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見過嚴天諄之后，樓昱就感覺到百里無箋沉靜了很多。

    今個兒，他一回來，就是繃著臉。

    “怎么？不開心？”樓昱湊了過去，順手環腰摟住。

    “今天遇到我爺爺了，他讓我回去?！卑倮餆o箋眸子閃了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

    他現在心情很矛盾，他想回那個家，但他又不愿意回去。

    很矛盾。

    這樣很不像他，一點都不像那個在商界上邊叱詫風云的那個他。

    其實百里無箋沒告訴樓昱，他現在在商界也是寸步難行。

    以前嫉妒于他能力和才華的人，也做抓了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甚至一些談好的合作商居然打算毀約。

    樓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百里無箋的腦袋，“想回去就跟我說，我們一起面對?！?/br>
    樓昱不是不知道外面的傳言，雖然給他一臺電腦，他完全可以把那些負面報道完全撤去。

    但是那樣只是在停息了表面的風波，而隱藏在深處的那些灰暗會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壓下去，最終反彈爆發。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徹底消除的機會。

    系統冷笑‘宿主，都叫你任務完成后就離開，看吧，現在麻煩了?！淮蠖崖闊?，按照這樣走下去，系統覺得要死。

    作為一個系統，它雖沒有七情六欲，但是它見得太多了。

    人類是很脆弱的，容易厭倦，也喜歡逃避。他們喜歡新奇的東西。

    其實，有時，厭倦了不是結束，而恰恰是一段感情的開始，愛變淡了，真正的愛才開始浮現。

    可惜，人類們在跌跌撞撞后才會懂得，傷了一個又一個人之后才會知道。

    樓昱沒有理會系統的冷嘲熱諷，他擰了擰眉，心煩得很。

    “嗯?！卑倮餆o箋擠出一抹微笑來。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渴望有一個人，可以把他從這被套上麻木的枷鎖的經年中拉扯出來。

    后來，這個人來，帶著如日月星辰般璀璨的光華而來，為他撐起了一片天，卻又讓他另一邊崩塌了。

    就像嚴天諄說，生活其實很難的。

    確實挺難的。

    ……

    天早很快就暗了下來。

    樓昱倚著墻坐著，百里無箋則把頭微微靠在他的腿上，隔著玻璃，望天上那滿天星辰，光芒很微弱。

    “昱，你說這世間是否有佛？”

    百里無箋突然道。

    以前他不信這些的，自從他知道了人真的有靈魂，世間真的有陰曹地府，有無常。

    那是否有佛呢？

    樓昱低下頭，目光由那滿天星辰移到百里無箋眸子，從他眼里看著那映射出來滿天星辰，“或許有吧?！?/br>
    “常說人有八苦，我怎么感覺我都嘗了個遍?！卑倮餆o箋又說了一句不銜接上句的話。

    樓昱挑了挑眉，怎么感覺今天的百里無箋有點喪，他伸手刮了一下百里無箋的鼻子，“傻瓜，你還沒有死啊?！?/br>
    百里無箋聞言怔了一下，笑容泛起一絲苦澀，他可是死了呀，死了又活了。

    “昱，你說，若有佛，佛普度眾生，為何他不普渡在這疾苦中掙扎的人類，若無佛，誰又來渡我們？”

    “若有佛，他不渡你，我渡，若無佛，那我便做你的佛，從此來渡你的苦厄?！睒顷艤芈暤?。

    但他心中卻默默地補了一句，其實人需要自渡的啊。

    人有八苦，除了生老病死，其余皆是自尋其苦。

    這世間哪有真正的佛，能救自己的也唯有自己。

    人類太偏執了，他們若自甘苦厄，有佛也渡不了。他們若愿放下，無佛也能自渡。

    百里無箋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那個鬼差，他的臉漸漸和樓昱的臉重合了起來。

    做他的佛，渡他嗎？

    不知道為何，百里無箋望著樓昱那溫柔如水的目光，感受到了那么幾分無情。

    樓昱垂下眸子，輕輕道。

    “夜深了，睡覺吧?！?/br>
    ＊

    想時光定格在夜晚。

    和你一起看著星空，只談夜色和微風。

    不用關心明天，也不用想其他。

    想時光定格在黎明。

    和你相依在清風中，不錯過曙光和朝陽。

    在片刻永恒，一起認真老去。

    ——百里無箋