時江逝水抹了抹唇角,直起身來,怕他惱怒,還特意向他解釋:“或許是剛才在城門口見了血,不是很好受。我去喊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