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笑了笑，然后不知道從哪里摸了個煙斗出來，往里面塞了點煙草就要點燃。

    可雷納的脾氣也快要被點燃了，他向來不是什么冷靜人，上來就要揪軍神的脖領子，以他混血種的體質都能徒手撕裂一個壯年人的身體，更別說軍神老爺子這老邁的身體了。

    雷納伸出的手抓了一個空，他一愣，然后才想起來自己是投影到這個老家伙的辦公室里，根本做不到要痛扁一頓他這種事情。

    “來，先冷靜冷靜?！崩蠣斪拥故呛苡信d致壓壓這老朋友的暴躁脾氣。

    “我怎么冷靜？”雷納暴跳如雷，“你把我的學生扔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是想干什么？”

    “雷納我的老朋友，”老爺子抬眼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是否忘了這耶路撒冷是什么地方了嗎？對你我來說，這里是可以棲息的安全之地?？蓪τ诤⒆觽儊碚f，這萬樓萬塔的耶路撒冷，是血腥的斗獸場?！?/br>
    “看見如今的圣教院了嗎？那里和幾十年前依然未變，依然是權力框架的縮影。公爵的兒子未來會成為公爵，企業家的兒子也會成為企業家，而貪心于病人紅包的醫生的兒子，未來也會成為那樣的醫生。這個世界的運轉依然未變，上等人和下等人階級分明。上等人未來可能會成為下等人，而下等人推翻了上等人的統治，自己當起了上等人。雷納，這是個無限的死循環。沒有人能夠改變，當我們嘲諷說這就是人性，可我們自己也該想想，我們自己也是構成這一死循環的推手人?！?/br>
    老爺子叼著煙斗，不一會兒整張臉就被噴出的煙蓋住了，“數十年前，我們曾用至強的暴力結束了這一階級?？山K究無法根除，看吶，我們從未抹除過上等人對下等人的蔑視。還記得我們還年輕的時候嗎？我們曾驚懼那些大人物將一個人一生都未必能夠得到的金錢、權力、職位，這些普通人渴望一生的東西隨手送出去，就好像便宜的像是復活節廉價的玻璃彩蛋，而真正的富人可以花十幾萬買一枚真的?！?/br>
    “看見那個上校了嗎？這就是交易的代價，”老爺子說，“這么多年了我們也變成了當年我們所畏懼的大人物了，那個組長的職位不光能讓他升職，還連帶著讓他升任大校?！?/br>
    老爺子伸出手掌，然后攥拳，“看吶，我們的力量多讓人恐懼，甚至也讓我畏懼。圣國的權力框架一直都沒有消失，我們曾經破壞了它，可本質的意義不過也是下等人推翻了上等人的統治，然后自己當上了上等人，階級從未消失，而我們是它新的締造者。權力真是讓人著魔的毒藥，那種感覺……就好像能把整個世界攥在手中！”

    老爺子攥拳的樣子變得慵懶起來，這才是巔峰的掌權者姿態，因為他們已經對權力不感興趣了，對于他們來說，權力就在手中，甚至都不用伸手去拿。

    這樣的人比所謂的冷傲霸道總裁更恐怖，同樣的掌權者，但在城府上就要差很多。其次前者能夠使用的力量，甚至能夠讓一個公爵家族瞬間破產！

    “我們這樣的人成為了新權力框架的締造者，是超越這個國家規則之上的人。而在我們之下有很多人，這些人像是金字塔的底座托起了我們?，F在，這些人的孩子絕大部分都在圣教院上學，如果扯掉這塊遮羞布，那么他們就是在那座學院里鍍金，然后畢業好拿一份光燦燦的履歷，他們搶了多少人的希望？間接的逼迫了多少人自殺？可他們有多少人在乎？就像你我不會在乎今天的早餐里有沒有牛奶這種小事?！崩蠣斪邮栈厥?，這一刻他不在慵懶，威儀的氣勢散發出來，這是身為軍神的威！

    “這次他們中有人搶了你學生的名額，可如果他們要知道那個遠在滄瀾星的孩子是你雷斯威特·雷納的學生，會有多少人爭先恐后的要去討好他？別忘了，那里有不少恨不得出賣自己身體的女孩，只為一步登天。你信不信他如果就這樣入學，不出一周就至少有三個女孩會把自己扒光了然后爬上他的床上?！?/br>
    雷納驚得目瞪口呆，“她是女孩??！”

    老爺子微笑，“你還不明白自己的學生是男是女嗎？他只不過有點女裝癖，可能也與他的成長經歷有關，再加上他的那個監護人也一直把他當女孩養大。畢竟，他確實很漂亮不是嗎？”

    “真的……啊?！崩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你常年都縮在實驗室閉門不出不了解，可現在那座神圣教院確實變成了骯臟的樣子。越是強烈的光，背影就會滋生出越殷實的黑?！崩蠣斪诱f，“先把他放在諾頓星，我確保他不會參加任何的戰役，但我要磨礪他的精神，只有親眼見證過戰爭殘酷的人，才會磨礪出堅韌的精神，只有這樣才不會成為一生都帶著虛偽面具的人?！?/br>
    “但這其中也有一定的可能會讓他精神崩潰對吧？”雷納說。

    “當然，還是很大的可能?！崩蠣斪狱c了點頭。

    “那你為什么還……”

    老爺子打斷了他的話，他冷冷的說，“如果這樣就廢了，那他也不配當你雷斯威特·雷納的學生！”

    雷納幾次想要說什么，可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是個殘酷的世界，一個懦弱而安靜的人如果不經歷戰爭，是沒有辦法迅速站在世界的舞臺上。你或許沒有想過，但你還是不明白，當你雷納的學生的人，一旦被世界看見，就一定會被迫站在風暴的中心。如果這些都受不了，那就讓他回到滄瀾星，安安靜靜活個幾十年，娶妻生子，一直到老，到停止呼吸?！?/br>
    老爺子最后說，“這就是兩個選擇，你是他的老師，有資格為他選。一條通往權力，一條通往平凡。你選擇了權力，我會立即著手讓他以少尉軍銜的身份進入龍城的新兵訓練營里當教官，在我兩個月后會發起遠征大軍抵達諾頓，我會爭取在大軍降落諾頓星之前，讓他升任少校，以他的軍銜已經不需要上前線當炮灰，他將會是龍城參謀部的參謀軍官。如果你選擇了平凡，等那支艦隊抵達下個太空站，我就讓人把他截下來，然后送回到滄瀾星，我會為他安排一座高等學府，畢業之后足以衣食無憂?！?/br>
    他攤手，“來，你選吧?！?/br>
    雷納聽后沉吟不語，雙手交疊低頭沉思，他抬起頭，“我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